幻灯二

穿越到貌美且有钱的小说女配身上会发生什么?小尘(神武钓鱼经验穿越到貌美且有钱的小说女配身上会发生什么?)

目录

1、穿越

有一段时间,我每日躺在沙发里,提不起精神,就连加了双倍糖的黑糖奶茶,都食3之无味。

百无赖聊之下,我做了一个后悔得直呲牙的决定,打开晋海小说网,看一本号称史上最烂的小说《花如盛世卿如月》。这本书的漏洞,说是筛子都算是尬吹,高情商地说是以现在人类的文明水平,接受这种文学还是太早了;低情商地说,作者去养猪猪都会产生疑惑,都是同类你怎么站在外面。

然后我就穿越了,穿越成有钱貌美恶毒女配易莲舟,在书中她瞧不起穷小子男主陆霄要求退婚,嫉妒比她好看比她有天赋的女主落璃,各种使坏,犯下的罪都够她从盘古开天地开始坐牢到21世纪。

按设定,她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却不修边幅,成天披头散发,脸色暗沉,痘痘雀斑晒斑黑头白头,皮肤科医生看了都两眼冒光。

回想起易莲舟的一生,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做一条貌美如花有钱任性的咸鱼。

平时关注了很多美妆护肤博主,了解不少护肤知识,很快找到过敏源,这个易莲舟对落针杉过敏,居然还成天带其制成的木簪。

换根普通的木簪,每天坚持早睡早起,清水洗脸,少油少盐少糖,注重防晒,很快就养出水嫩肌肤,精致的五官如同阳光拨开层层乌云,光芒四射,小巧的鹅蛋脸上,两道弯弯的新月眉,圆圆的小鹿眼眼角微微上翘,纯真中有一丝妩媚,鼻子不算挺拔,好在比较纤细,鼻头浑圆,敦厚肥圆的小嘴稍显笨重,看上去是个内向清纯的美女,即使荆钗布裙,也明艳不可方物。

我特意买了块最好的镜子,放在梳妆台前,每天美滋滋照两个时辰镜子。

“莲儿。”易连年出现在门前,一脸惊喜。

“父亲。”我恭恭敬敬地行礼,心里纳闷,书上说父女两关系特别差,他过来做什么?

“我的女儿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是我们易城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他摸着胡子大笑。

“父亲过奖了。”我受宠若惊,紧张地瞄一眼镜子,扯了扯皱巴巴的袖子。

“莲儿,你怎么穿得如此朴素?年轻女孩还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拍拍手,几大箱珠宝首饰和最新款衣物抬进我的房间。

“谢谢父亲!”我悄悄拧了一把大腿,疼得热泪盈眶。

“明日我们一同出去走走吧,我们父女还没一同游玩过。”易连年抚摸我的头。

那天起,易连年经常带我出席各种宴席,自豪地介绍我是他最宝贝的女儿,什么夜郎国夜明珠、蓝田暖玉、沧海鲛珠都通通送到我的房间。

他就是我父亲。

我对自己说。

如果他没有迷晕我送给一个元婴级的八百八十八岁修士当他八百十八房姨太太的话,我就更感动了。

老东西好色残暴,看上那个貌美女子就娶回家,腻了就做成丹药。

我自嘲,真是学不乖。

金丹老贼向我走来,我拔下金钗刺破脖子。

难怪易莲舟好好一美女把自己糟蹋成犀利姐。

第一世,我明白了不要把别人当傻子,我这种智力水平欠佳都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第二世,我用簪子划破脸,没想到易连年狼心狗肺,居然将我扔到柴房,每天馊饭纸被,不到几个月我就因为伤口感染加上营养不良撒手人寰。

这一世我明白了,不要自作聪明。

第三世,我悄悄带上所有值钱的珠宝首饰,逃出易城。

这一世我亲身体验,现代种花家到底有多安全,面对我步步逼近的盗匪,我打翻酒坛,一把火烧掉整间黑店和自己。

第四世,转生到进入玄霄门一年后,我屁颠屁颠端起药想要讨好男主,谁知道他剑眉一竖,怒斥我什么居心,明知道他身患重伤还要往药里加麒麟血,是不是想让他走火入魔?便二话不说掐死我。

这一世死于拍马屁拍到马蹄上。

第五世,我在玄霄门学了一年之后,果断隐退,收拾东西跑到偏远地区,过上自己自足的生活。

好不容易从草盛豆苗稀到吃饱饭,正当我以为日子走上正轨时,路过的魔族屠村,顺便将我大切八块。

……

就这样我重生了99世。

经历99世的我,对易莲舟的钦佩犹如流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不可收拾,我重开了99次,最高战绩是金丹一期,被男主宰了19次,被女主宰了13次,而她仅仅一世就成神,让男主差点丧命四次,修为尽失一次,女主几乎丧命三次,毁容一次,玄霄门毁灭一次,简直是用一根手指就把我按在地上锤。

2、第99世

第98世,堪称最短命的一世。

我刚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手持武器刺进落璃的胸口。

“落落!”陆霄疯狂冲过来,一刀剁了我。

只活了两分钟,跟我相比蜉蝣都算寿比南山。

第99世,我站起来,惊诧地发现,现在的易莲舟看上去约莫只有六七岁,这是我从来没到过的时间线。

这次还能再抢救下。

我连忙去求易连年让我到医馆当个小药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拒绝一个没卵用的女儿能主动干点事。

他果然嫌弃地答应了。

此后,我白天到医馆打工,偶尔还替大夫照料药圃的草药,所有送药出诊的活儿都一股脑接下,晚上再苦练法术,在第十八世,我曾在偶然之下找到一本速成秘籍,好处是能快速提高修为,坏处是由于基础不牢,后继乏力,日后很难升级,考虑我最长只活了十年,考虑以后属实是过虑了。苦行僧的日子过了三年,我如同一根行走的细长黑炭,若不是一轮眼珠还在转,都能跟夜色融为一体。别说是美人了,说是普女都算夸赞。

一日收工后,大夫将我拉到一边:“我听闻一个穷小子带上婚书到府上提亲,虽然老爷向来不待见你,但你毕竟是他的亲女儿,而且才10岁,老爷应该不至于这么急将你嫁出去,放心吧。”

陆霄?????

他比易莲舟还小两岁,现在才8岁,就算是古人结婚也太早了吧?!

我只是在医馆打工,没有做什么事,时间线为什么能提前足足9年?

我来不及细想,飞奔回家,跪在易连年书房面前大喊要见父亲。

易连年神色阴沉打开门,身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他关上门:“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嫁给他的。这种穷鬼,给易府倒夜香都不配。”

完了,你死定了。

我拉住他的衣角,大声喊:“父亲,陆家曾对我们有恩,此时退婚岂不是拜高踩低,忘恩负义,我不愿意退婚,还请父亲三思。”

“放肆!你竟然敢骂我?!”易连年一巴掌将我打倒在地上滚了三圈,满脸鲜血:“把她带下到柴房饿两顿清醒下。”

“你就算把我赶出家门,我也不同意退婚!”我头昏眼花,使出全力大喊。

“那你就给我滚出去!”易连年挥手,几个壮汉将我抬出去。

“父亲!你就是根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那边倒。你背信弃义,为天下人所不齿!”我扯着嗓子骂,直到被扔出府。

男主,我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要是寻仇,记得放我一马。

就这样我被发配去鸟不拉屎的春镇,只有一间小草屋,还一块草都不长的薄田。

最惨的还是,春镇连人带狗都不到一百,易连年依然一视同仁,平等对待,每年上交的粮食一分不少,整个小镇连蚂蚁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吐一口唾沫。

我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倒大霉,天天有人想跟我掏心窝。

幸运的是,我一个练气三期,打几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打倒几个壮汉之后,他们转变了路线,每天趁我不在家偷砸抢,今天扔几袋排泄物,明天凌晨敲锣打鼓,让人寝食不安。

忍无可忍之下,在我带上烧火棍挨家挨户开展普法活动,科普私闯民宅、偷窃财物、故意毁坏财物几项罪名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痛哭流涕表示没有下次。

总算能在春镇住下来,下面想的就是怎么养活自己。

3、罪魁祸首

一群凶神恶煞的高大男子围绕客栈掌柜,远远看去像在寻仇,实际上在砍价。

“掌柜的,这么好的鸭子,收你这个价不贵啊!”

“掌柜的,我们都合作三年,最多再便宜一百文。”

掌柜见实在砍不下价格,只能掏钱。

几个壮汉拿了钱,跑到拐弯处,恭恭敬敬双手奉上:“钟姐,这次的鸭子够肥,卖出好价钱。”

我满意掂量钱袋,给他们一一分发报酬。

我到春镇之后,围绕着春镇进行全面的行业梳理,拆分问题的颗粒度作为爆点,引发对关键路径的探索,打通信息屏障,打出一套短平快的组合拳。

说人话就是,地里草都不长,好在春镇附近有一条河,我小时候跟外婆养过几年鸭子,转种植业为养殖业,养大了再送到隔壁夏镇卖。

有时候长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矮小的易莲舟看上去柔柔弱弱,由于营养不良,瘦削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尤其突出,每次去卖鸭子不是被狠狠压价,就是被调戏,还好我机智,雇了几个街头混混抓鸭子上门卖,再也没人压价。

养鸭子——卖鸭子——养鸭子,完成了商业闭环,三年下来能攒下几两碎银。

让我烦心的是,速成秘籍的副作用比想象中还大,自从11岁升为练气五期之后,整整两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像是玩无保底的抽卡游戏,180发无事发生。

只能从最基础开始重练。

这个故事告诉我,拔苗助长不可取。

天色尚早,我在街上晃荡,买一大包糖果,打算回去分给孩子们吃,又买一只叫花鸡,辛辛苦苦一整年,是该犒劳下自己。

“小东西,你敢咬我?!”前方是几个混混围着一个约莫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眼神却依然倔强,梗着脖子直瞪着他们。

“干什么?”我大喝一声。

他们一看是我,谄媚笑着说误会误会,一溜烟跑了。

我蹲在小男孩面前:“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直勾勾盯着我,并没有回答。

“要吃糖吗?”

他不屑地皱眉。

“你家人在哪里?”

他看向地面,踢着脚边的小石头。

不会是个哑巴吧?我担忧地拉起他的手。

他使劲挣扎,我一个斗气五期连小男孩都搞不定,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我拽着他,挨家挨户问谁家丢了小孩,问遍大半个城镇,没一个人认识他。

“咕噜~”小孩的肚子开始叫,他红着脸捂住肚子,别开脸。

我拉他到河边坐下,撕下一块鸡腿递给他。

他倒没跟我客气,狼吞虎咽,两三口就只剩骨头,见他咬碎骨头,连骨头都不放过,我又给他撕了一块,叮嘱慢点吃,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可没法做手术从喉咙里面取骨头。

我惆怅地眺望河边,现在怎么办?我自己才刚吃饱,没能力养个小孩。

我凝目细看,发现河边似乎漂浮一个人,嘱咐小孩不要乱跑,身轻如燕在水上捞起一个女孩。

她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浑身都是伤痕和红红的肉疙瘩,我将她平放到草地上,清理她口鼻里面的泥沙杂草,为她做心肺复苏,并托起她的下颌,捏住口鼻,深吸一口气,往她的嘴里缓缓吹气,重复几次后,她终于有反应,缓缓睁开眼睛。

我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回头看到一脸震惊的小孩。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在做什么……”

“原来会说话。”我摸摸他的头:“我在给她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简单来说,我在救她。”

“人工呼吸?心肺复苏??”她惊叫。

“我可没占你便宜哦。”我安慰她。

“你也是穿来的?”她紧紧抓我的手,激动地喊。

??????还有第二个穿越者?

“三短一长选最长!”

“三长一短选最短!”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和我那么像,缺口都一样!”

对完暗号,我们激动地抱在一起。

小男孩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两个,默默向后退一步。

她嚎啕大哭,在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好不容易拼凑出她的经历。

大约在一个月前,她穿来这里,附身在落璃的一个不配有名字的杂役丫鬟身上。

落璃天生贪玩,总想偷溜出去抓鸟逗狗,她好心悄悄打开门,帮落璃一把。对此,落璃的父亲龙族族长白蘅非常愤怒,怒斥她带坏自己的女儿,将她赶出龙族,交给牙婆。

她转了几个人贩子,被卖到花楼,每天又哭又闹,死活不肯接客。

老鸨狠狠饿了她两天,鞭子棍子全招呼上,打得她一身伤。

“被打之后,我浑身就又痒又痛,起了一身红点红疙瘩,他们说我发瘟,扔我到河,我不会游泳,河水又冷,还以为要死了。”她哽咽着。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只是过敏而已,可惜没有录雷他定,忍忍吧。”我安慰她。

我给她撕了一块鸡翅膀:“先吃点东西吧。”

她没跟我客气,一整块鸡肉往嘴里塞,差点噎死。

吃了半只鸡,恢复点力气,她又开始嚎:“我怎么这么惨?还在网上跟网友对线呢,就被扔到这鬼地方,早知道我就写人人平等了,写什么修仙文。”

“???你就是作者玛丽苏?”我惊讶地跳起来。

“是呀!怎么样?我的网文是不是很牛?堪称新时代乐府……”

“狗东西!你害得我好惨啊啊啊啊啊啊!”

我掐着她的脖子仰天大喊。

“喂喂喂,你快松手,出人命了。”小男孩忙拉开我。

4、你的名字

我和小男孩坐在石磨上聊天:“你跟家里人闹别扭了?”

“没有。我们……只是暂时分开。”

什么人才放心跟一个十岁左右小男孩分开?看谈吐、衣着、还识字,至少是富农出生。我想到一个可能,小心地问:“你家里人呢?你爹娘……”

他抿紧嘴唇,站起来低头踢地面上的小石子。

“隔壁村子有户老人,老实本分,可惜儿子没了,要不你……”

“不要。”他拒绝。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看向我。

小东西还赖上我了?!

玛丽苏换好衣服,她局促地扯着袖子,低声说:“这衣服又粗又硬,害得我好痒啊,能不能换呀?”

“你给钱就能。”我白了她一眼,向农妇道谢,大姐热情地摆摆手说旧衣服不值钱,送我几个卖剩的馒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玛丽苏甩甩头发,扬起肿成苹果的脸:“我叫王祖贤!”

“你是王祖贤,我就是林青霞,在我没把你丢回河里之前,换个名字。”

她悻悻地说:“干嘛那么凶。那我叫马丽莲,号梦露真人!”

我忍住把她的头摁到水里清醒下的冲动,问小男孩:“你呢?”

“我刚才听你们说的楠竹是什么?”

“……是南烛啦,一种药材,主治脾胃气虚、久泻、少食、肝肾不足、腰膝乏力、须发早白。”

可惜不治脑残,我瞥了她一眼。

“那我就叫南烛吧。”他说。

这么草率的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南烛问。

“钟鸢。”

“什么怪名字?你可以叫武则天呀!一听就很霸气!”马丽莲提出没什么用的建议。

“你把这两个字反过来念一遍。”我握紧拳头。

“天气挺好呀。”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向天空。

此时,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太阳都快落山,我们离春镇仅仅只有几里路,怎么一点炊烟都没见着?

“你们两个在原地等下,我去去就回。”

我施展法术,攀上最高的树往镇上瞭望,隐隐约约望到几个黑衣人,余光瞄到河边有些小船。

是我教孩子们叠的!有时候,他们不想学写字,我就教做手工,换换心情。

我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捞起所有纸船,到岸边拆开,上面只有几个字:“易姐姐快跑”。

我看看天色,拉上马丽莲和南烛,往春镇反方向一路狂奔。

“你干嘛?!被鬼追啊!”马丽莲上气不接下气地骂。

连跑了一个时辰,我带上他们钻进密林,使劲推开一块石板,里面是我花三年准备的秘密基地,有足够生活两三天的水、干粮、衣服,还有一两银子。

“凑合凑合吧。”我点了根蜡烛。

马丽莲疲惫地坐下,折腾了一天,她连抱怨都没力气,抱住膝盖,往石墙上一靠就睡着。

南烛坐在靠近洞口处:“你遇到麻烦了?”

“好像是。”我感叹,才6年就要重开了?

“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我去镇上打听,你和她老老实实待在洞里。”我嘱咐他。

“不行!”他站起来:“你出去太危险了。”

“我得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不然下一把就抓瞎了。

我摸摸他的头:“不用担心姐姐。”

他猛地推开我的手,哼了一声,坐到另一边:“自作多情。”

烛光下,他的双眸似乎出现一抹金色。

奇怪,他很面善,我以前见过他?

5、李逵?李鬼?

“你们两个别跟来。”我无奈地说。

“他一定要跟你走,我一个人在洞里害怕。”马丽莲撅起嘴,一点都不可爱。

我叹气,往好处想他们应该重点搜查独身女子,一起去应该能降低被发现的概率。

我们三人一块上路,才走两炷香,马丽莲又开始抱怨:“你到底要去哪?还有多远?”

“去秋镇和夏镇交接处的山脚下开面店的老爷爷那里打探消息,还要走两公里。”

她立刻开始大呼小叫。

“烦不烦?累了就回去。”南烛不耐烦地说。

两人拌起嘴,我听得耳朵嗡嗡,什么人能跟十一岁的小孩吵一天?

我停下脚步:“马丽莲,你今年几岁?”

“……三十二岁!”她心虚地提高音量。

“那就是90后咯,说出三首90后的童年神曲。”

“我看前面有座山,走快两步。”她妄想扯开话题,被我揪住衣领后,老老实实回答:“14岁。”

我就说怎么有如此尴尬又矫情的文字,原来是中二病犯了,等你长大再看这篇文章就能体会到什么叫社死。

南烛停下脚步,狐疑:“那面旗子,老爷爷是薛家人?”

“薛家?!”马丽莲定睛一看,面店上果然飘扬一面精致的丝织旗帜,上面用金丝绣着大大的“薛”字。

薛家,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商业巨鳄,书中的丑角,男女主轮番到店里闹事都没倒闭,可见确实家底雄厚。

“你写书时是不是刚看完红楼梦?”

“是啊,我放暑假看完之后写的。” 她居然自豪地说:“你怎么知道?”

“你取的三个名字,薛金、林墨玉、贾瑜,傻子都能猜到。”

“你见过他们吗?怎么样?我写的是不是很好?”她激动地问。

我只跟薛老板谈过两次生意,隔着屏风,看不清楚人。

“是吧,真瞧不起人,很讨厌是不是?”她愤愤不平。

“他是唯一一个没压价的,我很感动。”

林墨玉我没见过,没活到她出场。

至于贾瑜,我只能说,曹老死不瞑目啊!

“胡说!”她气呼呼快步走,丢下我们。

南烛不满:“你们老是窃窃私语说什么?”

“女孩子的话题你别猜。”我拍拍他的头。

他气得拍开我的手:“别当我小孩。”

过了一会,他又凑过来,提出疑问:“薛家怎么可能在这开铺子?”

“因为是假的呀。”

“?????”他震惊了。

老爷爷挺有经商头脑,此地处于夏镇和秋镇的交界处,往来修仙者、行人客商甚多,能赚不少钱。

为了防止南来北往的强盗、恶修抢劫自己,他还伪造了一面薛家的旗子,不得不说是高招。低阶修仙者没能力辨别真假,高阶修仙者没事跑这干嘛?

“你为什么不揭穿他?”南烛嘀咕。

“揭穿他干嘛?老人家讨口饭吃容易吗?”我还想摸摸他的头,他灵活地躲开。

“这老人家脑子有问题,跑到这荒山野岭开店,快累死我了。”马丽莲见我们还在后面,靠在树上弯腰捏小腿,大声埋怨。

我和南烛面面相觑,内心非常后悔带她出来,早知道如此,打昏她扔在洞里多好。

在她喋喋不休中,我们总算走到面摊。

“钟家妹子,你身边怎么多了个猪头啊?”老爷爷眯着浑浊的眼睛,费劲地打量我们。

马丽莲用衣袖挡住脸,眼泪汪汪,羞得差点哭出来。

“这是我妹子,前几天吃错药,这是我表弟,过来投靠我的。”我跟老爷爷介绍,熟练地到灶前包云吞:“你们随便找位置坐。”

马丽莲坐在角落,捂住脸通过指缝观察来往的修仙者。

南烛跑过来要帮忙。

“你会和面吗?”

他摇头。

“你会烧火吗?”

他摇头。

“你会剁馅吗?”

他摇头。

那你帮什么忙?帮倒忙吗?

我无奈,给他一块抹布叫他擦桌子。

不一会儿,修仙者陆陆续续过来,我端上茶水招呼。

“重要消息,我跟你说你别跟其他人说。”一名修仙者神秘地对同伴说。

大哥,就你这嗓门,一嗓子能叫醒全村人,我很难装聋子啊。

“你有没有留意,附近来了很多黑水城的人?”修仙者光顾着说,茶杯举了半2没动。

黑水城?

黑水城城主邱深,女主头号舔狗,为了拯救濒死的女主,不惜献祭整座城的人,万幸的是易莲舟释放千古妖兽破坏仪式。

后来他居然还能成神,被封为菩萨,就离离原上谱,杀人未遂不算犯罪吗?

“前几日,黑水城城主率三千人马围剿易城,易城城主易连年全家被拉到祭坛上砍头,基本被灭门,只跑了大女儿易莲舟,听说她就在附近。”

我惊得差点摔了托盘。

“这……也太狠了吧?”同伴心惊。

“你有所不知,这易连年是个禽兽,当年黑水城老城主夫妻隐去行踪,云游天下,在其别院暂住,他却起了歹念,为霸占黑水城宝物玄玉碧水铃,下毒害死二人。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不报还是人吗?”

我脑子一团乱麻,易连成的腌臜事我是知道的,原著里应该是差不多一百年后,邱深才得知父母被害的真相。

我不过在医馆打工,为什么时间线能乱成一锅粥?

我强迫自己冷静,面不改色送走所有人,才无力坐在树下,这把看来完了。

邱深,目前是金丹一期左右,黑水城里至少有十七个金丹,两个元婴,数十个筑基,根本不是我能对付的。

“易莲舟?”南烛试探性叫我一声。

我点点头。

“不会吧!”马丽莲跳起来:“你怎么会是她?她可是被扒皮拆骨不得好死。”

“你才不得好死!”南烛把脏兮兮的抹布扔到她头上。

“有道理,现在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气愤跳到她面前,差点没忍住掐死她。

6、三人流浪记

“你们两个别跟来。”我无奈地说。

明明都安排好他们的去处,老爷爷欠我个人情,马丽莲可以留下来帮忙洗碗擦桌子。

邻村的刘大爷前年儿子没了,南烛到他家,至少能吃饱。

他们非要跟过来。

“黑水城都恨不得在奈何桥设关卡拦我,赏金开到十万灵石,你们跟我在一起很危险。”

还是看到悬赏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值钱。

“谁跟你了?我向前走不行吗?”南烛倔强地说。

马丽莲眼角一红又要哭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同类,你走了我害怕。”

“二十个金丹围着你扒你的皮你就不怕了?”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马丽莲抽噎。

跟他们说不通。

我刚才抬腿,南烛紧紧抓住我的袖子。

实在甩不开他们,我只好带他们躲进第二个秘密基地,一个废弃的林间小屋。

“你还有多少秘密基地?”马丽莲惊呆了。

“最后一个。既然你们不肯走,那来商量商量去哪里吧。”

“去玄霄山!投靠玄霄门!”马丽莲兴奋地说。

“大晴天怎么你把我整无语了呢?你还记不记得玄霄门在十万八千里外,我们怎么去?讨饭吗?而且玄霄门十年招新一次,下次招新是两年后。”

“那……那我们可以去天宝阁,月钱一万灵石呢。”

“你还记得天宝阁招人最低是金丹五期吗?”

“去潇湘馆投靠林妹妹!”

“你还记得潇湘馆守卫森严,方圆百里无人能进吗?”

“什么都不行,你要求真多!”马丽莲气呼呼地说,烦躁扯窗边长出的野草。

南烛问:“你想好去哪里了吧?”

“葬剑山庄,我会冶铁和酿酒,能找份活干,最重要的是庄主薛琴跟邱深不和,黑水城没法去抓人。”

葬剑山庄,以打造武器天下闻名,看这恶意满满的名字就知道又是一个丑角,专用来给男女主送装备。在书中主要戏份是,你们也配用xxx武器?男女主邪魅一笑,神器认主。

“又是薛家。”南烛喃喃。

他不满,不过也提不出其他意见。

就这样,我们三个开始风餐露宿、地为床天为被的生活。

我们只有三两零四十文,也就比讨饭好一点,雇不起马车飞鹤车神龟船,为了安全还只能走大路,不能走捷径。

一路上,我偶尔采药、打猎到路过的城镇乡村去卖,有时也会帮人看病,收点诊金,勉强维持生计。

每天除了赶路,我还给马丽莲和南烛上课,教他们修炼,一来是为了提高安全系数,指望我一个练气五期保护两个人走一万三千里,属实是为难人;二来,修炼的人比较扛饿扛病。

出乎意料的是,马丽莲是个修炼天才,仅仅一个月就升为练气三期。

南烛却天生体质异常,他的身体就跟藏了个黑洞,无论怎么练,哪怕我直接往他身体里灌修为,都像是风暴中的炊烟,不留痕迹。

我思索许久问:“你认识一个叫萧炎的人吗?”

“谁?”他一脸莫名。

“没那么复杂,就是他不够努力。我随便练练都能练气三,练不成的人要么蠢要么懒。”马丽莲那股傲劲又浮上来了。

南烛扔过去一只蜘蛛,吓得她差点蹦到两米高的树上。

“信不信我打你!”马丽莲举起拳头大喊。

“你打啊!打伤我,明天你连西北风都喝不上。”南烛不甘示弱。

他的狂还是有资本的,马丽莲实在是太废了!

采蘑菇全是毒蘑菇,跟她说了还不肯信,我逮了只老鼠试吃,看到老鼠魂归天国,她还在嘴硬,南烛让她一个人吃完所有蘑菇才肯认错。

捉鱼,不会游泳,摔到脸肿连水草都没捞上来。

采野果,高的又说恐高,只敢摘伸手就能够上的,还怕蜘蛛、毛毛虫、武功、甲虫、蚱蜢等等昆虫,采的野果不够她自己吃。

打猎……她的智商不足以从事该项目。

基本上,食物大部分要都靠南烛,可以说他是马丽莲字面意义的衣食父母。

她讪讪跳下来,挠挠头转开话题:“我的头好痒啊。”

我凑过去一看,淡定地说:“长虱子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的一嗓子差点震破我的耳膜。

“你叫什么!”南烛朝她身边扔了块小石子。

马丽莲崩溃大哭:“我也太倒霉了,这种鬼日子到底要过多久……”

我按捺住南烛,安慰她:“我们再走一天,就能看到一条河,到时候可以去洗洗澡。”

我从包裹中拿出几根草药捣碎,覆盖到她的头上:“有点痒,你忍忍,等十分钟,包虱子死光光。”

她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说:“我们出发一个月,我才洗了两次澡。我本来应该在五百米的镶金大床上睡醒,早上飞去巴黎吃早餐,中午去米兰购物,晚上再去挪威看极光。平时就在三万平方米的练车场上开法拉利飙车……”

我一把掌拍在她脑门上。

第二天,天刚亮,马丽莲就催我们启程,第一次看到她积极性如此高。

看到河流时,她激动得泪洒当场,赶走我们后,立刻脱下衣服泡在水里一个时辰。

见她不肯上岸,我在岸边绘声绘色科普水中寄生虫,包括但不限于线虫、丝虫、蛲虫、吸血虫……

“钟鸢!我跟你势不两立!”马丽莲骂骂咧咧连滚带爬上岸。

南烛已经生好火,袅袅炊烟升起,马丽莲急忙跑过去,捧起他捡回来的果子失落地坐下,他无视她径直往河边走去。

“今天又是只有果子,我还要吃多久野果啊?我想吃肉,北京烤鸭盐水鸭松鼠桂鱼……”马丽莲双目无神来了段报菜名。

“有力气说话,看来是不饿呀。”

她瞪了我一眼。

我想了想,只吃野果确实不够,接下来的一段路崎岖不平,可能还会下雨,对体力要求高,于是跑到河边,打算抓几条鱼。

南烛一见到我,立刻缩在水里,红着脸大骂:“你要不要脸?!我在洗澡呢!”

“你洗你的,我就在上游钓鱼。”

“滚!!!!!”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你记得捞几条鱼上来呀。”临走前我叮嘱他。

他气得朝我扔了块石头,砸在我的脚边。

7、熊出没

“马丽莲!我迟早宰了你!”

我们三人惊慌逃窜,身后跟着筑基一阶的白眼黑熊。

马丽莲,大脑没完全发育,小脑没发育完全,除了惹祸啥都不会。

她捡树枝时,抱回来一只小熊,一个劲夸太可爱了。

小熊很可爱,小熊的妈妈不可爱!

我练气六期,她练气三期,加起来都没有人家段位高,只能逃命。

南烛没有修为,一个不小心摔倒,我将全部行李扔给马丽莲,大喊一声往前跑别回头,扭头冲过去,在白眼黑熊的爪子离他只有分毫之差时,抱住他滚了几圈,躲开巨大的巴掌。

我横抱起他,将所有修为集中在脚上,急速奔跑。

白眼黑熊拔出一课小树,朝我们横扫,我后腿一蹬,堪堪躲开,脚尖还是被树枝扫到,从半空中摔下来,我在空中转个方向,将他护在怀里。

后背着地让我一瞬间眼前发黑,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呻吟,我爬起来,咬牙继续奔跑,也许是因为它不想离孩子太远,没有继续追过来,我们捡回了一条命。

一看到马丽莲,松懈下来的我,一头栽草丛中。

“钟鸢!”南烛扶起我。

“我天,好多血啊。”马丽莲一着急就想哭。

“还不都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南烛又跟她拌嘴。

“你们……能不能先帮我上药再吵?”我无奈地说。

马丽莲扶我到一边,帮我上药,南烛背对着我们坐在地上。

太阳已经只剩半张脸,我们草草吃点东西,准备休息。

一连多日跑山路,马丽莲很快就睡着了,我也闭上眼睛,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猛然睁眼,见南烛鬼鬼祟祟爬起来,往丛林走去。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不像是去撒尿,我叫醒马丽莲,让她待在原地看好东西,保持警惕,很快跟上南烛:“大晚上你要去那?”

南烛被我发现,别扭地扭过头:“不用你管。”

我二话不说将他扛在肩上,晚上的密林不是闹着玩的。

“我的香囊不见了!”他着急地挣扎。

他随身携带一个香囊,宝贝得很,谁都不准碰,下暴雨都要用油纸包裹住放在胸口。

我不顾他的反对,施法束缚住他,强行拖他回去,叫醒马丽莲:“看好他,我去帮他找香囊。”

“我不要你帮忙,你回来!”南烛在地上蠕动挣扎着大喊。

我疾步赶回遭到白眼黑熊处,举着火折子在地上摸索,在我双腿发麻之前,终于摸到香囊。香囊绣着个小小的龙,还有淡淡的香气,应该是由价值连城的浮香缎。

浮香缎一般是龙族王族常用,南烛是龙族?

不等我细想,白眼黑熊居然又来了,八百米开外闻到我的气味就一路飞沙狂奔而来。

我捡起香囊连滚带爬,拼命逃跑,它一巴掌拍碎一块巨石,小石头乱溅,击中我的左臂,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我只能拿出秘密武器,往身后扔了一个瓶子,里面是我用变态辣椒凝聚而成的辣椒粉,再施法唤起大风,对于嗅觉比人类灵敏一千倍的白眼黑熊来说,如此浓郁的辣椒简直折磨。

它果然停下,痛苦地捂住双眼。

我又捡回一条命。

远远看到他们,我开心地用完好的右手摇晃香囊,欢快地向他们奔跑。

南烛定定注视着我,接过香囊,红着脸说:“谢谢你。”

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我才惊觉他其实长得很好看,如果不是太瘦,双颊凹陷。火光将明亮的双眸染成金光,我越发觉得以前一定见过他。

8、罪与罚

马丽莲在林间蹦蹦跳跳,脚尖轻点便飘向半空,手指一挥,野果纷纷掉落在篮子中。

仅仅过了一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下,她居然能升到练气六期。

南烛望向天空:“快下雨了,我们要加快脚程,赶到下个镇子找个地方住。”

“我上个月收了不少诊金,今天我们就奢侈一把,住客栈怎么样?”

“好呀好呀!!!!”马丽莲激动地差点摔下来,泪眼婆娑:“终于不用睡树枝、石头、草丛了。”

我们说说笑笑赶路,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位老者,花白的长胡须在玄衣上飘扬,白发上插着一根祥云黑木簪,瞳孔比一般人更大更黑,显得有些怪异。

我停住脚步,血液瞬间凝固。

黑水城的找来了,而且是两大元婴修士之一祥云真人。

杀鸡焉用牛刀,打一个我需要出动元婴吗?!

“易莲舟,你往那里逃?”祥云真人冷冷开口。

马丽莲挡在我面前:“你要做什么!我不准你伤害她!”

南烛也向前一步,死死瞪他。

我拨开他们,跪下来请求:“我的死活全在您手中,只是他们是无辜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南烛愣住,气愤地拽我:“你在干什么?!”

祥云冷笑:“易莲舟,你父亲害死老城主,在易城犯下累累血债,你有什么脸跟我谈条件?”

他阴冷地扫一眼南烛和马丽莲,微微皱眉,强大的气场将我们压倒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你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死老头!你一个跑龙套怎么说话的?活该出场就死!”马丽莲气得大骂。

按原著,他只在后面出场过一次,被易莲舟放出来的千年神兽一巴掌拍死。

祥云一抬手,马丽莲重重吐了口血。

我头顶上出现数十把剑,只要他一挥手,我就成剑猪。

我艰难地扭头看向南烛和马丽莲,使出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我不该带他们的,我可以重开,他们不行。

我就应该绑他们到老爷爷家,自己一个人上路。

剑落下,预想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背上一沉,温暖的身体覆盖我。

南烛用他的身体包裹住我,他身上笼罩着金光,抵挡住剑,眸中的金色更浓郁。

他没有修为怎么还能动???

我顾不得思考,对他大喊:“快跑!别管我!”

“别说傻话,要死一起死。”他出奇地冷静,怒目圆瞪。

“果然是蛇鼠一窝。”

身上的压迫更甚,五脏六腑都快压成纸片,沙石嵌入我们的脸中。

祥云加大力度,数千把剑浮在上空,剑光照亮整个天空。

“快跑,求你了。”我哽咽地恳求。

他一动不动。

“一个也别想跑。”祥云一挥手,剑雨倾盆而下。

金光被撕得粉碎,温热的鲜血流入我的脖颈。

“南烛?!”

剑还在下,我听到破碎的声音,一块玉佩碎片飞到我眼前。

却见祥云吐出一口鲜血,他仰面倒下,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

“他……他怎么了?”马丽莲勉强支撑,爬起来扶起我和南烛。

南烛紧紧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吐血。

“小鬼头怎么了???”马丽莲急得大哭。

我脱下他的衣服,背上全是剑伤,血液出现一丝丝黑色。

祥云的真气在侵蚀他的身体,我立刻用火烧小刀消毒,划开伤口,尽力挤出血液,再用药草简单止血消炎。

“马丽莲,你背他先走,我很快跟上。”

“你……要干什么?”

“采药。”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她乖乖背起南烛,脖子上挂满行礼,叮嘱我注意安全,摇摇晃晃往城镇走。

等她走远,我捡起玉佩碎片,走到祥云身边。

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虚弱躺在沙石上,双眼无神,胡子被血液染红。

“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动。

我沉默地将碎片插入他的几处致命的伤口中,他发出阵阵惨叫,厉声斥骂,声音越来越小,有出的气没进的气。

我脱下他的衣物,拿走他的法器和钱财,掏出小刀,低声说一句,对不起。

9、我是药神

“你歇会吧。”南烛虚弱地说。

“偏心,我背了你一路,你嫌我颠得你快吐了,她才背你不到十分钟,你就心疼她。”马丽莲絮絮叨叨。

“她身上还有伤。”南烛有气无力,对他来说,提高音量都费劲。

“没事,还差几里路,一口气走完吧。”

南烛趴在我背上,低声问:“我很重吗?”

“很轻,像了一天太阳的棉被。”

“胡说八道。”小脑袋埋入我的脖颈中。

我总算知道,他的家人为什么敢放他独自乱逛。南烛本身会打猎、会找水源,具有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人又警惕,不太会被人骗。

他身上有一块护身玉佩,抗住几个金丹围攻不成问题,扛不住元婴的问题也不大,毕竟修仙第一派玄霄也才七个元婴,黑水城两个,潇湘府一个,葬剑山庄一个,全世界算上魔族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个元婴,化神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正常来说,遇到一个元婴的概率,约等于第一次买彩票就中一百万。

只是我们倒霉得很突出。

玉佩虽保了他一命,可他依然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高烧不退,说话无力,甚至坐不起来。

我们只好改道夜郎国,据说那里有一位举世闻名的神医,能活死人,生白骨,接诊过的病患没有不满意的。

为什么前98世我没找过他?

因为我很少受伤,一般直接去世,区区致命伤,何足挂齿。

我轻唤他几声,确认他睡着了问马丽莲:“你还记不记得,金眸是哪个种族的专属?”

“神族呀!是不是很帅!连血都是金色的。”她自豪地说。

“帅个毛,你以为是十八铜人吗?”

我沉思,南烛有金眸,可血又跟常人无异,有能反弹元婴级别伤害的玉佩,本身却是个修炼黑洞,书里有这个人?

马丽莲苦思冥想,挠挠头:“我写的除了商人薛家还有魔族,大家族全是帅哥美女,修炼学霸,主角团里面我没写过修炼废物啊。”

“那浮香缎呢?”

“浮香缎是白落璃专用的,可白落璃也没弟弟啊。”

“……夜郎国神医呢?”

“……快走吧!天要黑了!”马丽莲提起行李健步如飞。

我就知道她写着写着忘了这号人!

不过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三大神医,一个是玄霄长老南天竹,易莲舟的师傅,天天云游,我历经98世才见过他几次;一个是男主的爷爷陆洋,他一直不满意儿子未经自己允许就给男主定下婚约,对易莲舟一向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再说他现在隐退,等找到他,南烛坟头草都能割来喂猪。

最后一个就是女主的小姨桃夭夭,向来不见人,书中也只有女主濒死,才请得动她。

只能去夜郎国碰碰运气。

我们加快脚步,赶在太阳落山前到城里。

夜郎国,比我们想象中要荒凉,衣衫褴褛的行人脸色麻木,行尸走肉般移动。街道上没有小摊没有铺子,更不要说酒楼客栈。

“……怎么回事?”马丽莲彷徨,手足无措环视周遭。

震耳欲聋的鼓声响彻全国,背上的南烛一个激灵,惊慌地抬头。

马丽莲捂住耳朵,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行人惊慌失色,四处逃窜,躲进两旁的建筑里,我们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一队侍卫持法器冲出来,环顾一周,锁定我们。

侍卫长拍拍手,鼓声骤然停止,他冷漠地命令:“国主义诊,算你们走运,快走。”

他们最低也有筑基三期,我们得罪不起,战战兢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夜郎国国主,一个保守估计至少三百斤的球形胖子,他懒洋洋地问:“谁要看病?”

“大人,请您救救我弟弟吧。”马丽莲抢先回答。

谁是你弟弟!南烛要是有力气,肯定跳下来撕了她的嘴。

国主抬起眼皮,指了指旁边的金床,我轻手轻脚放下南烛,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

国主突然摇头晃脑,猛灌一坛酒,又切下一大块猪肘子塞在嘴里,往南烛身上撒了花椒、桂木、八角、薄荷叶,又在我们目瞪口呆中,举起南烛抛上天再接住,往复十次后,将他塞入冰水中。

我想站起来,却被侍卫按在地上。

“可以了。在我举世无双的医术下,他已经没事。”国主得意忘形地说。

我飞奔向水缸,忍住眼泪捞起瑟瑟发抖的南烛。

“怎么?对我的医术不满意?”国主不悦。

刷一声,三千筑基侍卫拔剑。

我露出谄媚的笑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天哪!大名鼎鼎的夜郎国国主不仅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还医术高明,医者仁心,多看您一眼都是小的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今晚一定要回去看看,是不是祖坟冒青烟!”

马丽莲投来鄙视的眼神。

国主很受用,他瞥向南烛:“他在抖什么?”

“国主气度不凡,不怒自威,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失礼了。”

“他怎么不站起来?我没治好?”

他说完,侍卫们集体向我们靠近,刀尖离我们不到十厘米。

“国主气场强大,威猛无比,别说站起来,连抬头看国主一眼都需要耗尽全部的勇气。”

国主满意地摆摆手:“既然这样,你们就在宫门口大声朗读对我的感谢信吧。陈柏,看着点,要是她们不够诚心,就把她们送到矿场挖矿。”

我们被押到宫门前,音量一旦下降,脖子上瞬间多了十几把刀。

侍卫气愤地骂,声音那么小,是不是没把恩公的大恩大德放在眼里!

我总算知道国主的医术为什么零差评。

经这一次折腾,南烛烧得更厉害,一连几日昏迷不醒。

10、囧途

锣鼓声响彻山谷,我冒着被桃夭夭活活打死的风险拼命敲,无理取闹的模样活像医闹。

人终究还是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也很绝望,南烛持续高烧,小病小伤我能救,被元婴级别的修仙者打伤,其抢救难度约等于抢救一个被ak47打穿心脏的患者,这属于神学的范畴。

“放肆!”桃夭夭果然生气,她并未露面,一声呵斥已经让我头痛欲裂。

“恳请大仙救救我弟弟吧。”我扑通一下跪下。

“好。”桃夭夭咬牙切齿地说:“那你跪着过来,若你能跪着到我面前,我就考虑救他。”

眼前的浓雾散开,前方遍布荆棘,尖锐锋利的刺看得人心惊。

“不准去。”南烛虚弱地说。

“……好吓人啊,分明是整人嘛!”马丽莲愤愤不平,拉起南烛起身就要走。

我深吸一口气,跪着向前挪,尖利的刺扎入肉中,痛得浑身哆嗦。

我一点一点向前挪,不一会儿,双腿血迹斑斑,伤口上扎了密密麻麻的刺,痛得视线开始模糊。

我抬起头,前方一望无际,荆棘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我拖着残躯,艰难挪动,双腿渐渐从疼痛到麻木,再到动弹不得。

我咬牙伸出双手扯住前面荆棘,一点一点拖沉重的躯体。

忘了第几世,转身到易莲舟吞下洗髓丹时,她本身天赋平平,哪怕每天24小时,每周7天,最高不过金丹3期,于是铤而走险靠丹药强行拔高自身上限。

洗髓丹相当于用一根细小的针一点点挑开你每一个细胞,又疼又痒,再往身体里塞入一亿只的蚂蚁,在骨髓里疯狂蠕动。

我连洗髓丹都扛过来,这点荆棘算什么?

过了很久,双手双脚皮开肉裂,部分地方甚至看到白骨。

哇!好锋利的刺!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如果能培养得好,是不是能造出暴雨梨花针?

我傻笑着。

眼前突然一黑,再度睁眼,我们三人已处于一片桃林中。

桃夭夭脸色铁青,她嘟囔几句,又昂起头,抬起下巴:“我可以救他,不过我要一样报酬。”

“我可以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您!”我急忙说。

不仅能救南烛,还能包吃包住,而且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一箭三雕!

“我不需要。”桃夭夭无情拒绝:“我要的是你的修为,你给了我之后,修炼速度会大大降低,一辈子停在练气。”

“欺人太甚!无良庸医!”马丽莲气得大喊大叫。

“不可以!”南烛挣扎地朝我伸手。

“好的,感谢大仙。”我恭敬行礼。

她神色复杂,犹豫了一会,伸出手指点了下我的额头,像是被抽走骨头,我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倒下,只剩一双眼勉强能动。

桃夭夭摘下桃枝,拂过南烛,粉色的露珠落入他的嘴中,他黑黢黢的脸上显出血色纹路,身上迸发一白一紫两道光,光束照亮桃林,震得桃花纷飞。

我瞪大眼睛,一口血堵住胸口,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我们身处到山谷外的凉亭上,身上的伤已经痊愈,马丽莲抱着我,哭肿了眼睛。南烛坐在一边,脸带怒容,用树枝一下一下戳地面,戳出一排排小洞。

好不容易哄好她,我迫不及待问:“你是不是姓陆?”

南烛诧异地注视我,点了点头。

“陆霄?!”马丽莲大喊。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聋。”陆霄没好气地说。

马丽莲瘫坐在地上,絮絮叨叨:“不可能,不可能,陆霄明明很帅!十岁就练气七段,史上最强的天才!他明明很帅的!他肯定是最帅的!这么会是灰头土脸的尖嘴猴子。”

“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满头虱子,身上的泥都够盖三层房。”陆霄反驳。

两人又吵起来。

真是失策,我从没见过男主小时候的样子,他没有修为,又瘦到脱相,要不是看到他脸上浮现纹路,压根认不出。

陆霄的父亲就是,修仙第一大家陆家的家主、玉帝的后裔、筑基直升元婴第一人、前三界第一美男,陆知。

陆霄的母亲就是,魔族第一美女、魔族第一将军、(前)魔族第一天才叶娇儿。

可惜的是,魔族与神族、人族的关系已经是,宁愿自损一万也要杀敌一十的关系,在路上八百里开外望见,都要拖家带口弄死对方。

他们的感情为世俗不容,生下陆霄后双双殉情。

陆霄是世上唯一的神魔人三族混血,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脸上会有魔族的纹路。

看在我们一路同行的份上,希望他以后能给个痛快。

我正想着,陆霄和马丽莲停止争吵,因为烤鱼熟了,马丽莲没时间搭理他,狼吞虎咽。

陆霄递给我一条鱼,他恨恨望向桃花谷:“这女人居然敢如此羞辱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没有羞辱我呀。”

“她让你跪着!”陆霄激动地站起来,差点踢倒调料。

“……”我轻笑一声:“如果跪几个时辰就能请她救人,明日跪在门口的人能塞满一百个玄霄山。这样看来,我们还真幸运呀。”

“她还抽走你的修为!”

“治病收诊金,天经地义。”

“你能不能有点尊严?!”他大喊,黑黢黢的脸颊泛红,眼睛瞪得大大的,牙齿快咬碎。

我咬一口鱼肉:“我的尊严,不会比你的命更重要。如果是你爷爷受伤,你会抱着这点可怜的尊严,眼睁睁看着爷爷死吗?”

“……”陆霄猛踢几下旁边的树泄愤。

“陆霄,先吃东西吧。”我给他一块红薯。

“叫我南烛。”他闷闷地接过。

11、面试

“我和爷爷一直住在灵溪谷,七岁已经练气六期了。”他不屑地瞥马丽莲一眼,马丽莲不甘示弱瞪回去。

“有一天晚上,我听到乌鹊惊叫,穿上外衣起床,院子里一片狼藉,全是各种坑,一道奇怪的光线冲过来,我就晕过去,等我醒过来,已经失去全部法力。”他扒拉火堆,愁眉不展。

“你爷爷是三大神医之一,他没办法吗?”马丽莲问。

他摇摇头:“爷爷说我身受重伤,保住一条命,但伤得太重,伤到经脉,丧失全部法力,无法修炼。等我身体养好点,便出来寻找能治好我的药。”

“后来呢?你跟爷爷怎么走散的?”

“我们遇到魔族三长老之一血公子,他率领三十六地魁围剿我们,爷爷带我杀出重围,我们却走散了。”南烛无意识地在腰间摸了摸,反应过来玉佩已碎便收回手:“爷爷跟我说照顾好自己,他一定会找到我的。我相信他,爷爷是元婴级别的修士,区区魔族怎么可能伤到他。”

血公子,魔族三大长老之一,一向跟陆霄的母亲叶娇儿不对付,简单地说,他被叶娇儿卸掉一条胳膊,陆霄要落在他手上,下场可能不会太好。

我思来想去,发现两点怪异之处:“玄霄、魔族满世界寻找你们,都一无所获。到底是谁闯入灵溪谷打伤你?玄霄不会伤害你,魔族又不会给你养伤的时间。”

“这点我也问过,爷爷没回答我。”

还有一点很奇怪,陆洋将陆霄看得比命还重,以他的修为,可以用洗髓经重塑陆霄的身体,为什么要冒险带他到处求医?对高傲的陆洋来说,求人比求死更难受。

不过说出来有道德绑架的嫌疑,我问出另一个很在意的问题:“你们后来为什么去易家?”

“……闲得没事去看看。”他避开我的目光。

“你爷爷向来不喜欢这桩婚约,还会带你去?骗鬼呢。”马丽莲揭穿他。

“你怎么知道?”他狐疑。

“很晚了,好困啊,我睡了。”马丽莲用蹩脚的理由躲进洞里,闭上眼睛装睡,睫毛还在打颤。

我拦住准备去给她开瓢手术的南烛,又问:“那你为什么会来到春镇?”

他嘴角微微翘起:“来看看,什么人哭着非要嫁给我。”

……小子,你知道什么是造谣吗?

我们又聊了一会才分别入睡。

桃夭夭治好南烛的新伤旧伤,他的修炼速度一日千里,仅仅过了一个月顶过我十几年,升为练气六期,马丽莲在他面前再也没法耀武扬威,无数次捶胸顿足表示为什么之前没多炫耀几次。

恰逢玄霄招新,我们爬山涉水,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赶路,总算在截止之前赶到玄霄山脚下,担心被人当成乞丐赶出去,我斥巨资100文找农户给他们买了套二手衣服,借点针线改改,凑合凑合穿吧。

马丽莲抱起衣服,瞬间泪目:“终于不用穿兽皮和麻绳改造的衣服了。”

到玄霄山下,黑压压的全是来面试的初级修者,目测至少三千人,不愧是修仙界顶流。如今马丽莲练气七期,南烛练气六期,接待的师兄师姐一看,眼睛都亮了,直接让他们免初试进入复试,拉去里面给长老们看看。

我远离人群,独自坐在树下,琢磨怎么通过酒庄的面试,到时候每个月能拿五百灵石,够我自己花了。

不到一刻钟,南烛兴冲冲出来,喜上眉梢:“我通过了,门主直接将我收为亲传弟子!”

马丽莲闷闷不乐跟在后面:“不公平,我比你修为高,为什么只能当外门弟子?”

“因为内门弟子,要么是十岁之前练气六期的超人,要么有钞能力,你恰好都没有。”我安慰她:“没关系,五年后的问剑庆典上一鸣惊人,到时候就是你来挑老师了。”

马丽莲转怒为喜,装作苦恼的样子:“那到时,几个长老为了我打起来怎么办?毕竟我这么优秀,人见人爱也是在所难免的。”

“别说了,我快吐了。”南烛捂住耳朵。

看他们又要吵起来,我赶紧叫停:“你们两个在门派里相互照应,千万别打架。我趁天还亮,得进城找活干,想我的话就去酒庄找我吧。”

“啊?!你不陪我呀???”马丽莲惊讶地问。

“……你是不是忘了,玄霄山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你不是闲杂人!你是……反正不能走。”南烛拦住我:“我现在去找师尊,你要是走了,这玄霄不待也罢。”

“小朋友们,别那么冲动。”树上掉下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我一眼就认出他便是长老南天竹。

“每一个长老有一个直接收徒的名额,小朋友,就决定是你了。”南天星拍拍我的头。

周围的人瞬间惊呆了,几个弟子连忙提醒:“长老,我派招弟子最低要求是十五岁之前,至少练气四期,请三思。”

南烛气得差点拔剑,还好我及时拉住他的袖子。

“考老头子是不是?长老手里的直属名额只有一个要求,品行端正,哪有你们说的练气四期?”

毕竟谁能想到会有长老找一个没修为的当亲传弟子?

我困惑地打量他,深吸一口气。

没喝酒啊,难道是摔坏脑子?

12、玄霄简历

先来介绍下修仙界第一大门派玄霄门,现任门主梁晨意,居住在玄霄山顶的云飞宫,三百四十八岁,境界化神,堪称最接近神的男人。由于常年闭关,将门派事务交给六位长老。

大长老陆洋,陆霄的爷爷,梁晨意的师傅,由于儿子恋上魔女,羞愧难当,留下一封辞职信后带着陆霄不知所踪。

目前下落不明,玄霄始终留着他的长老之位,他以前的住所也时常有人打扫。

二长老谢安宁,由于大长老失踪,门主常年闭关,所有内务外交都扔到她身上,是玄霄事实上的一把手。

她是个传统意义上的老好人,忙到脚不沾地,依然主动请缨管理外门事务。在这本书看到一个正常人的几率不亚于连续被雷劈十八次。

其正常的原因是出场太少,马丽莲懒得写。

除了两个专管门派事务的,其他四位长老主管四大宗。

剑宗,玄霄以剑立派,剑宗于玄霄,就像纽约于阿美莉卡,莫斯科于俄罗斯。历任门主都是剑宗弟子,梁晨意也不例外。

本届剑宗由魏松长老管理,魏长老除放任弟子胡闹之外,在你活得不如他的时候,也算是个好人。

法宗,近三十年来崛起的一脉,主要教各种阵法、符咒。它能崛起完全依仗陈琛长老,陈长老天赋异禀,十三岁就能达到练气九段,三十岁突破金丹,在他的据理力争之下,门主才允许他开立法宗。

为人嘛,护短又记仇,属于十年前你瞪我一眼,十年后我追你砍十条街的类型。

道宗,非常特殊一派,我说一个通俗易懂的词大家就懂了,择校生。

冲着玄霄第一修仙门派的名号,无数王侯贵族像进来,得罪他们对玄霄不利,全让他们进来,无疑是大水漫灌,玄霄千年名声毁于一旦。

在赵铭长老的极力促成下,道宗成立,专收爸妈很努力的钞人,条件可以放宽到15岁之前练气五期,但每年只收一个人,每个人只能呆十年。

赵铭长老,具有点石成金的能力,除了道宗的大小事务之外,还负责派内的投资和财务管理。

我对他的唯一印象是,持财傲物,女主的二号舔狗,因为只知道砸钱送东西,被女主无情拒绝。

药宗,我师傅南天竹掌管。他这人,天天就知道喝酒,为了买酒,全药宗的地皮都被刮出火星子,要不是怕被其他长老打死,他迟早连玄霄山都卖了。

他上任百年,没收过一个徒弟,摸鱼摸到人神共愤,在陈琛长老的要求下,谢安宁建立回春堂,为派中弟子疗伤治病,强令他火速回来坐班,不然以后一分月钱都别想拿。

师傅急需要一个懂医术的弟子代他管理回春堂,我就成了惨兮兮的工具人。他教了我三个月就连人带酒瓶逃之夭夭,气得陈长老差点砸了门口的石狮子。

以上是玄霄四宗,一门主六长老。

下面就来介绍弟子晋升制度,玄霄总共有三类弟子,外门、内门、亲传。

外门弟子,每十年招收一次;内门弟子,由外门弟子选拔出来(除了道宗),五年举办一次问剑庆典,外门中卓越者可晋升为内门,拜入两大宗门之下(药宗和道宗纯粹是凑数的)。

外门弟子若二十年都没法进入内门,就要收拾包裹走人,据说出台此规则是因为有个神人馋外门包吃住每月还有补贴,足足混了三十年,薅羊毛快薅秃玄霄。

内门不会被劝退,既能闭关修炼,也能下山行侠仗义闯荡江湖,还可以在门派内找份活干。

亲传弟子,只有四宗主和门主可以收亲传弟子,基本上就是当接班人培养,因此地位特别高。

南烛作为门主的亲传弟子,连长老都要让他三分。由于门主又闭关了,他被托管给魏、陈两位长老。

他的确是争气,进门一年便练到筑基二期。除了修炼,还要跟谢安宁学管理派内大小事务,跟赵铭满世界跑。

昆仑山掌门生孩子,他跟谢长老送礼;岳州商铺账目有问题,他跟着赵铭长老查账;贺州遭魔族入侵,他跟陈长老前去剿匪。

举全玄霄之力营销下,神州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南烛天才少年的名号。

说起来惭愧,我刚来的几个月,也有很多人来送礼,发现我是个纯纯的打工人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不愧是修仙大才,绝不把时间浪费无用之地。

13、虎口拔牙

我上岸换了身衣服,提起篮子回玄霄山。

几个弟子在门口等候多时,看来是刚下早课就赶过来,他们殷勤地过来又要提篮子又要扇风。

不知不觉间,我在玄霄山已经三年,回春堂也逐渐热闹。

毕竟,易莲舟是个货真价实的顶级美女,在现代一张照片就能吸粉千万。

早年间风餐露宿营养不良,变得又瘦又黑,头发枯黄,牙齿发黑,在玄霄养了三年,整个人白白胖胖,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已经够迷人。

“师姐,我头痛,你帮我按摩下?”

“师姐,我腰痛,我也要按摩。”

“师姐,我的手臂不知为何特别僵硬,不信你来摸摸看?”

“呵。”南烛高大的身影笼罩他们:“你们那里不舒服,我可以治。”

医学奇迹再次出现,一眨眼他们便消失。

南烛放下食盒,冷漠地盯住我:“这个月你每天早起出门,也不参加早课,去哪了?”

“采药。上回才离开一会,就被投诉擅离职守,只能早起采药。”我耸耸肩。

他打开食盒,端来一碗白玉桃花粥。

我洗净双手,道了声谢谢。

门主亲传弟子的伙食就是好!每顿菜都加上灵气丰沛的药材,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亿年雪莲随便吃。

“你以后采药跟我说声,我陪你去。”南烛搅动粥,却没有送进嘴里。

“我在山脚下你还担心有危险呀。”我委婉拒绝,他跟过来我怎么干活?

“你告诉我要什么,我帮你也行。”南烛放下勺子:“可你不能偷懒,不能落下修炼。”

“算了吧,三年来无论我怎么练,哪怕是吞内丹,都只能到练气三期。我是放弃了,与其白费心思,不如安安分分当个大夫。”

“我会想到办法的!”南烛激动地说,捏碎了勺子。

“师姐!!!!马丽莲出大事了!”楚楚从几百里外一路高喊到回春堂。

她是个孤儿,从小在村里人的照顾下长大,跟南烛和马丽莲同期进入玄霄,天赋一般,15岁才到练气五期,但天生神力,双臂出奇健壮,一拳一个我不是问题。

楚楚性格单纯直爽,是马丽莲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又干嘛了?”南烛捂住额头:“我才走开一炷香。”

“陈月师兄跟贾瑜师兄比武,砸了贾瑜师兄的剑,笑他练了一年连剑都拿不稳。”楚楚猛灌一壶茶。

陈月,法宗长老陈琛的独子,他这种出身自然不用跟马丽莲他们一起卷,一出生就是亲传弟子,16岁练气七期,天赋也算不错。

“马丽莲气不过,上去跟他理论,他骂马丽莲一个外门弟子怎么有脸到内门?是不是想偷窥内门秘籍?”

我和南烛面面相觑,冷汗直冒,不约而同地说:“马丽莲揍他了???”

“是啊!马丽莲一脚踹他到台下,把剑扔给我,跳下台一拳打掉他的牙,两三下把他打成猪头。”楚楚哈哈大笑。

我扶住桌子,呼吸急促,陈琛最记仇,马丽莲打得哪里是陈月,是陈琛的脸啊!

“后来几个师兄拉开她,陈月爬起来摸出法器远光铃,摇响之后,我的头好晕啊,差点躺在地上。马丽莲也捂住胸口蹲下,陈师兄笑她纸老虎,一点用都没有,十足的废物。”

远光铃是陈琛找葬剑山庄专为陈月定制,属于上品宝器,可以将他的实力提升到练气九段。

“马丽莲突然瞪大眼睛,大喊一声我rnm,又飞起一脚,陈师兄一下子飞出十米远,还没落地,又被她打上天,叫得比杀猪都惨。她一边揍他,一边骂,就知道用法器,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区区练气,给你神器又有什么用?拿把铲子玩过家家吧!”楚楚惟妙惟俏地模仿。

我一阵晕眩,练武场就在道宗附近,她还不如拿个喇叭去道宗门前喊,你们是废物你们是废物!

“师姐怎么办?她被罚跪在静心堂前,听说要跪三天三夜呢!”楚楚总算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救不了,等死吧。”南烛无情地说,他给我一块翡翠糕。

楚楚馋得直流口水。

冰冷甘甜的翡翠糕缓解了头痛,我掰下一半递给楚楚,对他说:“你能不能帮忙把她关到思过崖?”

“你认真的?”南烛不可置信地说:“以她的性子,还不闹翻天?”

“再让她瞎几……瞎胡闹,那才真叫翻天!关在思过崖,至少暂时陈长老不会再找她麻烦,她也能安分几个月。”

“放心吧。”他摸了摸我的头。

很快传来消息,马丽莲被罚在思过崖闭关三个月。

14、月月轻松

托南烛的福,我悄悄带一包裹话本,到思过崖看望马丽莲。

她正拿剑到处劈,两米高的野草稀稀拉拉剩几棵。

“我给你带芙蓉酥。”我将食盒放在桌上,她丢下剑,抱住我嚎啕大哭。

等她哭完,我才问:“陈月得罪你了?”

马丽莲是有点急躁,可直接动手还是第一回。

“我呸!他算什么?才练气七段,不就是生得好吗?我们外门好不容易等来汇灵汤,一年才一次,他的兔子到处撞,汤全撒了!我们等了整整一年啊!他不仅没赔钱,还没道歉。”

汇灵汤能缓解身体上的酸痛疲乏,加快法力恢复,对内门来说不值一提,对外门来说则是翘首以盼的好东西。

“还有上次,我在藏书阁借书,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我先拿的书,阁主居然叫我让给内门那些人,说我借了也看不懂。”

“上上次,我预约了比武场,又被他们抢了!”

“上上上次……”

眼看她能说三天三夜,从白天到黑夜,我掏出话本和神秘小礼物。

“!!!姨妈巾!”马丽莲跳起来,热泪盈眶:“我居然在修仙文看到姨妈巾,终于能丢掉辣鸡月事带。”

金丹以上的女修能通过法术改变身体,控制只在想生育期间来月事,其他人都要苦兮兮用月事带,穷的用各种碎布、草木灰、木炭甚至沙子,有钱的可以清凉的波光绫、柔软的云片锻。

“你怎么做到的!”马丽莲半跪下,右手放在左肩上:“你!是我的神!!!”

“我做了很多实验,温虫分泌的粘液加上蓝心树脂加水,温火蒸发水分,加上……”看到马丽莲一脸懵,我省去中间步骤:“反正最后缝在棉布下面,不仅能防止侧漏,吸收还好。”

为了减少工作量,我做成安心裤的模样,毕竟胶水真的太难弄了!

“不管了!爱你!”她抱住我。

我趁机忽悠她:“这三个月你就待在思过崖好好修炼。你现在是筑基一期,三个月后一出去,筑基三期!你想想,陈月的脸色会有多精彩。”

她捂住嘴笑着蹦来蹦去,骄傲地挺起胸膛:“到时候,我就打得连他爸都认不出。”

好,这边安排好了,至少接下来三个月,她都安安分分。

我一路哼着歌回去,楚楚飞奔过来,抱着我疯狂转圈。

“停停停!”

再不停所有人就围过来。

她抱我到一旁,悄悄地说:“师姐,我按照你说的,把月事裤分给几个相熟的朋友,剩下的送到花楼,卖了好多钱哦!足足有三百灵石!”

“你这几日盯紧点,我再做一批卖。”

“没问题!师姐,今天我帮你给药草浇水,棉花也除虫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可能是怕我那不靠谱的师傅挪用公款,不光每个月查三次账,回春堂的预算还少的可怜,扣完各种药材费,只剩下几十灵石,每年只有1000灵石,约等于人民币2000元,日薪约等于5.6元,真是乞丐看了都想捐款。

为减少花费,我只好自己种草药,偶尔练点丹药,托楚楚下山卖。

至于我为什么不下山,还不是因为师傅,长老们担心我卷款潜逃,每次下山都要提前几个月报备,还不一定能批。

“师姐,我也按照你的意思,收集新鲜的粪,已经放到回春堂门口。”

“乖。”我摸摸她的头,我们家楚楚最省心了。

15、天使投资人

“马丽莲昨天跑到道宗门口蹲贾师兄,给他一封情书,是她昨晚熬夜写的,还非要我听,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楚楚打了个呵欠,看来是被折腾得不轻。

“今天,她跑去送饭,真蠢,道宗的人瞧得上她的饭?”

南烛看向门口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马丽莲。

“南烛!我迟早宰了你!我很快就练到筑基五期,到时跟你决一死战!”马丽莲骂骂咧咧。

“等你练到筑基五期,我就突破开光了。”南烛提起她扔到一边:“少去丢人现眼。”

“我们哪里的人都这样表白,是你们太封建了,我作为新时代女性,要追求真爱。”

“造谣,妥妥地造谣!”我一巴掌拍到她后脑勺上。

“我看了中外爱情小说,都靠这招追到男神,你们懂什么!”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你以后不准再给她看话本。”南烛对我说。

几天前,她不小心撞坏了贾瑜的玉佩,贾瑜没有生气,反而和气地安慰她别着急,送她一盒胭脂。

从此,她就跟发了情一样,天天追着人家跑,怎么劝都不听。

南烛叮嘱我看好她,他该去巡逻了。

他走后,楚楚将我拉到一边:“师姐,你做的月事裤大家都很喜欢,我们打算用你的名字命名,就叫做钟鸢裤。”

我差点呛死,鸭子睁眼,大可不必。

“千万别!不用这么客气,就叫做安心裤吧!”

“还有一件事,有个老板说想买你的技术,想和你当面聊聊。”

“哪个老板?”

“薛家。”

我稍微放下心,就我重生99世的经验看,薛家做生意最讲规矩,可以尝试下。

我托南烛帮我请假,他一出马,四个月的流程缩短到四天,我和楚楚收拾收拾便下山。

马丽莲……放生她吧,等她被拒绝了,应该就放弃。

我们来到薛家商行,出乎我意料,此次居然是薛老板亲自出面跟我谈判,尽管他一如既往坐在屏风后,只隐隐看到一个影子。

薛老板倒也爽快,开价二十万灵石。

楚楚扶住墙,激动地双手颤抖。

“我本来以为薛老板会忌讳。”我坐下喝一口茶,果然是清香无比。

“做生意的,没什么好忌讳。”他温和地说。

“薛老板,我能不能请教下,你为什么对它如此感兴趣?”

他开价并不高,却亲自出马,说明这单生意对他很重要。

“你的思路不错,寻常女修可能羞于启齿,有钱又不在意的就是花楼里花魁。其实还有合欢派的女修,以及……”

“王族贵女。”

我了然,开出我的条件:“我可以把全部技术给你,但是有几个要求,第一,我要全大陆能找到的所有种类的棉花、小麦、水稻、番薯、土豆种子。”

“第二,这张单子的东西,你要给到我。”

“第三,我要二十个最大容量的纳戒。”

我从袖子掏出一张清单,递给仆人,仆人转交给他。

他轻笑一声,点头答应。

二十万灵石立刻放到纳戒里给我们,我分了十万给楚楚,她死活不肯要,瑟瑟发抖说要不她以后给我当牛做马吧,不然钱拿着不安心。

“师姐,你说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能在铺子里买到?不用偷偷摸摸了。”楚楚挽着我的手臂,憧憬地说。

“目前铺开的话,只能说保证有钱的女人能用。谁让棉花产量太低,成本太高,如果能找到提高产量的方法就好了。”我摸摸她的头。

“真希望有一天哪里都能买到!”

“可能吧。”我苦笑。

我们打闹间,街上行人突然停下动作,人人微微张开嘴巴,齐齐发出惊叹。

楚楚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整个人冻在原地,黑黢黢的脸蛋露出可疑的红晕。

这种反应我太熟悉了,肯定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绝世美女,龙族唯一的公主,天选之女,史上最强女修白落璃。

十五岁的白落璃稚气未脱,已经出落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皆如烈酒,叫人沉醉。

看清她身边的人,我的血液刹那间凝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重开了。

16、好人卡

白落璃扶陆洋上山,玄霄震动,4位长老在山脚下迎接,梁晨意提前出关。

陆洋资历老,门主和长老都是他一手带大的,相当于玄霄半个太上皇。

南烛拨开人群,哭着跪在他面前,大喊一声:“孙儿终于等到你了。”

陆洋惊喜抱住他,泪洒当场。

他是个极其要强的人,除了当年儿子惨死,从未皱过眉,从未流过一滴泪。

他扶起陆霄,拉过白落璃:“你还记得她吗?”

“陆霄哥哥!”白落璃甜甜一笑。

“落落……”他赶紧抹干眼泪,摸摸她的头:“几年不见,落落长大了。”

“你觉得我好看吗?”白落璃踮起脚,漂亮的脸蛋凑到他跟前。

他怔怔地注视她,屏住了呼吸,世间万物皆在此刻黯然失色。

要不是周围长老哄笑,他不知多久才能回过神。陆霄别扭地扶陆洋进议事厅,耳根子全红了。

白落璃跟在他身边,笑嘻嘻地跟他说话。

我马不停蹄赶回药宗,火速铲掉所有草药,在回春堂门前挂上休息的牌子,扑进炼丹房,练了三大桶筑基灵液。

筑基灵液,专为练气七段以下的修炼者打造,能直接让服用者连升三级,取名筑基,就跟状元糕、老婆饼、发财树一样,讨个好意头。

“楚楚、马丽莲。”我喊来她们两个:“叫来所有外宗弟子,我给他们发筑基灵液。”

“什么!!!!!”她们激动地结结巴巴,说了好几句语义不明的话,手忙脚乱跑去叫人。

不到一刻钟,所有外宗弟子到齐,药宗从未试过如此热闹。

我让马丽莲和楚楚维持秩序,谁敢捣乱、插队,扔出去就行。

马丽莲已经突破筑基,筑基灵液对她的作用,约等于爽肤水,我给她留了一瓶,让她以后留着泡澡。

我先给楚楚一碗,楚楚一碗干完,舔干净碗底,身上灵气四溢,升为练气八段。

其他弟子蠢蠢欲动,向前涌来,马丽莲拔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痕,高声警告:“都给我排好队,谁敢插队,我就揍谁!”

筑基三期的威慑力让他们老老实实排队,一个个眼睛放光,巴不得连我手上的勺子都舔了。

我和楚楚负责分发,外宗本就只有五十来人,分两队发,不一会儿,便人手一碗,人均升三期。

大家欢呼雀跃,像个小孩子一样围着药宗御剑飞行。有些喜极而泣,抱在一团哇哇大哭,干净的衣衫被扯得皱皱巴巴。

“钟师姐,你其实是菩萨吧!”楚楚受气氛影响,哭到发簪全歪了。

如我所料,开心没维持多久,第二天早上,几位长老就将我“请”到议事厅。除陆洋和门主之外,所有长老神态各异等待我。

“听说昨日你给全外宗弟子送筑基灵液,可有此事?”

最先开口的居然是魏长老。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若有所思地抚摸胡子。

“真豪气,一瓶筑基灵液少说也要800灵石,一下子送了四万灵石,我玄霄竟有如此出手阔绰之人,是我孤陋寡闻了。”赵铭皮笑肉不笑。

“赵长老谦虚了,道宗弟子每日用筑基灵液洗澡,论豪气谁比得了道宗。”我笑着内涵。

赵铭笑容不改,眼神却危险地眯起来。

“少说废话!你哪来的钱?”陈长老直入主题。

“回禀长老,是弟子炼的。”

“材料呢?”

“是我自己种的,就种在药宗门内的药圃里。”

“如此善心,真叫人佩服,看来我剑宗也有福。老身在此先谢过。”魏长老抢先一步开口,将我架在道德高地。

你一个元婴,每月补贴都十几万灵石,几百岁还贪几万的灵药,几年的修为全长在脸上吗?

“为宗门服务,心甘情愿。剑宗师兄师姐道行高深,筑基灵液效力不足,汇灵散更为合适。既然剑宗要用,肯定要最好的药材,我现在便列单子,大概三十来万灵石便可。若长老不放心,也可买好材料交给我。”

我将球抛回去,魏长老阴沉着脸,陈长老偷偷乐,只要魏长老不开心,他就开心。

“也可,既然如此,以后便颁布一条规矩,药宗可以替各宗门炼药,只是各宗门要自备药材。”一直在查账的谢安宁合上账本。

她一说话,其他人也只能点头称好。

“账目没有问题。外宗的孩子们并不富裕,难得你有这份心。”她拔下头上的金钗,一挥手便落到我手上。

“说起来惭愧,这本是我的分内事,却让你费心了。这支金钗不算是稀罕物,也有几分灵力,不嫌弃的话,你留着防身吧。”

谦虚了,沧海映月簪可是上品法器,金丹以下的压根近不了我的身。

更重要的是,她主动给我回礼,相当于堵住其他人的嘴,其他宗门也不好意思再来白嫖。

我向她行个大礼。

走出议事厅,我摘下发簪,关上回春堂的门,不出所料,脖子立刻被紧紧扼住。

掐死,还行,不算很痛苦。

我闭上眼睛等死。

“爷爷,住手!”陆霄握住陆洋的手臂。

他怎么来了?我睁开眼睛。

他着急地想掰开陆洋的手指。

“你在干什么!你忘了?我们刚从易家出来不久便遇上魔族,黑水城也搜出易连年与魔族勾结的证据,肯定是易连年将我们爷俩的消息传给魔族,你被这妖女迷惑了。”陆洋愤怒地加大力度。

我敏锐发现不对劲,当年,由于叶娇儿身份敏感,陆父陆母用假身份云游天下,临近生产之际在易城落脚,看他们珠光宝气,修为不俗,尚未发迹的易连年立刻求着定娃娃亲。

由于演技出神入化,陆父陆母答应了。

后来易连年没查他们的下落,早就怀疑自己被骗了,一老一少衣着朴素上门,他哪里肯答应,毕竟我可是要留着卖出好价钱。

既然易连年压根不知道陆霄的真实身份,怎么可能向魔族通风报信?

也不容得我多想,因为陆洋掐得力气太大,缺氧的脑子无法思考。

陆霄情急之下,拔出剑架在自己脖子:“我的命就是钟鸢救的,我绝不独活。”

“你……”陆洋怒发冲冠,青筋暴起,正要加大手劲,陆霄也意识到他的想法,横下心稍用力,锋利的剑划破脖子。

陆洋喘着粗气,将我狠狠甩在一边。

“咳咳咳”我咳出眼泪。

陆霄放下剑,轻拍我的后背,嘴里念叨:“别怕,我来保护你。”

“她的父亲对我们百般羞辱,你还救她?”陆洋冷酷地站在我们面前,阴影紧紧锁住我们。

“易连年禽兽不如,连自己的亲生女儿扔到荒山野岭自生自灭。她没过大小姐的生活,反被他拖累,被逼着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她没有羞辱过我,还救过我的命,爷爷,别伤害她。”

陆霄跪在他面前,将我护在身后。

陆洋狠狠瞪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头晕眼花,无力瘫软在他怀里。

“陆霄,你……”

“叫我南烛吧。”他打断我的话。

我本来以为死定了,才拔光所有药草,赔了四万灵石,得罪所有宗门。

这回全完了!

我泣不成声,揪住他衣服大哭,哭声混合风声,格外凄惨。

17、兔兔那么可爱

据南烛说,陆洋拼死杀出重围,身负重伤,躲在深山老林里面养了三年伤,下山时偶遇白落璃,结伴而行。

“你放心,爷爷答应过我会为你的身份保密。”南烛帮我上药。

“你以前认识白落璃?”我好奇地问。

他的手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一句有过一面之缘,很快以下山剿匪为由收拾东西离开。

我还在思考他到底怎么认识白落璃,以及为什么要瞒着我时,贾瑜和马丽莲手牵手站在我面前,我使劲眨眼,又用清水洗几次眼睛。

“我昨晚爬窗到贾瑜房内,给他一大把玫瑰花,他就答应了!”马丽莲笑得合不拢嘴。

贾瑜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我捂住胸口,暗呼不好,是我低估他们。

“虽然我有个又帅又有钱的男票,但你别嫉妒。”马丽莲像只得意忘形的孔雀,在我身边开屏。

我咽下提醒的话,算了,反正吃不了多少亏。

“钟师妹。”陈月不怀好意走进回春堂,放下一堆药材:“我也想为门派做贡献,劳烦你炼两百颗虫草丸。”

“两百?!”扫地的楚楚一激动差点掰折了扫把。

虫草丸不算名贵,炼丹过程非常繁琐,他的要求类似切一百斤猪肉,切成肉沫,不能带一点点肥的。

“你来找茬是不是?!”马丽莲撸起袖子,贾瑜悄悄躲在门后面。

“这点小事,钟师妹肯定不会拒绝。”他坏笑。

“我不同意,你可以走了。”我干脆利落拒绝。你爹我都得罪了,你又算什么?

我现在是间歇性努力,持续性摆烂。

“怎么?你是瞧不起道宗?”陈月气急败坏。

“不给你炼药就是瞧不起药宗,我明天下山吃饭不给钱,店家说我吃霸王餐,是不是瞧不起玄霄?”马丽莲一拳砸在地上:“赶紧滚,不然我打断你的骨头!”

陈月悻悻离去,用口型说了句,等着瞧。

他走后,贾瑜才出来,低声说别那么粗鲁,还有其他解决方法。

马丽莲羞涩地拉下袖子。

夜晚,我在睡梦中听到门外传开窸窸窣窣的声音,连忙穿好鞋披上外衣跑到院子里,只见一个巨大的兔子在田间蹦蹦跳跳,尚未成熟的土豆和番薯都挖出来,啃了一半扔到一边。

“死兔子!”我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啊!

我扔过去几张火符,兔子一甩耳朵全丢回我脚下,它猛飞起一脚,要不是映月簪帮我挡住,保守估计要断几根肋骨。

它连蹦几下,砸出几个大坑,别说庄稼,连野草都砸死。

兔子后腿一蹬,消失在夜色中。

我收拾一地狼藉,清点损失,几亩田居然只剩两条红薯完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到法宗找陈月要说法,他笑嘻嘻地否认,装出一脸惊讶:“药宗被野兽闯入了?师妹才练气三期,玄霄山最弱的野兽都有练气四期,师妹有没受伤?要不要师兄们晚上去你那守夜?”

此话一出,法宗哄堂大笑。

我沉默地回药宗,马丽莲和楚楚听到消息,气得摩拳擦掌,拎起锤子就要去送陈月上天。

“别去,法宗人多,你们打不过的。”我摆弄着新买的西瓜。

“要不是南烛去山下剿匪,轮得到他狗叫?!”马丽莲坐在门口:“今晚我就守在回春堂,死兔子要是敢来,我们就有麻辣兔头吃了。”

“我也是。”楚楚搬张椅子坐在门口。

“你们回去吧,夜不归宿是要罚紧闭的。”我好说歹说劝她们回去。

晚上,兔子果然又来了,它啃食田地里的西瓜,几十个瓜连皮都没剩下。

我向它走去,它摇头晃脑,朝我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

我两发飞镖,打破了它身边的坛子,浓浓的酒沾湿它细长的毛。

它打了个嗝,周围突然起火,火焰蔓延,烧得兔子疼痛不已在地上打滚,火焰越烧越旺彻底困住它,它挣扎一会,仅仅过了半柱香,再也不能站起来。

等天亮,陈月和白落璃赶来时,兔子剩下一副骨架。

“你……你做了什么!!!!!!”陈月癫狂地在田间跳。

白落璃双眼含泪:“师姐太残忍了!兔子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伤害它!”

马丽莲和楚楚拨开人群,挡在我面前。

“一连两天有野兽闯进药宗,毁了我的庄稼,砸了我辛辛苦苦酿的酒,不知怎么引起大火,我昨晚累了一宿才灭火。”我装出一脸无辜。

“放屁!筑基一期的碧眼兔是你能对付的?你……肯定是用了肮脏的手段,跟我去议事厅,我要让谢长老评评理。”陈月心疼地快哭出来。

“你把屁眼和嘴装反了吧?这兔子毁了钟鸢的田,钟鸢反击,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正当防卫。”马丽莲大骂。

“陈师兄,我昨天已经问过你,你信誓旦旦说不是你的兔子,怎么如此激动?”我装作惊讶。

楚楚也帮腔:“对啊,玄霄那条门规说不能打野兔?”

“……你们。”陈月气得嘴唇发抖。

“就算是野兔,师姐不能如此对它,小兔子都被烧得只剩骨头,该多疼啊。”白落璃泪水涟涟,看得围观的师弟师妹心疼不已。

“昨日,师姐辛辛苦苦种的庄稼全被啃了,全门派都知道,师妹早一日发善心,帮师姐赶走兔子就好咯~”

懒洋洋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躺在树枝上,半睁眼,摸摸下巴的胡渣:“白师妹,你的耳环镶两颗银海粉珠,这种珍珠需要用血来培养,可怜的农户为了卖出高价,不惜割亲生骨肉的血养。”

“你头上的点翠凤钗,要活生生拔下翠鸟的毛。”

“不知师妹什么时候心疼下它们。”

白落璃茫然无措,自小养尊处优的她还真不一定知道,委屈地摘下凤钗和耳环,鼻子红红,哭着跑出去。

美人一落泪,周围的弟子开始怒骂他。

他毫无畏惧,眯起眼睛,继续躺在树上。

眼看大家快打起来,南烛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喝退众人,陈月咬牙切齿撂下狠话,远远指了指我。

男人从树上下来,楚楚给我们介绍:“这位是于闲师兄。”

“我记得他,因为天天不上早课,差点被赶出去。”马丽莲嫌弃。

于闲毫不在意,双手放在后脑勺,悠哉悠哉离去。

“你认识他?”南烛警惕地问。

“不认识。”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为我说话。

“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知道刚才多危险吗?”南烛愤怒地拉过我的手高声质问,很快又冷静下来,放开我问:“有受伤吗?”

我摇摇头。

“师姐~告诉我们,你怎么搞定碧眼兔?”楚楚扑过来,好奇地问。

“我知道!毒死的!”马丽莲举手抢答。

“磷化锌,常用于做老鼠药,与胃里面的酶发生反应,产生磷化氢气体。它吃得太多西瓜,打了饱嗝,呼出的磷化氢与氧气结合,点燃酒精。普通的老鼠药是没法毒死碧眼兔的,除非它吃了一吨,不过三十个西瓜的量也够让它四肢无力一刻钟,它在火灾中吸入了大量的一氧化碳,窒息而死。”

我之前就发现了,马丽莲没有明写的地方,这个世界都会默认按现实执行,比如大部分生物是需要氧气的。

他们一脸懵,其他人不懂就算,马丽莲的化学课肯定没好好听讲。

“简单来说,它是没办法呼吸才死的。”我拍拍骨架:“楚楚,帮忙搬进去,我请你喝酒。”

南烛却主动上前,将骨架抬进杂物房,他拍拍手,站在门口,直勾勾注视我。

“谢谢。不愧是玄霄最受瞩目的新星,15岁筑基五期的天才少年,南烛少侠!”我用力鼓掌。

南烛这才露出笑容。

18、恋爱大过天

“2000灵石?!!!你之前攒的钱呢?”我气得差点拍碎桌子。

“瑜哥哥说带我去游湖,总要一两件好衣服的嘛。上次,我们约好了去玩马球,门票就要六百灵石,我的积蓄全花完了。”马丽莲无奈地耸耸肩:“我知道你有二十万灵石就借两千嘛,几个月后就过年了,我们约好去翡翠湾玩,路费就要七百灵石呢。”

“你还记不记得要存钱买一副趁手的武器?问剑大典上,你就指望一柄破剑吗?”

“我已经筑基三期,赤手空拳都能揍死他们。”马丽莲趾高气扬的样子让我心梗,都几个月了,她居然还停留在三期,看来谈恋爱之后,一副心思在贾瑜身上,就没修炼过。

“你们出去玩,他就不能主动点掏钱吗?”

“你这话就不对啊,现在整个门派都说我虚荣,图他的钱,我怎么能让他花钱呢?我们现在连喝一杯茶都是AA的。”

我倒吸一口气:“他明明知道你穷,还带你去玩消费不起的地方干什么?!你们就不能去点免费的地方?”

“瑜哥哥出生王族,这就是他的正常生活啊,怎么能为我拉低档次?再说了,他去得我就去不得?”

总算知道为什么中国家长那么痛恨早恋,我现在只想打断她的腿。

“你也知道他是王族?你看看自己的钱袋就知道为什么去不得。”

“你怎么能骂我?不知道人人生而平等啊,我跟他是一样的。”

“他考不好可以考牛津,你考不好只能烤牛筋。你他么跟他哪里一样?物种吗?”

马丽莲气得手按在剑上:“不就问你借2000吗?不借就不借,居然还嘲笑我,你就是嫉妒我有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

“我可太嫉妒了,让女朋友举债陪自己出去玩的男人,巴不得我的仇人人手一百个。”

她摔门而去,走前狠狠踢烂一个木桶。

楚楚恰好背着一堆衣服过来:“她要去哪里?”

“去死!”我也气在头上。

“师姐,这是我捡的衣服,缝缝补补,可以下山卖。”楚楚兴高采烈跟我分享她的宝贝。

“还是楚楚让人省心。”我叹气,提醒她:“以后你一分钱都不准借给她,问就说所有钱我替你管着。”

“啊?她会不会做傻事?”

“外宗包吃包住,还怕饿死她?除非她病了,不然一分钱都不借。”

我帮她检查衣服,接近宵禁才忙完。

送走楚楚,门口居然出现陈长老,连忙请他进屋。

他锐利地扫过回春堂,瞧见桌上的线头,眼睛一亮,指责我室内不整洁,拉低全玄霄的形象。

法宗兼管门派内的纪律和治安,我跟陈月结下梁子之后,不光一个月查三次账,一天巡检十几次,天天罚款,罚单金额抵药宗一年的预算,我索性直接将账单贴在门口,挂上关门通告,原因是药宗破产,无力维持。

结果当然是又被叫出去骂一顿,我倒无所谓,骂死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最后还是谢长老大笔一挥免了罚单,委婉提醒其他长老几句药宗经费有限。

后面改成天天在公布栏公开点名批评,每周上台检讨都成保留节目

不过,陈长老亲自批评还是少见,毕竟在他眼里,我跟苍蝇差不多,多看一眼都嫌跌份。

“吊儿郎当,跟你没用的师傅一样。”

不得不说,陈长老的攻击力很弱,去打王者我怕他会被喷到自闭。

“玄霄向葬剑山庄定了一批剑,决定派你去盯紧进度。听闻,葬剑山庄新得万年高铁和千年玄金,准备打造两把神器,待到明年三月的锋芒大典上展示,你去打探清楚。”

新型整人方法,用这两个理由去葬剑山庄,看门狗都得追我八条街。

“什么时候出发?”不过我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当然是立刻出发,你这懒骨头,天天只想偷懒。”陈长老像是又逮到我的破绽,又开始一通输出。

我用最快速度收拾东西,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抱起包裹头也不回地离开。

也算玄霄有点良心,没让我自掏腰包雇马车。

葬剑山庄,位于山高皇帝远的齐云峰峰顶,山庄没入云间,终年积雪。山脚下妖兽潜行,危险重重。

马车丢我在山脚下,我才练气三期,哪里敢怕走山路,幸运的是,我有一世在葬剑山庄工作过十年,知道一条小路,抄捷径避开妖兽,安全到达葬剑山庄。

不出所料,我果然是狗见都嫌,仆人冷漠而客气地送我到一个收拾整齐的客房,丢下一句有事找他就消失。

我放下包裹,快速收拾收拾,带上纳戒,从侧门溜下山庄,到悬崖处,用粗壮的绳子绑住一棵树,慢慢落到崖下。

印象中,这里有极为珍贵的药材,跪在地上搜索一圈,终于在石缝处找到两株碧水草。

我欢天喜地放入纳戒,抬头见天色阴沉,随时可能下雨,正准备爬上去,却见锋利的断剑划过,绳子断成两截。

我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到后面传来阵阵哀鸣,草丛中倒下一个血迹斑斑的人。

我谨慎向前,看清来人之后,大吃一惊,薛老板?他怎么在这里?还弄得这么狼狈?

我扶起他,一只手飞到我面前。

身后是几百只暴走的草妖,还有遍地尸体。

它们瞪大血红的双眼,齐刷刷望向我们。

我扔出一个烟雾弹,背起他急步快走,左拐右拐躲进细小的裂缝中,在前方撒出落雪粉,暂时掩盖我们的气息。

薛老板虚弱睁开眼睛:“钟姑娘?”

“薛老板,外面的草妖怎么回事?”我顾不得跟他寒暄。

“我也不太清楚,今日我来看表妹,不料到山下,遇到癫狂的草妖。按道理来说,它们属于低等妖物,筑基一期都能应付,我带的几个开光好手消灭了三十多个,又出来一百多个,他们拼死才为我杀出一条生路。”

我悄悄拨开茂密的草丛,几百只草妖手挽手,齐头并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信号弹早就被打掉了,目前联系不上他们。”薛老板叹气。

老天爷适时打了个雷,烘托出危险的处境。

我解下腰带,他立刻闭上眼:“钟姑娘,你这是?”

“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我安慰他:“你在这待着,我出去引开它们。”

说完我飞出裂缝,吹了个口哨,它们果然都被吸引,甩出几百根藤蔓。

我扔出几瓶硫酸,浓酸腐蚀下,藤蔓冒出屡屡白烟,草妖疼得一只接着一只蹦起,愈加愤怒。

数不清的藤蔓编织成天罗地网,向我袭来,却见一道雷狠狠劈向它们,电得它们里焦外嫩,疼得在地上哀嚎。

我钻进裂缝,背上薛老板,深吸一口气,全部力量集中在脚上,拼命往山庄跑。

还好上次从薅下死兔子的毛,搓成一条条坚韧的细线,刚才趁草妖被硫酸吸引注意力,施法绑住其中一条藤蔓,细线在我的法力驱使下快速延长,没入云端,引来雷电。

早前,我就怀疑过,这个世界渡劫全靠雷劈,有没一种可能大家都很怕雷,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不过这种程度的雷电似乎没法劈死它们,草妖们拍着地面,怒吼着追来。

粗壮发黑的藤蔓好几次擦过我们。

漫天的剑光照亮天际,白光落下之处,草妖或死或逃。

是葬剑山庄的千剑阵。

意识到这点,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我体力不支,连同薛老板一起摔倒草丛中。

“表哥!”

庄主的声音传来,我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休息下。

19、墨玉葬花

“薛老板,既然我救了你,你看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

庄主一脸诧异:“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张口闭口谈钱的玄霄弟子,玄霄弟子不都是视金钱为粪土吗?”

我也想,但是店家不收粪土,只收金钱。

薛老板挑起眉毛,依然一副温和文雅的笑容:“救命之恩,理应报答,请说吧。”

“第一、我要一个炼器房,里面要有全套工具,且禁止其他偷看或者进入。”

“第二、我要这上面的材料,麻烦薛老板3送到我的房中。”我递过去一张清单。

“你还会炼器?”薛老板略微诧异。

“当然,冶铁炼器我都会。薛老板若不信,我可以露一手。”

我本来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庄主居然立刻叫人准备。

没理由啊,易莲舟外表柔弱可亲,怎么人人都对我冷眼相待,难道是我太粗鲁了?

在迷惑和众人的目光下,我走进炼器房,穿上防护衣,挽起头发,带上手套。

尽管十多年未踏入葬剑山庄,不过偶尔也会去铁匠铺打工,手艺倒也没落下。

陈师傅严肃地审视我每一个动作,低沉说一句:“可以。”

作为葬剑山庄资格最老的师傅,他是个特别严格的人,当年在他手下,一天挨十几顿骂,让我梦回驾校。

他的一句话代表了对我的认同,以后出入炼器房就方便了。

“谢谢师傅!”我脱口而出。

他困惑地看向我。

我尴尬一笑,随便找个借口扯开话题,得知他们已经扫荡过齐云峰的妖物,决定下山采药,担心有漏网之鱼报复,还带了二十个信号弹。

我背上草篓,手里握紧信号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敢离开太远,只在山庄外一两里地摸索。

一条粗壮的藤蔓突然冒出,不等我反应,便把我捆得严严实实,无法动弹。

草妖狰狞地吐出长舌,墨绿的毒液从嘴里落下腐蚀草丛。

居然是开光级别的草妖?!

天要亡我!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呔,妖怪你往哪里跑!”

一声娇滴滴的呵斥响起,我睁开眼睛,只见一道白影闪过,藤蔓断裂,我掉在草丛中。

眼前是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头戴珍珠发冠,一袭白衣,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细长微微翘起的桃花眼,秀气笔挺的鼻子上一颗美人痣。

她高举手中的锄头,纵身一跳,锄头插入草妖头中,将它一分为二。

我战战兢兢探出头,望见几百米外大大小小几十具草妖的尸体。

“姑娘,林姑娘。”几个貌美婢女赶过来。

白衣女子扔掉锄头,拿出手帕抹眼泪:“我可不行了。”

“姑娘。”婢女纷纷抹泪。

“我居然要一炷香才能消灭五十八只草妖,才三日未练功,身体竟如此虚弱。”她抽泣。

……我在她眼里是不是等于活死人?

“紫娟,锄头是我问山下的农家借的,你且去还了。”林姑娘泪眼婆娑,然而看到她刚才单枪匹马干掉开光级草妖,实在没法生出怜爱。

她居然是林墨玉?

传说中的病西施,喘口气都能吹倒她的林墨玉?

马丽莲真是天才,一千个人有一千个林黛玉,只有她会想成鲁智深

直到薛老板邀我去一聚,我依然是迷茫的,在他面前呆坐了一刻钟。

“薛老板问什么?”我好不容易回过神。

“姑娘为何冒险采药?”他耐心再重复一遍。

“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可能有暴雨,必须尽快采蜜水菇,不然被雨打了,就枯萎,酿不出好酒。”

“你连酿酒都会?”薛老板惊讶。

“自然,我还卖过一车给薛家客栈。”

“林姑娘到。”门外婢女禀告。

林墨玉在紫娟搀扶下走来,她凝眉含泪,脸色苍白,弱柳扶风,与今早在山下遇到的判若二人。

“你怎么来了?你身子弱,应该多注意休息,有事派人来叫我便好。”薛老板身上也有伤,还是忍痛起来扶她。

“这位是钟姑娘,我的救命恩人。”薛老板介绍。

“墨玉感谢姑娘。”林墨玉娇怯地说,然而薛老板刚转身,她便脸色阴沉,撅起嘴冷冷打量我。

“二位姑娘,要不要试试我新得红蜂蜜?今年最后的冬蜜,甘甜芬芳,希望你们喜欢。”薛老板笑着命仆人打开红蜂蜜,甜香铺满房间。

“红蜂蜜?还是冬蜜?!这可是被誉为软黄金的珍品!”我惊喜地差点喊出来。

“你若喜欢,我便派人送一些到你房内。”

“薛老板,你可知红蜂蜜可以酿酒?酿出来的酒如冬天的清泉,冰凉中透出淡淡的甜味,唇齿生甘。”

“那我就期待钟姑娘的好酒。”

林墨玉此时插嘴:“早知道钟姑娘来,我便不来了。”

“为何?”薛老板不解。

“今日她来,明日我来,表哥房内才热闹。”她面对我,虽在笑,眼神却出奇冰冷。

“你若不嫌弃,我天天陪你说话解闷。”薛老板笑着摸摸她的头。

林墨玉这才开心,美滋滋地说:“表哥可不能骗我。”

我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刚要站起来说告辞,小厮已泡好红蜂蜜水,恭恭敬敬端上来。

来都来了,先喝完,一勺子红蜂蜜价值两千灵石呢。

“果真让人回味无穷,薛老板还用了雪水浸泡,加上雨前春梅茶,更是拍手称绝。”我有一世当过采茶女,对茶叶也是略懂。

薛老板温和一笑:“钟姑娘,你每天都会给我新的惊喜。”

“啪。”林墨玉的杯子裂开,她惊慌地用手帕捂住脸:“这是怎么啦?”

“让表妹受惊了。”

小厮急忙撤下杯子,薛老板柔声安慰,她背对他,面对我一改柔弱的模样,帕子扭成一团,仿佛在说,再不走就扭断你的骨头!

我仰头喝完蜂蜜茶水,连声告辞。

林墨玉居然喜欢薛老板?!

我回房提笔准备写封信怒骂马丽莲,好好的林妹妹都被她糟蹋成什么样子!

思考一会,还是觉得清洗蜜水菇比较重要,用烈酒反复清洗,再放入酒坛子里封存,过两日再取出放入酒曲。

忙完已月上梢头,我洗个澡,关上门,一转身,脖子上就多了把菜刀。

“林姑娘,冷静点。”我连忙赔笑。

“今日表哥跟我聊天,居然提起你十三次,你让我如何冷静!”林墨玉暴躁地握紧刀柄。

那你去劈薛老板啊!我欲哭无泪。

“你救我表哥,是不是想让表哥以身相许?”她愤怒地质问。

“绝无此事!冤枉啊,我一点都不喜欢薛老板!”

“什么?!你敢嫌弃我表哥?”

“不是不是,薛老板自然是万中无一的男子……”

“我就说你对表哥存有心思!”

“……”我只能使出杀手锏:“林姑娘,我有婚约在身。”

她惊讶地打量我,狐疑地问:“真的?”

我拿出毕生所学的演技,脸带红晕,故作羞涩:“我的未婚夫年纪虽比我小,人却很稳重,在我被欺负时,他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我。在我眼里,他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其他男子即便再出色,我对他也始终如一。”

林墨玉放下菜刀,又恢复那个乖巧可爱的名门淑女:“是墨玉误会了,多有得罪,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看着她手里的刀,我急忙表示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林墨玉惆怅地说:“可为什么表哥对你如此看重?”

“林姑娘,我与薛老板只是合作伙伴,他看重我,只是因为我能帮他赚钱……”

“有道理!只要我也能替表哥赚钱,他一定另眼相待。”林墨玉自顾自地点头,她目光一凛:“表哥还不知我有修为,若你讲出去……”

“那就罚我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墨玉满意地笑:“甚好,我去厨房还菜刀,不打搅姐姐休息。”

20、相亲相爱一家人

“你们……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大厅静悄悄的,所有人瞪大眼睛打量我。

还是薛老板先开口:“如果用一句诗形容钟姑娘,我想没有比淡妆浓抹总相宜更合适。”

他远远向我举起酒杯,尽管相隔几百米,我还是听到林墨玉掰手指的声音,肋骨一痛。

我恭恭敬敬回一杯,连忙说人靠衣装,全靠林姑娘送的衣服首饰。

薛老板回头冲林墨玉一笑,她回以甜甜的笑容。

几个师傅围着我:“你天天跟我们一起混在炼器房,脸比炭还黑,穿上裙子才发现原来我们小鸢是个大美女呀。”

易莲舟按设定,本来就是仅次于白落璃和林墨玉的大美女,不过在我孜孜不倦折腾下,美得尤其含蓄。

王师傅握住我的手:“你看看这双手,又黑又粗,全是茧子和伤口,明日起就别进炼器房了,好好养一养。”

“别听他胡说,我还觉得你细胳膊细腿,杀鸡都费劲,你明天要加练举重,以后夫君不听话,抡锤子打死他。”陈师傅拍拍自己随身携带的锤子。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被锤子压死的可能性更大。

几个师傅推推搡搡,宴会在一片闹哄哄中正式开始。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自从陈师傅允许我进去炼器房后,我每天泡在里面,跟他们同吃同工。

薛老板留在山庄养伤,打算过完年再离开,托他的福,林墨玉也留在庄里,每天巡逻两次,别说妖怪,方圆百里田鼠都跑没影。

前几世时我受到不少村民和庄里人的照顾,最近风平浪静,正好空闲时间到山庄或者山脚下的村子里义诊。

大家也渐渐给我好脸色,见面都笑着打招呼。

见火候差不多,我特意在师傅们吃饭时,提了一两嘴铸铁方法,陈师傅灵光一闪,发明了新的铸铁法。

大家欢呼着,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准把我抛起来。

他们跟我提过很多次要不要奖励几十万灵石,我全拒绝了,毕竟这真的是陈师傅自己发明,我只是提前了十年而已。

“小鸢?”大家又围了过来,人手一坛酒,不怀好意地笑:“我们敬你一杯,敢不敢喝?”

庄主捂住嘴笑:“你要是喝不下,就给大家唱首歌吧。”

薛老板和林墨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我笑着灌下一坛,挑衅地抬抬下巴:“各位叔叔,我都喝了,你们总不能滴酒不沾吧?不过呢要是怂了,我也不为难大家,唱首歌就好。”

他们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硬着头皮干完一坛酒。

“不是我自夸,论喝酒,还没人能赢过我呢。”我得意地拍拍酒坛子。

“哎哟!真敢说啊,小妮子睁眼说瞎话,脸皮够厚。”师傅们起哄,纷纷举起酒坛:“我们就来会会你,喝不下可别哭啊。”

我不甘示弱,撸起袖子跟他们斗酒,不出一个时辰,全部人已经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我夸张地摇摇头。

易莲舟的身体极其特殊,千杯不醉,我在最穷困的时候去过卖酒,被逼着灌了三十多坛酒,依然屹立不倒。

庄主不由得感叹:“钟姑娘真人不露相。”

林墨玉拔下头上的珠花,紫娟恭敬接过递给我:“钟姑娘海量,这是父亲送我的珠花,不值几个钱,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客气客气,88颗上等珍珠,我转世99回都没赚到零头。

我眼睛湿润,差点跪下唱征服。

21、一个熟人的来信

钟师姐:

你已经离开两个月,我好想你啊,你在葬剑山庄活得怎么样?我每天都替你打扫回春堂,地都犁过了,等你回来就能播种。

我最近捡了不少旧棉被,把棉花拆了,重新缝了几床,打算送给王奶奶和陈爷爷。天气越来越冷,他们再盖草席可能顶不住。

你离开后,陆师兄和白师妹安排练什么剑法,两人从早上练到晚上,已经达到筑基七期,好辛苦啊,我已经几个月没见到他了。听说他下个月会跟赵长老、白师妹去夏川查什么案子,不知道会不会顺路去看看你。如果会的话,我就可以托他给你送新腌的咸菜和熏肉。

马丽莲又惹麻烦了,她跟贾师兄在一起之后,整个门派都在说她攀龙附凤,痴心妄想,我听到她悄悄哭,贾师兄安慰她别管其他人说什么。

她心情一向不好,听到陈月骂你之后,她气得上去打架,可陈月已经筑基一期,反手扔她到金莲池里,还叫来一堆人在岸上笑。

我捞她上来时,她浑身发抖,饭都不吃,在房间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辰时她就爬起来修炼,一直练到子时。

一连练了七八天,我担心她活不过第二天,劝她去睡觉,她说自己受不了这种委屈!

贾师兄来劝她,他们还吵起来了,贾师兄说她太过粗鲁,天天就想着打架。

马丽莲骂他缩头乌龟,女朋友被扔进池子里,他连在岸上搭把手都没胆子。

他们一个月没说话,马丽莲升为筑基五期后,立刻冲去法宗把陈月打上天,又打掉他两颗牙齿。

陈长老都快气死,罚她在思过崖呆半年,她只能在山上过年了。不过师姐你不用担心,我会给她送烟熏肉和棉被的。

你来得及回来过年吗?我很想你。

楚楚

在我印象中,为了抵抗魔族,需要男女主双剑合璧,他们在修炼中感情急剧升温,在夏川之行变得愈加亲密,然后在葬剑山庄获得两把神剑,名震天下,从此全修仙界都确定他们是一对。

我只需要安安静静等他来退婚就好,想想就开心,看来这一世可以平安度过。

我提笔给楚楚回信:

楚楚:

我要在三月份才能回玄霄,这里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别担心。

回春堂的桂花树下有三坛桂花酿,你拿一坛给南烛,就说是提前庆祝他突破开光;一坛留着自己喝,一坛拿给马丽莲。

今年会特别冷,马丽莲虽然已经筑基五期了,但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估计会受凉感冒。你再帮我去药柜左边起第三列第二行,拿一瓶清心丹给她。

随信附上三千灵石,一千灵石给你当新年礼物;一千灵石你拿去给马丽莲买礼物,不准把钱给她;还有一千灵石你自己留着施粥或者帮大家盖房子买棉被。

照顾好自己。

钟鸢

22、我们是一家人

紫娟笑着行礼:“钟姑娘,这是我家姑娘送你的礼物,望你不要嫌弃。”

自从她认准我心有所属之后,就不再有敌意,每当重要的宴席,都主动包了我全套的妆发,出手可谓阔绰。

我一开始受宠若惊,问她为什么。

她满意地打量我说,谁不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美人,赏心悦目。

我每次送她一坛酒当是回礼。

这次,她送了野鸭祥云金丝赤色大裘,朱红芍药白狐毛半袖,蜜色对称花帔,鸦青破裙,一朵绛色芍药绒花,一支金步摇,两只珠钗,粗算下来价值七万灵石以上。

我开始认真考虑到潇湘馆打工的可能性。

当我穿上一身行头,再次出现在宴会时,几位师傅露出欣慰的笑,纷纷夸赞,小鸢如此美貌,以后天王老子都配不上。

陈师傅将捶子甩到地上,严肃地说,以后还是多练练捶,不能被人欺负了。

庄主也笑了:“成天惦记你的锤子,大过年的和平点。”

晚宴开始,小孩子们扒几口饭就迫不及待跑到打雪仗,放炮仗。

经上次一战,没人敢来跟我斗酒,都以我要做个淑女为由婉拒。

墨玉喝了一口酒就开始装咳嗽,薛老板亲自给她倒茶。

我见宴会进行得差不多,拍拍手,提高音量:“今年感谢各位的帮助。我送你们一份礼物吧。”

小孩子们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有的猜是糖有的猜是增高药。

我脚尖轻点,跳上高处,打了个响指,只见数千发烟花齐发,数千条葬剑山庄代表的金龙腾飞入云,一展雄姿,照亮整片天空。

“哇!!!!!”小孩子们兴奋地拍手大喊,追着金龙奔跑。

我高声地问他们:“还想看吗?”

“想!”他们跳起来,异口同声欢呼。

我再打一个响指,此次是千万把剑直入空中,交织出绚烂的剑阵,夜空亮如白昼。

“是我娘想出来的剑阵!”年幼的少庄主自豪地说。

“最大的那把剑肯定是我爹打的,我爹是最好的铸剑师傅!”陈师傅的女儿指剑阵中央的大剑。

小孩子们大声嚷嚷。

我跳下来,几位师傅纷纷鼓掌,一个个举起酒杯来敬酒。

我们喝到半夜才尽兴离去,第二天休沐,我难得睡一次懒觉,午时才爬起来,匆匆洗漱完,打算继续泡在炼器房,去的路上遇到薛老板,他笑着邀我进屋一坐。

“昨晚的烟火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我就开门见山,钟姑娘心里价位是多少?”

“薛老板,我想换一种做生意的方法。”

他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毛,示意我继续说。

“我想与薛老板合伙做生意,从烟火的利润里每年抽一部分给我,具体比例是多少,我们可以再商议。”

他微微一怔,明白我的算盘,烟火是大生意,比起一次性买断,当然还是年年分红对我更有利。

薛老板倒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跟我长期合作,不好跟长老们交代。”

玄霄跟薛家的矛盾,应该算说是赵铭与薛家的矛盾。道宗主管门派生意,同行是冤家,两人生意场的火拼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神魔大战。

“我可不记得门规里有禁止做生意。”我耸耸肩。

薛老板举起酒杯:“能与你合作,是我的荣幸。”

我笑着干杯。

我们很快商定具体分成,签下合同,他送我出门,在院子里遇到林墨玉。

她身披仙鹤水墨貂皮大衣,前方是大家打闹玩雪,滚成一堆,欢声笑语不绝,她遗世独立,如同一朵纯洁无瑕、不沾凡尘的百合。

事实上,她就是想去玩而已!

我敢肯定要不是薛老板在身边,她早就堆个雪山压死他们。

“天气好冷,你怎么站在风口?”薛老板将手炉放在她手里。

“谢谢表哥。”她抿了抿嘴,看到身后的我,眼神瞬间亮了。

她将我拉到角落:“姐姐,我想跟你换个身体。家里管得严,我还没打过雪仗。但你不能用我的身体趁机对表哥下手,不然,妹妹可是会生气的哦。”

“我……”

她笑眯眯地捏碎一颗石头,我果断答应。

她握住我的手,念动咒语,我们很快就互换成功,她兴奋地脱下斗篷,加入激烈的战场中,头发乱糟糟的,珠钗歪歪斜斜,几缕头发散落。

可能是用不惯我的身体,她挨了好几下,脸冻得红彤彤,林墨玉不服气,快速搓出好几个雪球回击。

“你是想过去玩吗?”薛老板站在我身旁。

怕露馅,我不敢多说只是摇摇头。

“我以前也是个淘气的,小时候爬树摸鱼,逗猫追狗,什么都干。只是家里出了点状况才收心。表妹还小,玩玩闹闹很平常。”薛老板蹲下来搓了个圆滚滚的雪球放在我的手上。

“你若喜欢,我可以叫上几个信得过的朋友,陪你一起。”

深情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

一道锋利的目光刺向我,林墨玉提起裙子冲过来,跑得太急不慎摔倒,扑到薛老板的怀中。

“钟姑娘,没事吧?”薛老板扶住她。

她羞涩地摇摇头。

“放开她!”

熟悉的声音响起,南烛一把拉开她,站在他们中间,直勾勾地瞪着薛老板。

身后是白落璃、陈月、赵铭,我正纳闷他们为什么提前一两个月过来,就听到陈月冷嘲热讽。

“一踏入葬剑山庄就看到你投怀送抱,真丢我们玄霄的脸。”

林墨玉冷冷瞥他一眼:“人们常说长舌妇,臭男人嚼舌根起来,一张嘴熏跑一村人,能敌一万个长舌妇。”

“哪来的小白脸,大白天乱说话,有没有家教?”

“满嘴喷粪,嘴里建茅房了?”

几个阿姨指着他大骂,陈月连马丽莲都吵不过,更别说七个阿姨围攻加上尖牙利嘴的林墨玉,憋红了脸都没说出一句。

“你们也太过分!怎么能说师兄?”白落璃终于看不过开口。

赵铭马上端起长老的架子:“哼,别说茶,让我们站了半天,这就是葬剑山庄的待客之道吗?”

“说起来也可笑,玄霄弟子当众诋毁同门的清誉,肆意造谣,修仙第一大派果真让人大开眼界。”林墨玉出言讽刺。

虽然骂长老是很爽,但姐姐你用的是我的身体啊!

赵铭的脸瞬间阴沉,手按在腰间的扇上,要不是庄主及时赶到,恐怕他要跟林墨玉打起来。

庄主好声好气安抚,派管家送他们去厢房。

白落璃拉住南烛的手:“我想跟师兄住得近一些。”

林墨玉冷冷一瞥,向我发来询问的目光。

南烛将她拉到一边,愤愤不平跟她说几句,她似乎回了两句,丢下他向我走来,气得南烛握紧拳头。

她将我拉到一边:“那位就是你的心上人?”

“……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他质问我为何跟表哥亲近,我说我都摔倒了,他不仅没有关心过,还任由旁人诽谤羞辱我,有何脸面兴师问罪?”

“……”

“他旁边的女人又是哪位?怎么拉拉扯扯的?”

“龙族公主白落璃,是他的师妹。”

“他既然有婚约,怎么不知道避嫌?你居然拿这种人跟我表哥比?他连给我表哥提鞋都不配。”林墨玉不满。

“……”要不还是重开吧,早死早超生。

23、月色真美

在白落璃和赵铭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三个的房间紧紧挨在一起。

葬剑山庄本来也是打算按照门派安排房间,同一门派之间最远也就是隔两间房,可能这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吧。

他们的到来让葬剑山庄更加热闹,早前人人只听南烛天才少年的大名,却不知他还是个唇红齿白,俊朗风流的少年郎,虽稚气未脱,依然见之难忘。

若不是庄主下令不准骚扰,早就围满了偷窥的少女妇女。

而白落璃更是如同炸弹,惊起千层浪,要不是陈师傅铁锤够大,阿姨们搓衣板够硬,叔叔们得追着她看几天。

而我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每天泡在炼器房,除去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之外,基本没出去。

今日刚出来,天已全黑,南烛站在雪地里,肩膀和头上积累了厚厚的雪,脸带愠容。

“你怎么来了?”我吃惊地帮他拍掉肩上的雪。

他沉默地注视我。

我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拂去他头上的雪。

“我来了三天,你每日待在里面,正眼未曾看过我。几个月没见,你是连我叫什么都忘了吗?”

“我……”这不是留时间给你和白落璃谈恋爱吗?!臭小子,好心当驴肝肺。

南烛没再跟我说话,拂袖而去,留下莫名其妙的我。

他到底在气什么?难道是找理由退婚?

陈师傅拍拍我的肩膀:“这小子经常拿着食盒等在门口,一等就是一天,有人问他就说路过。”

“啊?!”我惊诧地望向他的背影。

“这次是你过分了,找个机会跟人家道歉吧。”

我心情复杂地眺望他离去的方向,除了刚来的一天,跟他们寒暄几句,后面我跟他们几乎不接触,一方面是我的确有事,另一方面是上次得罪了赵铭,怕他伺机报复,加上听说他跟女主天天一起练武,猜想他们应该不太想见我。

他居然在等我?

我从树下挖出酒,小心翼翼敲响他的房门,突然想起来大晚上好像不是很合适,正要离开,他打开门,注意到我手里的酒,侧身让开,眼睛看向地面。

“你……这是允许我进去?”

他愠怒瞪我一眼。

我乖乖地进去,双手把酒放在桌面:“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路过而已。”他着重强调路过而已。

“这是我用蜜水菇酿的酒,之前是打算回到玄霄再给你的。”

“之前你让楚楚带的桂花酿我收到了,谢谢。”他取来酒杯,打开酒坛子,带有一丝丝甜味的酒香充满房间。

“我也就会酿点酒,没什么好送给你的。”我笑着接过酒杯:“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

应该怎么说,忽略他?听起来太暧昧;不理他?感觉像是撒娇。

在我搜刮贫瘠的词语储备量时,他说话了:“你跟那个薛老板……很熟吗?”

“他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一块做生意。话说,你跟薛老板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我困惑。

当然按原著,他们在夏川之行时,拍卖场里面二人抢一株一米高的红珊瑚结怨,可南烛11岁跟我重遇就已经表现出对薛老板的敌意。

“我跟爷爷求医时,看中了千年人参,就少了几两银子,他居然不肯卖。”他横眉怒目。

“……”这好像是你不对吧?我在心里暗暗鄙视,没敢真说出口,问了另一个问题:“来说说你们怎么提前几个月来吧,我猜猜,肯定是我们南烛的功劳,提前解决了夏川的事。”

他这才开心起来,得意地点头:“夏川精怪暴乱,我天天跟你打理回春堂,懂一些药理,很快就查出有魔族用药物引得精怪精神失常。”

“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我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他向后一躲,只够到他的肩膀。

我捏捏他的肩膀不由得感叹:“我们南烛真的长大了。”

“我早就长大了,全门派也就是你老把我当小孩。”他不满地反过来揉揉我的头。

我凝视他,思绪万千,以前他瘦瘦小小,才刚到我的腰,如今已经比我高两个头,过段时间,顺利的话,可能就要成亲。

以后,他还会记得我们曾经出生入死,生死与共的日子吗?

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抬起头:“你看着我干什么?看月亮吧,今晚月色真美。”

我忍不住笑,点一下他的额头:“这句话不能乱说哦。”

24、雪也温柔

我提起食盒,大早上跑到他们住摇光轩给南烛送早饭当作是赔罪。

尚未靠近,已经听到铿锵剑鸣,老实说我有点紧张,毕竟被他们两人宰了几十次。

我悄悄探出头,南烛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练剑,白落璃拔剑上前,与他共武,二人默契十足。

赵铭坐在窗边,嘴角上扬,眼神毫无笑意。

“看到没有?陆师兄作为玄霄未来的接班人,跟白师妹可谓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你还要点脸,就别纠缠师兄。”陈月嘲讽:“瞧瞧你的模样,手比树皮都粗,穿的衣服给我擦脚都嫌扎。”

“你有空就多修炼吧,马丽莲都快筑基七期。实在练不成,还可以想想什么姿势挨打比较帅。”

陈月暴怒,举起远光铃,只见一道剑气将他逼退几米。

南烛沉下脸,冷冷地问:“我比马丽莲还要高两期,你要不要试试。”

“师兄别生气嘛。”白落璃拉住他的手撒娇。

他无奈地摸摸她的头。

咔嚓一声,似乎什么东西裂开,如果不是赵铭长老那颗破碎的老男心,就是他那套几万灵石的酒具。

我将食盒递给南烛,白落璃抢过,兴冲冲地打开,咬一口馒头,撅起嘴:“好硬啊,我喜欢吃又软又香的馒头,师姐怎么喜欢吃硬邦邦的?”

赵铭终于逮到机会,凑过来说:“落璃,我包下鸣凤楼、天下第一楼,你喜欢吃什么?我立刻让他们现做。”

南烛拿回食盒,挠挠鼻子:“我……明天有空的话,可以跟你一起吃晚饭。”

“师兄有空呀,那我们一起去看雪呀!葬剑山庄的雪景好漂亮啊。”白落璃突然凑上来,在那张绝美的脸下,没有一个人能说不。

赵铭也凑过来:“落璃,既然想看雪景,我可以买几只仙鹤。我们坐在仙鹤上,俯瞰雪景,那场面恢宏壮丽。”

你就仗着他们打不过你吧。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我无意破坏,立刻开溜。

随着其他门派陆陆续续到达,他们逐渐忙碌,除了白落璃天天跑出去玩之外,赵铭带南烛和陈月到处社交,比剑喝酒送礼流水席,比我还忙。

很快就到锋芒大典,合欢、云阳、皎月、昆仑等几大修仙门派,加上各地世家大族齐聚一堂。

我还在床上,被林墨玉拖起来。

“林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你怎么还在睡?!赶紧打扮打扮,我瞧那些女弟子眼睛都快黏在你未婚夫身上。”

我嗯了一声,用枕头盖住脸。

“姐姐,你这把刀挺锋利的~”

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生无可恋洗漱,同样的剧情都看了三十多遍,连地面上的砖有多少裂痕都数过。

我们去到时,其他嘉宾已经到场,陆霄和白落璃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尤其亮眼。

我趁林妹妹的注意力全在薛老板上,连忙躲在角落,准备趁大典再溜走。

锋芒大典,高情商的说法是邀请志同道合的朋友欣赏自家宝物。

低情商的说法是大卖场。

葬剑山庄主要靠接各地的武器打造订单赚钱,每隔十年便举办一次锋芒大典,向客户们展示十年来最好的武器,价高者得。

如果幸运的话,葬剑山庄打造出神器,则会免费赠送,只要你拿得动,随便带走。

山庄当然不是做慈善,神器需要认主,没法公开售卖,不如送出去,既能提高知名度,树立品牌形象,又能与客户搞好关系。

今年展出的双凤刀、龙鸣灯、白虎梨花镖都是上等法器,件件拍出百万灵石的高价。

现场气氛到达高潮,我悄悄靠近门口,却见林墨玉不动声色摸了摸发髻上金钗,我脖子一凉,停在原地。

压轴的武器镜中花与水中月出场,陈师傅和庄主亲自揭开,剑光亮如烈日。

镜中花线条优美,剑身的花纹时隐时现;水中月半透明的剑身散发着淡淡的月晕。

这是葬剑山庄历时二十年打造的神器,取自一对月华寒铁,双剑不仅削铁如泥,还能极大地提高使用者的法力,可以使金丹以下的修者瞬间提升一个等级,双剑合璧,则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即便是两个金丹也能敌过元婴。

纵使是见惯宝物的王侯贵族,也不由得连声惊叹。

“哪位修者愿意一试?”庄主高声询问。

“我。”白落璃初生牛犊不怕虎,飘然上台,衣炔飘飘,宛若天仙。

她从容自若地接过剑,轻巧舞动,剑身显出漂亮的花纹,与美人相得益彰。

浑身发光的她,让众人屏住呼吸,生怕吹出一口气,唐突佳人。

“我喜欢镜中花。”她收起剑,甜甜一笑。

庄主最先回过神,笑着说几句恭喜。

“陆师兄,你来试试水中月呀!”白落璃冲着陆霄招手。

陈月跟着起哄。

“试试吧。”赵铭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陆霄四处张望一番,并没有马上行动。

白落璃索性拿过水中月,扔到他手上,拔剑向他刺去,陆霄下意识拔剑抵挡,水中月在他手上将近透明,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哇!我就知道很适合师兄!”白落璃开心地抱住他。

陆霄有一瞬间失神,我如果没看错的话,他脸红了。

看来没我事,不对啊,本来就没我的事。

我的美容觉没了。我叹气,准备回去补觉。

“抱歉,我无法接受这把剑。”南烛的声音止住我的步伐,我心下一惊,他是疯了吗?!

他高举陆父留下的青炎剑:“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剑,我从没见过我爹,却也久闻他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事迹,爹爹虽不在,但我必定带着他的剑,与众多前辈同仁一起,荡尽天下不平!”

众人诧异地注视他,薛老板率先鼓掌:“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陆少侠凌云壮志,让人敬佩。”

南烛惊诧地望向他,似乎从未想到他会替自己说话。

林墨玉满意地点点头,用心灵传话告诉我,你的未婚夫还是有我表哥五分风采。

我哭笑不得。

琴姐也出来主持大局,现场气氛恢复热烈。

白落璃失落地拉拉他的袖子,他低声跟她说了几句。

我偷偷溜走,脑里已经是一团浆糊。

他没发烧啊!怎么就拒绝了?他现在拒绝,以后打团战怎么跟白落璃双剑合璧当主c?

不对,他们是主角,我担心这个干嘛?!

我自嘲地摇摇头,返回房间,远远便看到他坐在台阶上,时不时回头看看房间。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快步向我走来。

“你……刚才为什么不接受水中月?”

“……用着不顺手。”

“你在等我?”

“我……在看雪。”

这点倒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笑吟吟地拍拍他的肩膀。

25、一出好戏

“小鸢,你听我说,锤子还是要坚持练,不能让人欺负了。”

“这是叔叔们精心打造暴雨梨花针,按照你之前提到的样子弄出来的,有人欺负你,就弄死他!”

“你刚来时都瘦得招人疼,阿姨给你准备糕点,带在路上吃。”

“钟姐姐以后一定要回来找我们玩,呜呜呜。”

叔叔阿姨弟弟妹妹一个劲往我手里塞东西,三个纳戒都没装下。

“瞧他们的样子,玄霄又不是苦寒之地,还能委屈你吗?”我上了马车之后,陈月不满地说。

我整理他们送的礼物,含糊说啊对对对。

他讨了个没趣,南烛在车上又不敢动武,缩在气呼呼。

以赵铭长老的财力可以叫三十只仙鹤开路,送我们回去。无奈白落璃想跟南烛一起,南烛拉上我,他又想跟白落璃亲近,长老都坐马车,陈月不敢一个人坐仙鹤,结果是几个相看两厌的人坐同一辆马车。

还好赵铭养的金血白马,仙界最快的马之一,我们彼此没有折磨对方多久,六个时辰就回到。

楚楚和马丽莲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到我就扑上来。

“陆师兄,长老让您立刻过去。”陆长老的仆人阿黑脸色沉重,声音冷漠,来者不善。

南烛似乎早已预料到,冲我点点头,跟他离开。

“陆师兄。”白落璃提起裙子,跟上去。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白马丽莲一眼:“大白天又做梦呢?你没靠近就被扔出去了,陆霄是陆长老唯一的亲人,他不会伤害自己孙子的,我们去回春堂吧。”

“我天天打扫哦!”楚楚自豪地说。

“你看,瑜哥哥送我的帕子,多浪漫。看在他诚心认错的份上,我原谅他了。”马丽莲美滋滋地掏出手帕在我面前晃。

我皮笑肉不笑,点点头说啊对对对。

回春堂第二天便继续开业,不是我想卷,是长老们有铁拳。

没料到刚下早课,楚楚就急冲冲跑过来:“马丽莲又出事了!”

“还几个月就问锋大典,就能合法合理揍陈月,她能不能忍忍?!”我烦躁地扔掉抹布。

“不是陈月,是白落璃,马丽莲跟白落璃吵起来了!”

我差点心肺骤停,她自己写的小说自己还不清楚吗?得罪男女主不得好死啊!

我跟楚楚赶去,路上她跟我讲述事情经过,昨日陆长老因为南烛不愿意接受水中月大发雷霆,罚他在庭院里跪了一整晚,白落璃帮着求情,一向疼爱她的长老却不为所动。

“早课上白落璃与其他师兄师姐抱怨,说都是你的错,要你离师兄远一点。”

我们赶到时,她们已经快打起来,还好马丽莲有一点理智,没有真的动手,因为实在打不过一个手持神器筑基九期的修者。

“师姐来了便好,我直说了,因为你师兄第一次跟爷爷大吵,师兄一向孝顺,别说吵架,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昨日竟然吵架了,师姐为了爷爷跟师兄的关系,还是跟师兄保持距离吧。”

白落璃的话一出,马丽莲气得一蹦三尺高:“闭嘴!应该保持距离的是你!钟鸢可是跟他有婚约的,你天天跟人家的未婚夫在一起,要不要脸!”

马丽莲的话如一个重磅炸弹,周围的人睁大眼睛,下巴快掉到地上。

我急促地呼吸,马丽莲这个坑货!我就应该毒哑她!省得她天天乱说。

“不可能!”白落璃难以置信。

“陆师兄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南烛身上,他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幽深的寒潭。

“师兄,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白落璃迫切想要寻求答案。

“是,我们有婚约。”南烛狠狠瞪马丽莲一眼。

白落璃踉跄,捂住脸哭着跑了。

好想死啊。我呢喃。

南烛似乎想过来跟我说什么,却被阿黑强行带走。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回春堂,猜测这辈子的死法。

本来想私下解决,这回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他真来退婚时,陈月得买一吨鞭炮到药宗放个十天十夜,白天到黑夜。

“师姐!”白落璃闯进来,拔出剑指向我:“来决斗吧,我赢了你就要找师兄退婚。”

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决斗?!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找他退婚啊。

药宗围满了看热闹的同门,马丽莲和楚楚拨开人群想进来,却被陈月带人堵住。

“此局算是白师妹赢,第二局比药理算是师姐赢,一比一打平。”悠悠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于闲挥挥手,跳下来。

“我……我没说要比药理啊。”白落璃愣住。

“师妹此话就不对,你一个筑基九期可以向练气三期决斗,那师姐作为大夫要求比药理有什么不对?”

他似乎唯恐天下不乱,咸鱼翻身特意来倒油,真是辛苦了。

白落璃被噎住,缓缓收起剑,苦恼地思索:“那我们要比什么呢?”

陈月跳出来说:“如今苍穹山下妖兽,我们干脆就比谁能狩猎的妖兽最多最厉害。怎么样?敢不敢啊。”

“比就比,怕你啊!”马丽莲一被激就上钩。

傻丫头,你就没听出来,这跟决斗没什么区别吗?

不过我倒没有意见,到时找个地方睡一觉,坐等她胜利,我再顺势哭着跟他退婚,他即便再生气,也不能迁怒于我。

毕竟谁能指责一个练气三期的不入流修士打得过妖兽呢?

26、爆炸器材简易生产法

“师姐,你答应了我,绝对不能食言,等结束后就去跟师兄退婚。”

白落璃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两个时辰。

按照抽签,我们应该分别在东西两边狩猎,她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地盘,一直跟在我后面,害得我没法开摆。

她突然停住,脸上出现龙鳞,瞳孔缩成细线,我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跪地求饶。

这是她准备拼命的预兆,我亲身体验过,死得很安逸。

“轰”一只数十米高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

赤斑巨齿兽,金丹妖兽。

苍穹山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妖兽?

要命的是我没带谢长老给的簪子。

白落璃拔出……铁剑?!

“你的镜中花呢?”

“于师兄说我若带神器,跟作弊有什么区别,他说的有道理,所以我全交给陈师兄保管。”

这孩子太实诚。

赤斑巨齿兽喷出熊熊烈火,白落璃身轻如燕躲开,我略加思索,果断开溜,躲入茂密的林子里挖坑。

火焰染红天空,树林刹那间化为木炭,一道白光若隐若现。

白落璃居然露出原型?

没等我细想,只听一声哀嚎,白光熄灭,她重重砸出一个大坑。

我折返回去,她伤痕累累躺在直径数十米的坑里,白花花的龙鳞掉落一地。

龙族虽是最接近神的种族,可筑基跟金丹实在差太远,白落璃倾尽全力,只是在它身上留下数道浅浅的抓痕。

“闭上眼睛!”

我大喝一声,白落璃本能地闭眼,我扔出一枚闪光弹,剧烈的眼光刺痛了它的双眼,在它眯眼的一瞬,我背上白落璃跳下悬崖。

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有一世我被抓来苍穹山挖矿,知道悬崖上有一个隐秘的缝隙,里面有一个能容纳两个人的小洞。

我放下她,脱下她的血衣,往她身上撒落雪粉低声说:“待在这里别出声,我去引开它。”

“师姐?我们一起躲在着等他们来吧,陆师兄一定会来救我们的。”白落璃虚弱地说。

他还在院里跪着呢!

躲不了的。落雪粉只能暂时掩盖我们的气息,骗骗草妖还行,骗赤斑巨齿兽属于一厢情愿。

随着它的靠近,整个山洞都在瑟瑟发抖。

我披上她的血衣,飞出山洞,扣动暴雨梨花针,数千颗针被它一挥手全打开,毫发未伤。

我连甩几发闪光弹,阻碍它的行动,转身冲回林间。

它彻底愤怒了,重重跺脚,地动山摇,我几乎站不稳,滚了好几圈。

它大步流星追来,再次喷出烈焰,尽管相隔数百米,身上的衣服依然燃烧。

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好不容易才扑灭,它已经近在咫尺,巨大的脚掌猛踩。

我连滚带爬使出全力,飞出数十米,它再踩一脚,只听一声巨响,跳雷跳出一米高爆炸,撕裂白落璃早前抓破的伤口。

赌一把。

我扔出全部手榴弹,暴怒的它再喷出烈火,数百颗手榴弹在高温下爆炸,尽管我已经用二十多张护身符和全部法力防护,仍然被掀飞几百米,上天后直插入地。

脑袋嗡嗡响,明明尽力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身体从剧痛到麻木,无法动弹。

起来。

快起来。

我咬破牙齿里的聚血丹,恢复一丝力气,控制软绵无力的身体,每动一下,便感觉剜心刺骨之痛。

我挣扎着站起,它皮开肉绽,血液滴成小坑,用前爪撑住身体,巨齿裂开一半,威胁地低吼。

我扔出一瓶液体,用最后的法力念动咒语,瓶子爆裂,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漫天的血雨落在它身上,如同贪婪的水蛭啃食它的血肉,它凄厉地长啸,轰然倒塌。

我坐在地上,静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

一道金光化成一把巨大的雨伞牢牢护住我,我回过头,是谢长老还有马丽莲、楚楚、南烛、陈月、于闲等等。

据马丽莲描述,当时的我浑身血污,衣服破破烂烂,坐在血色土地上,涓涓血液细流如同最虔诚信徒向我涌来,我像在尸山血海中归来的修罗,又像是俯视众生杀戮天使。

27、区区杀父之仇

我心痛啊!

我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练气三期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打过金丹。

几百枚手榴弹,我全副家当啊。

我花了整整十来万,耗费了三年的青春,从采矿、蒸馏酒精、配制硝酸、精制水银等等开始手搓,那不是手榴弹,那是我的命啊!

活是不想活了,死又死不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祸不单行,我寻思着好歹也算救了白落璃,以后她拆我骨头时,应该能让我打个麻药吧。谁知道,才过了几天,她拔剑劈开门,剑尖直指我的咽喉。

“师姐,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思歹毒。”她怒火中烧。

我要是真的歹毒就把你塞到赤斑巨齿兽的牙缝里。

“你为什么救我?”

为了你以后宰我的时候,下手快一点。

“你明明有能力收拾赤斑巨齿兽,却迟迟不动手,害我被打得伤害累累,借此突出你的本事,让我成为全门派的笑柄。这样你不仅可以羞辱我,还能顺势卖我一个人情。你实在太过分了!”

?????我叹为观止,高等数学都没有她的思维逻辑复杂。

“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你是想挟恩逼迫我放弃师兄,我告诉你死心吧!”

白落璃激动得剑尖差点刺破我的咽喉。

我冷漠地掀开被子,站起来,抵住她的剑尖,向前一步,她有些惊慌得后退:“你干什么?不怕死吗?”

“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

“我才练气三期,你问我为什么不动手干掉一只金丹级别的赤斑巨齿兽?你的脑子是摆设吗?你觉得我为什么不动手?我躺了十天才下床是因为喜欢吗?”

“我……”白落璃挪开视线,握住剑的手在发抖。

“玄霄的使命是什么?匡扶正义,行侠仗义,兼济天下。我救了你的命,你不仅没感恩,还跑来兴师问罪,你在玄霄一年学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我为什么要救你?真是可笑,以后救人之前,还要思索一番,救这个人对我有什么好处,没有就让他去死,是这个意思吗?你说我别有用心对吧,好,我告诉你,我唯一需要你做的事就是立刻滚出回春堂,以后都别进来了。”

我指向门口,她颤颤巍巍收起剑,怯怯离开。

太过激动伤口裂开,一阵阵头晕,我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指点点就是无敌。

“师姐,没事吧。”楚楚抱起我,小心放在床上:“你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吃药?吃什么药?放哪里呀?要不吃点肉吧?我不舒服的时候吃一斤肉就好了。”楚楚手忙脚乱,又是端水又是盖被子。

“别忙,我养伤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什么事?”白落璃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癫,肯定有人跟她说什么。

楚楚气恼地说:“你们两个打赌的事全门派都知道了,最后结果是你猎得一只赤斑巨齿兽,她什么都没打到,所以是你赢了,然后!不知道是哪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传出谣言,你知道自己比不过白落璃,用药物引来赤斑巨齿兽妄想害死她,救她也不过是演戏。”

演戏丢掉十几万灵石和半条命,在他们眼里,我蠢到这种地步吗?

那一刻,我深深体会到世界的恶意。

“师姐你放心吧,南烛师兄说他会处理,他揍了半个门派,现在谣言已经平息。”

门主的亲传弟子,就是任性。

“钟鸢!快跑!”马丽莲急匆匆跑进来,背起我就要跑。

“站住!哪里跑!”数百个师兄师姐围住回春堂。

“……”大家是不是对我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出什么事了?”楚楚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慌张地问。

“黑水城的人来了。”马丽莲紧张地满头大汗,咬牙要突破重围。

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我下来,别闹了,我们加起来还不够给黑水城塞牙缝。

“你乖乖待着,问就说我们萍水相逢,什么都不知道。”我低声提醒马丽莲。

没等她反应,我走出回春堂,平静地跟几位同门前往议事厅。

五位长老齐聚一堂,连门主都久违出席,正襟危坐在正中央,他们脸色阴沉,神色各异。

邱深率领数十位金丹,以及唯一的一位元婴修士无云真人前来,如此大阵仗,抓个元婴都绰绰有余。

“易莲舟,还逃吗?”邱深居高临下地问。

我面不改色,一言不发。

“你是易连年之女易莲舟?”谢长老严厉地问,和颜悦色的她鲜少疾言厉色。

我抬起头:“我是易莲舟。”

几位长老脸色愈加难看,若不是念在外人在场,早就轮流给我一场刻骨铭心的经历。

无云冷嘲热讽:“天下第一地玄霄居然收了个罪人当亲传弟子,贻笑大方。”

“玄霄之事轮不到外人换。”陈长老厉声回应。

“玄霄的事黑水城自然不过问,只是此女罪大恶极,死不足惜,是我们黑水城跟易家的事。来人,把她带下去!”邱深挥手,几个金丹围上来。

“放开她!”南烛将我护在身后:“你说她罪大恶极,我问你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是易连年之女,每一处都流淌着肮脏罪恶的血,该死!”

“我问你她犯什么罪,你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知道翻来覆去说些套话。她从小就被扔到偏僻的村子,连个婢女都没有,只能靠养鸭子养活自己,易家没舍得给一文钱,易连年既然没把她当女儿,凭什么要让她承受他的错?”

南烛紧紧握住我的手,右手按在剑上,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别做傻事。”我紧张地在他耳边说。

“龙生龙凤生凤,易连年能生出什么好女儿?她不过是太弱,没来得及犯罪罢了。”邱深冷笑。

“可笑!意欲二字就能给人定罪吗?别忘了,你们黑水城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十年前年强征农民修城墙,害得三万人剩一堆白骨。”

“放肆!”邱深暴跳如雷。

陆洋横眉怒目,抬手拂尘骤然伸长捆住南烛,将他拖到身后:“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唔!”南烛费力意图挣脱,却无法动弹连话都说不得。

无云再也按捺不住:“此女我们带走,诸位想必不会不同意吧。”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门主身上,他略一沉吟,点头表示同意。

我冲南烛一笑,用口型说再会。

“我看谁敢动我师姐!”白落璃一柄长剑逼退众人,振振有词:“我是龙族公主,玄霄剑宗魏长老亲传弟子,谁敢拦我。”

她为什么要救我???

我莫名其妙打量她,白落璃似乎刚哭过,鼻头和眼睛红红的,宛如花瓣尖尖处微微泛粉的芍药,我见犹怜。

她昂起头,明艳张扬地面对邱深:“你这人长得如此好看,怎么一点都不讲道理?我师姐都被易连年这畜生抛弃,他所做之事怎么能株连到师姐身上?”

“落落,别闹,到师傅这里来。”魏长老无奈地说。

“我不嘛。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家是易连年,与我师姐有何关系?”

“毛都没长齐的小……”

“姑娘说的甚是有道理。”邱深此话一出震惊了全场人。

他痴痴注视白落璃:“不愧为龙族公主,果然端庄识大体,叫人敬佩。”

“城主……”无云不可置信。

你放弃吧,他现在连爹娘叫什么都不一定记得。我心想。

“那就是你放过师姐了?”白落璃开心地拍掌,笑靥如花。

“如果白姑娘愿意与我游湖,我便答应。”邱深一句话差点没把无云气死,没看错的话,无云的胡子翘起来。

“好呀。”白落璃扶起我低声说:“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们扯平了。我不会放弃师兄的。”

赵铭死死盯住邱深,旁边的谢安宁使劲按住他的手。

陆洋的眼神更加幽深,他和门主交换眼色,留给我嗔怒一瞥后拂袖而去。

陈、魏两位长老横眉冷眼,不发一言离开。

趁邱深缠住她,南烛拉起我跑出议事厅,门外马丽莲正抱着贾瑜哭,没来得及打招呼,他揽起我的腰,脚尖一点,跳上浮在半空的望风台。

“你说会不会是马丽莲说漏了?”他严肃地问。

知道易莲舟与陆霄有婚约的人的确不多,马丽莲当众说出此事,玄霄未来掌门人的婚约是何等爆炸的新闻,不到一天传遍修仙界,那天起他忧心忡忡,担心我的身份被发现。

“马丽莲说话是不过脑子,可她不是智障。有没可能是黑水城灭易连年满门时,抄家出你爹留下的信物,得知你有婚约之后才找上门?”

南烛思索半日,也只能承认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测。

“黑水城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近段时间不要离开玄霄。”他叮嘱。

我再三保证绝对不踏出回春堂一步,他才稍稍放心。

“还有一件事,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收拾赤斑巨齿兽的?”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我眨眨眼:“我用碧眼兔的血做了瓶液体炸弹。”

他一愣,掌不住笑,肩膀抖个不停。

上次用雷劈草妖让我意识到,纯物理很难对付遍地妖兽,只有魔法才能对付魔法。

于是,我尝试用碧眼兔的血混合硫酸、凤凰泣泪,以火符代替雷管,物理和魔法双剑合璧,果然天下无敌。

28、问锋大典

我震惊地站在公告栏前。

往年的问锋大典是内门比拼,角逐前十年名,获得三万到十万不等灵石奖励,第一名还能进入藏书阁任选一本五星秘籍。

内门比完后,外门再比,根据本届弟子质量,由长老们决定到底录取前几名,一般是2~10名。

今年居然改规则了!

内外门混合比拼,抽签决定对手,初赛每人比三场,取得两场胜利的晋升到复赛;复赛是组队冒险,与魔兽搏斗,赢了进入决赛;决赛则是车轮战模式,两两对决,直到角逐出最后的冠军。

除去马丽莲,外门即便有了我的筑基灵液,最高的弟子不过练气七期,内门最最最最差都有筑基一期,两者压根没有比的价值。

就算撇开外门弟子的修为,在短短三天内,连续比至少五场,对体力和恢复能力是极大的挑战。

内门有钱买最好的恢复药,外门只能靠睡觉,怎么比?

这是哪个几百岁的大孩子想出来的主意?

我往下看,豁然开朗。

原来是赵铭这个一百岁的小可爱想出来的呀。

今年道宗居然也参加,道宗多的是贾瑜这种进门三年每天吟诗作对谈恋爱,看雪看月登高台的度假型弟子,一天训练一时辰,三年升一期。

人家的确战斗力低,但人家有钞能力啊。

四级拿了两把无尽的鲁班,砍死你一个两把铁剑的七级鲁班还不是轻轻松松?

低情商地说,傻*玩意。

高情商地说,看你这么专业,有没兴趣当手游策划呢?

制度一出,外门弟子集体破防,他们等了五年,等来一个挨打的机会,一个为他人找回自信的机会。

楚楚坐在回春堂门口,一向开朗乐观的她少见地失魂落魄。

“别急,我送你一个礼物,本来是打算问锋大典结束后给你当贺礼的。”我拍拍她的头,从纳戒里拿出一柄一人高的巨型大锤。

“哇!”楚楚惊喜地跳起来,强壮有力的双臂举起锤子:“这锤子有分量呀!”

“你练的是剑,之前没给你是怕你用不惯。”现在也无所谓了,用锤子还能少挨点打。

“用得惯用得惯,师姐,我爱你!”楚楚举起我,激动地围着回春堂跑。

“等下等下!我呢?我呢?”马丽莲拦住她:“你不能偏心!”

“你……我也打了把武器……”

“是什么?伏羲琴?铁骨飞鹤扇?一滴相思泪?香浮玲珑伞?”

“这些你会用吗?”

“不会。但是武器好看!”她理直气壮地说。

“是拳套。”

她愣住了,表情从迷惑到生气:“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就不能给我打一把又帅又好看又厉害的武器吗?!”

“可我觉得拳套很适合你呀,你每次一生气就扔掉剑过去打拳。”楚楚摸摸她的拳头:“你就是用拳头打掉陈月好几颗牙。”

马丽莲憋红了脸,大喊几声我恨你们,气呼呼跑出回春堂。

楚楚高高兴兴地举起锤子,跟我道谢以后,一蹦一跳去练武场。

我见天色已晚,正打算关门,一道倩影闪过,白落璃气鼓鼓地质问:“师姐!你为什么没报名参加问锋大典?我还要跟你决一胜负呢!”

“不用比了,我认输。”我无奈地摊手:“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跟南烛决斗,只要你赢了,他就要退婚。”

“对哦!”白落璃恍然大悟:“还是师姐聪明,我去找师兄了。”

她风风火火离开。

当晚,门派内便流传白落璃和南烛打赌,谁在问锋大典问鼎第一,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请求。

每每遇到这种事,我都对玄霄人的保密意识感到啧啧称奇。

29、我命由我

“钟师妹。”贾瑜在门外向我施礼。

我略微惊讶,他跟马丽莲交往以来,我们从来没有单独聊过一次,更不要说大晚上他带只带七八个仆人前来。

“这么晚了,贾师兄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不必了,孤男寡女,恐有损师妹清誉。”他摆摆手,温和地说。

我给他搬张椅子,他向我道谢,再三犹豫道出来的目的:“师妹,你能不能劝劝马丽莲,让她明天输给王师弟?”

我再次震惊了,揉揉自己的眼睛,没有出现幻觉啊。

“王师弟是我的表弟,他已经连输两场,再输下去王家脸上不好看,马丽莲已经赢了两场,确定晋级,输一场当作人情,我想……”

“你跟她说过吗?”我打断他的话。

贾瑜紧张地摸向腰间的玉佩:“我说过,从没见过她如此生气,一拳打断一棵松树,眼里快冒出火,瞪我一眼便离去,不肯跟我多说一句。”

……没舍得打你,她真的好温柔,我哭死。

贾瑜摇摇头:“表弟说可以给她一千灵石,如果她愿意,一万灵石也是可以考虑考虑。马丽莲性子暴躁,我没来得及跟她说清楚。”

是啊真遗憾,怎么断的不是你的骨头?

“钟师妹,马丽莲最听你的话,你能不能……”贾瑜恳求地看着我,俊朗非凡的脸蛋在这一刻,让我恶心到快吐出隔夜饭。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和马丽莲前段日子吵了一架,她现在不理我了。”我忍住厌恶,假情假意跟他说。

贾瑜连连说没关系,施礼后让仆人把椅子搬进屋,便带人回道宗。

问锋大典开始后,筑基七期的马丽莲尽管用不称手的武器,碾压大部分人不成问题,打得两个内门弟子哭爹喊娘后,成功晋级复赛。

楚楚比较倒霉,赢了一个外门,明天还要打一个筑基一期的弟子,赢了才能晋级。

至于南烛,全门派年轻一辈唯一一个开光级别的弟子,绑上一只手都能打得其他人满地跑,没有担心的必要。

我按按额头,自问锋大典开始,无一日安乐,而烦心的事才刚刚开始。

一夜无眠,征得谢长老的同意,我提前关门,前去看楚楚的比赛。

一路上,关于马丽莲的讨论不绝于耳,她看来是气急眼,没给王师弟任何还手的余地,按在地上打,打得他满脸红肿,贾瑜跟她当场大吵一架。

也是马丽莲爱他,居然忍得住没对他动手,一拳打崩三棵树之后,贾瑜表示不跟你一般见识,带上王师弟灰溜溜回道宗。

有人骂马丽莲对同门下手,不识大体;有人骂她净知道出风头,全然不考虑后果。

我心烦意乱赶到练武场,比试正开始。

楚楚不太幸运,她遇到的是陈崖,他天性高傲,怕是会给她吃不少苦头。

陈崖倨傲地行礼,一柄长剑直刺她面门,楚楚挥动巨锤撞开长剑。

陈崖后退几步,他面带不悦,“刷刷”几声连出十剑。

楚楚无法躲开,尽管竭力防御,手臂上还是中了好几剑,血流如注。

“没空跟你折腾,快投降。”陈崖盛气凌人的模样引爆了马丽莲的怒火。

“又是这种瞧不起我们外门的sb,他自己就是外门进去的,拽什么?!”马丽莲握紧拳头。

楚楚没有回应,她握紧巨锤,向其横扫,他轻巧地向后跃,躲开她的攻势,在空中剑尖一划,数道剑光伴着劲风气势汹汹奔向楚楚。

她慌张想后退,却被刮得得遍体鳞伤。

陈崖收起剑,一脚将她踢到十米远,巨锤也被扔到一边。

“认输了吗?”

楚楚倔强地摇摇头。

陈崖抓起她的头发,又扔到比武场另一边。

楚楚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喘着气,死死盯着他,颤颤巍巍站起来。

他似乎被彻底激怒了,飞起一脚,打算将她踢下练武场,终结本次比赛。

楚楚抓住机会,不顾一切扑上去,即使被踢中腹部,吐出几口鲜血,依然双手双脚牢牢钳住他。

陈崖念动咒语,浑身爆发出强大灵力,楚楚血肉模糊,长发都被削去一半,整个练武场成了一片血海。

她大吼一声,突然放手,使劲一推,将他推出几米外。

一把巨锤疾速向前,不等他反应,像扫垃圾一样将他扫出擂台。

楚楚用锤子支撑身体,颤抖站起来,朝我和马丽莲举起大拇指。

按规则,出擂台者输,毫无疑问,她赢了。

马丽莲哭着抱住我。

“她耍阴招!”陈崖爬起来大骂。

“作弊!”几个弟子群情激奋。

我拉住要上去拼命的马丽莲:“去找南烛。”

她一个闪光消失,我爬上擂台,挡在楚楚面前,手里紧紧攥住烟雾弹。

她无力地趴在我后背上,因紧张和疼痛发抖。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说什么作弊,剑宗都输不起吗?”出乎意料的是,陈月居然跳上擂台,居高临下地说。

剑宗弟子愈加愤怒,一个个拔出剑,叫嚣着要比划,法宗弟子不甘示弱,纷纷掏出法器,战况一触即发。

一把剑直插入擂台中心,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飘然立于剑柄,金眸一睁,强大的威压将两边弟子逼退几米。

“问锋大典是玄霄五年一次的盛事,聚众斗殴、寻衅滋事者,将被逐出玄霄。”南烛严厉地扫视一圈。

“刚才听说有人对比赛结果不满?好,谁不满意,现在跟我去议事厅,让各位长老评审。”

剑宗弟子没了嚣张的气焰,恨恨瞪我们一眼,悻悻离开。

法宗弟子朝剑宗做鬼脸,南烛回首一皱眉,他们立刻溜之大吉。

我招呼马丽莲背楚楚到回春堂。

“谢谢,还好你来了。”我如释重负。

他收起剑,揉揉我的头。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陈月替我说话?”他应该恨不得剑宗打死我们,然后来场坟头蹦迪。

“他不是帮你说话,今年每个比赛场都放置了陈长老研究的悬镜石,能记录下每场比赛的细节。陈崖说有人作弊就是质疑法宗的能力,他哪里能忍?”

南烛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黑色圆石。

担心楚楚的伤势,他御剑飞行带我回去,我检查她的伤口,忍不住埋怨:“干嘛那么拼命?”

她嘿嘿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不想输。”

30、复赛

我推楚楚出来晒太阳。

上次比试她赢了,可没讨到什么便宜,最乐观估计也要躺一个月,复赛是没戏了。

担心剑宗去外宗找她麻烦,我接她到回春堂照顾。

她倒一如既往乐观,反过来安慰我说没关系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马丽莲,你鬼鬼祟祟干什么?”我瞥向角落里探头探脑的她。

她讪讪从树后走出来,吞吞吐吐。

她不说我也知道,复赛是两人组队,以她人见人憎的人缘,楚楚受伤之后,没人乐意和她组队。

“你男朋友呢?”

“提起他就生气,我都道歉了,王师兄得寸进尺非要我下跪……”

“你又揍他了?”楚楚着急地问。

“没有!我是头脑简单脾气暴躁不计后果的人吗?!”

“……”我们沉默地注视她。

“……总之我没揍他!我骂了两句傻*就过来了。”她陪笑:“钟鸢,要不要一起参加复赛?我已经筑基七期了,你在一边划水就行。”

“可我听说,复赛所挑战的妖兽是开光级别的。”楚楚的目光在我们中间游移。

“怕什么!后天才开始比,两天升三期,对我来说小事一桩!”马丽莲拍胸口保证。

两天后,她心虚地移开视线。

两天升三期,其概率约等于我一天升到元婴,纯属做梦。

她悄悄拉我的袖子:“你带手榴弹了吗?”

“上次都用光了。”

“啊?!”马丽莲哀嚎:“你怎么不知道省点啊?败家玩意。”

我懒得理她,上前抽签,乾坤洞。

引路的师姐微微一惊,低声说:“当心些。”

我笑着向她点头道谢,和马丽莲一同进入。

乾坤洞狭小昏暗,只容得下一人通过,洞内一片漆黑,我们弯腰摸索,一路跌跌撞撞,时不时被绊倒摔个头昏眼花,偶尔撞到突出的岩石弄得鼻青脸肿。

“我受不了了,你后退几步,我他么砸了这破洞!”马丽莲拔出剑,气恼地嚷嚷。

“别浪费力气,前面是开光级别的妖兽。收起剑,用灵念咒感应它的位置。”

“……”

洞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用?!”

“天雷咒、火墙咒、水龙咒我都会,只是灵念咒没用我才没学。”她理直气壮地说。

“可拉到吧,你到路上随便抓个练气一期的都会,我看不是没学,是太久没用你忘记了。”

我没心思跟她打闹,现场再教一遍,以她的天赋,如此基础的咒术学起来毫不费力。

马丽莲只听一遍便能轻松使用,她指尖发出点点微光散落在狭窄的洞内。

“还要往前走十分钟。”她叹气:“你要是带了手榴弹就好,我们炸开这鬼地方。”

“你是不是有病?我们自己都在洞内。”

我们又往前走十余步,我摔了一跤,拍拍身上的灰尘爬起来,却感觉脸上凉凉的,一摸才意识到刚才应该是磕到石头上,额头全是血。

不对劲!居然没感觉到痛。

“马丽莲,这个洞穴有问题,赶紧念清心咒。”我带上自制的口罩,边念边递给她。

她将剑插入地中,一缕缕细微的光结成细密的网笼罩我们,再念动清心咒,不一会儿便排清体内毒素。

尽管知晓她是个修炼天才,仍然感到惊讶,能同时调动灵力做两件事,仅论天赋,她恐怕不在男女主之下。

“钟鸢,快跑。”她拔出剑,格挡住猛烈的一记冲击。

妖兽几声咆哮,震耳欲聋,脑海嗡嗡,几乎站不稳,洞中崎岖的岩石都被削平,碎石飞溅。

她勉力支撑,剑光逐渐暗淡:“妖怪来了。”

它的脚步越来越近。

“你的灵力罩能挡住爆炸吗?”

“当然,原子弹都能挡住。”马丽莲在应付妖兽一波比一波强烈的冲击波之余,抓紧时间吹个牛。

她横剑筑起灵力罩。

我从纳戒里取出几十袋面粉,划开抛洒在空中,等妖兽露面,扔出火折子。

一声巨响,爆炸撕裂洞穴,强大的气流掀起我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再来个自由落体运动,倒插进地里。

我眼冒金星,天上的云一百八十度旋转,喘口气肋骨都在痛。

马丽莲哎呀哎呀幽怨地喊个不停,看样子没比我好多少。

“马丽莲,少吹一会会死吗?还挡住原子弹,真听你的话我就完蛋。”我使出全部力气,忍冒着肋骨断掉的风险,大骂一句。

“你没跟我说面粉会爆炸啊。”她委屈地喊。

“……”

我严重怀疑她到底上没上过化学课。

31、马丽莲

马丽莲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她真在一个星期之内升了两期,晋为筑基九期,半决赛轻松搞定对手。

不幸的是,她的对手是白落璃,开光一期修士,结局显而易见。

“没关系啦,师姐,她已经闯入决赛,所有长老肯定抢要她。”楚楚见我愁眉不展,笑嘻嘻地安慰。

我勉强笑笑,马丽莲树敌颇多,全世界盼着她输一场好挫挫她的锐气,对于高傲自大的她来说,旁人的冷眼和嘲笑比死还难受。

但最麻烦的还在后头。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只能在忐忑不安中,推楚楚去赛场。

除了决赛之外,本次比赛最受瞩目,全玄霄上至长老,下至仆从,将小小的擂台围成千层酥,若不是南烛替我们留了位置,我们只能提前一天来打地铺占位置。

邱深坐在客座,自见识到白落璃的美貌后,他将黑水城的事抛之脑后,天天追着她跑,场场比赛不落,可惜修仙界不重视科技没发明相机,不然他每天睡前都得温习三十遍。

那个用黄金打造的座位就是赵铭的,全门派除了他,还有谁如此豪气。

魏松抚摸长长的胡须,跟谢安宁在说什么。

陈琛没有到,可能在特训陈月,昨日陈月输给南烛获得第四名,被男女主压一头就算了,被外宗弟子压,他气得差点打死陈月,看样子,即使马丽莲输了,陈月也没时间找麻烦。

“陆师兄!这边!”楚楚开心地挥动双臂。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我们,我按下她的手,傻孩子,他是门主的亲传弟子,肯定坐看台,跟我们挤什么?

南烛略点头,身法飘逸,瞬间来到我们身边。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

“不然我去哪?”南烛莫名地反问。

“开始了开始了!”楚楚大喊:“马丽莲,爱老虎油,黑凤梨,yyds!”

“……马丽莲教你的?”南烛皱起眉头。

“她说是旗开得胜的意思。”

南烛看向我,我摇摇头。

“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南烛冷哼一声。

人群传来一阵骚动,马丽莲出现了,她站在台上,一蹦一跳挥手朝我们回应。

“哇!”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白落璃上台,简单编几条小辫子束成高马尾,比起平日更加英姿飒爽。

比试开始,马丽莲率先出击,直刺白落璃的面门。

她轻巧地转身避开,拔剑应对,“刷刷”连出三剑,招招直指马丽莲的要害。

马丽莲左右闪躲,挥剑横扫她的腰部,她不慌不忙脚尖轻点,跃向半空,稳稳落在马丽莲的剑上。

马丽莲的招式愈发狠厉,逼得白落璃连连后退,退至擂台边缘。

面对劲敌,白落璃终于收起漫不经心,拔出镜中花,剑身的花纹愈加鲜艳。

她轻而易举地挥剑劈断马丽莲的铁剑,以凌厉的攻势打得马丽莲只有满场逃窜的份。

“好!!!”台下的人用力鼓掌,大声喝彩。

“认输吧,还比什么!”有人大喊一声,紧接着全场响起此起彼伏的认输吧。

南烛握住剑柄,我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白落璃抓住她的破绽,镜中花在空中划出赤红的弧形。

马丽莲双臂摆在胸前全力格挡,却无济于事,锁骨到胸前划开一道血痕,双臂无力垂落,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你打不过我的,投降吧。”白落璃剑指向她。

人群欢呼着,仿佛赢的是自己。

马丽莲倔强地站着:“我每天训练十个时辰,不是为了跟你投降!”

她一声怒嚎,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难道,今天是她的渡劫之日?我惊慌地仰望天空,她遍体鳞伤,可能抗不过雷劫。

一道闪电果然劈向马丽莲,她站不稳跪下,头依然高傲地扬起。

南烛跳上台:“各位师叔,请允许我助她渡劫。”

“啊?!师兄,你都没帮我渡劫呢!不行,要帮也是我来。”白落璃收起剑,不满地说。

活久见,被雷劈都有人抢。

“落落别胡闹。”魏松连忙阻止。

“放肆,比武场怎么能随意闯入,陆霄你身为门主亲传弟子,理应以身作则,比试完后你去议事厅领罚。比试继续。”赵铭严厉当众指责,头一回如此不留情面,果然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南烛悻悻下台,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又一道天雷劈下,马丽莲失去支撑的力气,倒在地上。

白落璃于心不忍,刚往前一步,便被魏松用眼神制止。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奄奄一息的马丽莲彻底没了动静。

楚楚吓得大哭,一个劲说师姐想想办法吧。

我唯一能做的是一手拉住忿忿不平的南烛,一手轻拍她的头以示安抚。

“失去意识,获胜者是……”

“我没输。”马丽莲睁开眼睛,浑身金光闪耀,浑厚充沛的灵力围绕周遭,她成功了,升为开光一期。

她踢开破烂的剑柄,朝白落璃勾勾手指:“再来。”

白落璃不知所措站在台上,马丽莲挥动拳头,向她砸去,手臂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地上骤然多出一个大坑,幸亏她动作灵巧躲过,不然得断几根骨头。

白落璃不再轻敌,变回一条白龙,咆哮着喷出炎炎烈焰,台下的弟子大骇,争先恐后逃。马丽莲无所畏惧,以灵力护住身体,与她展开搏斗。

只见一条白龙上下翻腾,一道蓝光破开烈焰,紧随其后,从天上纠缠都地下,所到之处沙石具飞,断壁残垣。

又是一声巨响,马丽莲被龙尾拍中,砸出十米大坑,躺在坑里一动不动。

胜利毫无疑问属于白落璃,她大汗淋漓,不顾形象坐在地上歇息。

我冲上台扶起她,马丽莲遗憾地说:“早知道就用你打的手套。”

32、我和我的家人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用拳套。”马丽莲摸着我送的拳套感慨。

“你早点用就赢了。”南烛扔给她一瓶药。

“这么快受完罚?”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客气,马丽莲回敬。

南烛抢过药,倒在手里,按住她的胳膊稍一使劲,痛得她嗷嗷大叫。

“钟鸢,快来救命啊!”

“南烛,赵长老怎么罚你?”我忽略她的鬼哭狼嚎。

“笑话,他有什么资格罚我?你以为他有胆子奏请师傅?”他放开马丽莲。

“师兄,后天是你和白落璃的决赛,能不能给我们三个留个位置呀?我可以送你新腌的鱼。”

“你可千万别输,不然就要跟钟鸢……”我捂住马丽莲的嘴。

南烛胡乱点点头,不自然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丢下聚灵散匆匆离开。

我给楚楚换完药,再推马丽莲回房,坐在她对面问:“你以前学过拳击吗?”

“开玩笑,拳击、柔道、空手道、摔跤我都学过。”马丽莲躺在床上,闷闷不乐:“我最讨厌拳击,学的时候被打得脸都肿了,爸爸妈妈非逼着我练。”

“我能问一句你爸妈是干什么工作的吗?”据我所知,给孩子报拳击兴趣班的父母似乎不算特别多。

“他们都是拳击运动员,每天不是训练就是比赛,都没理过我,要他们陪我去玩跟要了命一样,一提到打拳八百米远闻着味就飞过来。”她垂头丧气。

我去,难怪她急躁起来总是本能地上去用拳头解决问题,原来是家风彪悍。

“我不肯练,他们又打又骂,打到我脸上全是血,额头还留疤。”马丽莲气愤地坐起来,撩起刘海,意识到这不是原来的身体才讪讪坐下。

“额头上的疤确定是他们打的?”我怀疑。

“我躲他们鸡毛掸子时撞到墙上,要不是他们打我,我怎么会撞墙怎么会留疤?”马丽莲气恼,声音不自觉抬高。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你的家人。”我托起下巴,即使有叛逆期的存在,她还是太过冷漠,无论风餐露宿或者被冷嘲热讽,从未提过想家想爸妈。

“我14岁了,见他们的次数不超过14次,有什么好提的?我就不懂他们为什么要生孩子。”马丽莲烦躁地把拳套丢回床上。

“所以你才恨上拳击?”

“也不是恨吧……其实我挺喜欢用拳头揍人……特别爽。”她难得不好意思地笑,出神地望向远方:“就是会害怕,怕自己跟他们一样,成了个只输入拳击程序的ai。”

我摸摸她的头:“别担心,从明天开始你就来回春堂帮忙,我教你医术。”

她扑到我怀里,头埋在我的肩颈间,哼哼唧唧说着语义不明的话。

第二天一早,老鼠都没起床,她就嚷着让我起来给她做个沙包。

昨天我为什么要鼓励她????

我感叹自己的愚蠢,披上衣服,跟她到后山找飞绒草。

“用晒干的飞绒草加上独眼长毛兔的毛编织外部,再刷上桐油,晾干之后,就能填充。填充物就用楚楚捡回来的旧衣服碎布。大概需要三个月吧。”

“很好,有我帮忙的话……”

“大概要三年吧。”我生无可恋地说。

她至今仅仅只学会缝扣子,搞编织属于刚学会爬就要去奥运会拿冠军,实在过分激进。

“我看决赛肯定是白师妹赢!陆师兄一定会怜香惜玉。”

“我说那个钟鸢,也不看看自己,练气废物,一文不值,死皮赖脸扒着师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看马丽莲,削尖脑袋妄想入贾家,钟鸢也就有几分姿色,哪能找到什么好人,可不是要死命抱陆师兄的大腿。”

几个早起的师兄师姐聊着天,从山下经过。

易莲舟果然顶级的大美女,被我折腾肤色暗沉,面黄肌瘦,素面朝天,别人在背后说坏话时也要夸一句漂亮。

马丽莲撸起袖子,带上拳套,准备亲自教导现代拳击的技巧。

我拉住她,低声说别闹事,先回去。

“怂货。”她悻悻骂了句。

我好像记得有人在书里写,全门派都是男女主的cp粉……

“哎呀,肚子好饿啊,再不吃饭我就饿死了。”她夸张地捂住肚子,一溜烟跑下山。

怎么没饿死你。我骂了句。

南烛是玄霄未来的掌门人,以前同门还处于观望中,直到陆洋回归、平定夏川魔物、不到二十岁晋为开光之后,这已经板上钉钉的事。

对玄霄弟子来说,白落璃无疑是最好的门主夫人人选,外貌上三界第一;身份上龙族公主加上剑宗未来的接班人,说是最为尊贵的女子之一也不为过;修为上年轻一辈仅次于南烛。

各方面就是一个词,般配。

现在让我发愁的反而是楚楚和马丽莲,陆霄退婚时,她们要怎么面对门派里的冷言冷语。

还有……

我迷茫地徘徊在后山,手指不知何时被锋利的野草边缘划出几道浅浅的口子。

太阳冉冉升起,锋利的阳光刺破迷雾,照得眼睛生疼。

南烛和白落璃的比赛在万众瞩目中开始,魏松摸着胡子故意问陈月怎么没来,陈琛捏紧法器,要不是人多,两人非打起来。

门主闭关中,由德高望重的陆洋主持大局,谢安宁坐在他身边,二人低声交谈。

赵铭和邱深平时吵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徒手拆了对方,此时却摆出同一副紧张的模样。

白落璃率先上场,生性贪玩的她老老实实练了两天,晋升为开光二期。

“来吧师兄,我今天一定要赢你。”她信心满满。

南烛的表情很奇怪,他无意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望向白落璃,目光却穿过她。

“师兄?”白落璃歪着头,明艳动人。

他收回目光,低声说没事。

白落璃一剑刺向他,他并没有拔剑,侧身闪避。

她挥舞镜中花,空中出现数道赤红的纹路汇聚成一朵巨大的芍药,花中射出数道剑光,南烛左右闪避,眼看实在无法躲过,才拔剑回击。

饶是如此,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他没使全力。

“他不会打算输吧?”楚楚和马丽莲着急。

“你是不是忘了他们才是一对?”我终于忍不住在马丽莲耳边说。

她一愣,担忧地注视比武场。

白落璃步步逼近,锐利的长剑将他逼入角落:“师兄,你输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别忘了。”

南烛的攻势骤然凌厉,青炎剑萦绕着熊熊烈火,火光覆盖半个比武场。

毫无防备的白落璃惊叫一声,镜中花被打落。

她不可置信盯住他,泪流满面,喃喃:“为什么?”

南烛似乎才回过神,他回避她的目光:“抱歉,我不能……”

33、傲慢与偏见

“钟鸢,快来看,是这件白色的好还是蓝色的好?”马丽莲拿起两件衣服转圈:“明天就是内门选拔大会,我可是第三名,季军哦。”

“你说我去剑宗还是法宗?法宗有陈月,剑宗有白落璃,我一个都不想见,好烦啊。难受,南烛也就比我高三期,你给我雪莲人参灵芝,我都能突破金丹!为什么门主不收我?好过分啊。”

“钟鸢?”马丽莲喋喋不休,她敲敲桌面:“干嘛呢?”

“啊?你说什么?”我回过神,手里的药草都快磨成粉。

“我在跟你说话呢!”马丽莲不满。

“师姐是饿了吗?”楚楚端来猪脚姜。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没关系,大不了重开。

今年总共七位弟子晋为内门弟子,马丽莲、楚楚和于闲都在其中。

所有长老齐聚一堂,正襟危坐。

南烛作为门主亲传弟子,坐在陆洋和谢安宁中间,冲我略点头。

白落璃红红的眼睛看样子是哭了一整夜,垂头丧气地歪在椅背上。

陈月双手全是细密的伤口,局促地坐着,稍微动一动,便痛苦地倒吸一口气。

第一个上来的是马丽莲,她穿上只有跟贾瑜约会才穿的月白色丝绸襦裙,带上灯笼流苏银簪,故作矜持。

大厅里一片寂静,赵铭全副注意力在白落璃身上,未曾瞧她一眼。

魏松摸摸胡须,陈琛恨铁不成钢瞪陈月。

过了几分钟,迟钝如马丽莲意识到不对劲,迷茫地观察几位长老。

南烛和我交换个眼色,正要站起来,陆洋的食指轻扣椅子,他只好按兵不动。

又过了几分钟,其他弟子交头接耳,我捏紧荷包,急促地呼吸。

谢安宁开口:“马丽莲,你非常优秀,只是内门目前没有适合你的功法,你本次未能成为内门弟子。”

马丽莲呆若木鸡,嘴唇紧紧抿住,双眼噙泪。

“几位长老,马丽莲的实力有目共睹,如此实在可惜。”南烛不顾陆洋的阻挡,站起来求情。

“此事长老们自有考量,不需要你多嘴。”白落璃气头上,本能地跟他抬杠。

南烛烦躁地瞄她一眼,欲继续求情,陆洋一甩袖子,一捆绳索将他捆在椅子上。

我咬牙走上前,举起青纹竹节玉佩:“药宗愿意接受她。”

马丽莲惊喜地回头,向前走几步,双臂抬起又放下。

“胡闹!你师父一天到晚不知在哪醒酒,你哪有资格替他收徒?”陈琛一拍桌子。

“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这是师父留下的药宗长老信物青纹竹节玉佩,按玄霄门规,亲传弟子若持有长老信物,就能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其中包括收徒。”

还好几年前我长了个心眼,用两坛梨花酿加辞职威胁从他手上要来信物,以备不时之需。

几位长老验证玉佩的真假,面面相觑。

“你师父是个酒徒,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趁他喝醉私自偷走?”赵铭挑起眉毛。

“师父嗜酒如命,可他并非不知是非,多年来从未弄丢过信物。”我估计可能是怕卖了之后被玄霄扫地出门。

“若长老不相信,可修书寄给师父求证,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我抬起头,毫不畏惧直视他们。

现在唯有赌一把,赌他懒到不想换个弟子,愿意帮我圆谎。

赵铭肯定也想到,他一声嗤笑,摇着扇子眯起眼睛:“既然尚且存疑,便搁置吧,等我们找到你师父再商议。”

狗东西,不愧是奸商,等他们找十年,马丽莲早就被赶下山。

我向前一步,彻底豁出去:“长老此言差矣,我所做的一切都根据门规,谁主张谁举证,长老质疑我趁师父不备偷信物,应该主动拿出证据,堂堂长老,总不会诬告吧?”

此话一出,全场人倒吸一口气,赵铭怒不可遏,一巴掌拍碎桌子,展开白鹤龙骨扇。

“玄霄长老,对弟子出手就太难看了。”出乎意料的是,无云居然开口替我说话。

我诧异地望向他,他却闭上眼睛。

赵铭悻悻收回扇子。

“按门规,亲传弟子应引领同门,在修炼上勤恳进取,在品德上兼济天下,你进门多年始终停在练气三期,还多次被点名批评,如何担当得起药宗亲传弟子的身份?”魏松锐利的目光让马丽莲瑟瑟发抖。

“长老,她……唔!!”南烛没说完就被陆洋封住嘴。

“根据门规第三条,开除亲传弟子的理由分别是1、勾结魔族;2、侮辱神明;3、残害同门;4、诋毁玄霄;5……”我一五一十背下三十条门规:“请问魏长老,我犯的是那一条?”

“……”魏松哑口无言。

“另外,如果打算废除亲传弟子,需要门主及所有长老到场,由其师父提出并执行。”我只求不靠谱的师父躲严实点,千万别被逮住。

许久沉默的谢安宁终于说话了:“钟鸢,你可知道作为内门,需要以玄霄为重,绝不能做出任何有损玄霄名声的事?”

我跪下来向他们行礼:“我知道。”

“如果药宗弟子让玄霄名誉受损……”

“所有惩罚将由我一人承担。”

她垂下眼眸,无形的压迫感扼住我们的咽喉。

我直视她,内心不断给自己打气,都死过98次,还怕多死一次吗?

谢安宁略微点头:“好,你都说到这一步,此事也确符合门规,那马丽莲便加入药宗吧。”

陆洋眉头紧锁,投去严厉质疑的目光。

谢安宁摇摇头。

其他长老勉为其难同意,我准备了四十八条门规加上三十六个旧例,幸亏没用上。

马丽莲不顾众人眼光,抱起我转一圈。

下一个上场的是楚楚,她举起手臂,坚定地说:“各位长老,我想加入药宗。”

肉眼可见杀气从三位长老身后腾一声冒出。

谢安宁朝我发来询问的眼神。

都到这一步,不收难道让她被赶下山吗?

我朝她招招手,楚楚欢天喜地跑来,差点又抬起我。

第三个是于闲,他朝我眨眨眼,没等谢安宁开口就举起手臂:“我也想加入药宗。”

接下来是一对龙凤胎,夏鹰和夏莺,两兄妹一上台就举手强烈要求加入药宗。

……楚楚是因为跟我关系好,于闲是得罪了白落璃和陈月,怕进剑宗和法宗之后尸骨无存,这两兄妹跟我萍水相逢,来药宗凑什么热闹?我叹气。

还好后面的两个师弟没再提同样的要求。

几个长老一言不发,神态各异离去。

兄妹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夏莺抢先说:“钟师姐,我对你仰慕已久。”

“放屁,明明是我先仰慕师姐!”夏鹰推开她。

“师姐别听他瞎说,我方才看到师姐不畏强权,据理力争,英雄本色,仰慕之情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夏莺挤上来。

“你抄袭我!师姐这番话是我刚才说的,她鹦鹉学舌不要脸。”夏鹰气急败坏。

这都能卷啊……

见无云背起一根鱼竿去金莲池,我让楚楚和马丽莲先把他们三个带去回春堂,自己跟在他后面喊住他,恭恭敬敬行礼。

“感谢前辈仗义执言。”

“易连年的女儿竟是这种心性。”他没有停下脚步,丢下一句话便飘然离去。

我目送他离开,回头发现谢安宁在湖心亭等我,她并未过多寒暄,单刀直入:“你何必出此下策?”

“……长老,您觉得如果马丽莲此次无法进入内门,她还有生路吗?开光一期却无缘内门,修仙界会怎么想她?”

“她是不是犯下滔天罪行,只是玄霄顾及脸面未曾公开?她是不是品行卑劣,引得玄霄长老厌弃?她是不是魔族奸细,被玄霄借口赶走?”

“三人成虎,世上还有谁敢雇她?她要怎么养活自己?”

谢安宁沉默了,她望向远方,眉宇间漫出说不清的忧愁。

“长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首先马丽莲不是这样的人,她高傲自负,好胜易怒,绝不能受委屈。再者,即便她是这样的人,她就该死吗?”

谢安宁似乎从来未曾想过这个问题,震惊地面对我。

“长老,你的一句话落在他人身上就是一座山,望您三思。”

谢安宁摆摆手示意我离开,她则面对崇山峻岭,陷入久久的沉思。

34、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

我震惊了!

一条练气三期的咸鱼屡次遭人针对,是人性的哥谭,还是道德的米花?

今年各宗门改拨款规则,往年是每个宗门约定一个数字,今年不仅取消弟子的内门补贴,还把拨款拆分为各个细项,按条件领取补贴,每月核算后统一发到各宗门,再由宗主分配。

比如,教师补贴,每个教师按修炼等级不同,领取500~10000灵石/月的补贴,教师工资另发。

按玄霄门规,至少开光七期才能申请教师,药宗哪有教师?这一块是没戏了。

比如,外出补贴,各弟子接受外出派遣任务,报销食宿费,每次能获得400~5000灵石,药宗哪有资格接外出派遣任务?这一块补贴没戏。

比如,内务补贴,弟子在门内担任职务,不仅个人可以拿到工资,宗门也能拿到每月300~4000灵石/人的补贴,开玩笑,轮到药宗干活吗?扫厕所都不要。

比如,修炼补贴,一年内修炼等级提升超过两期,就能得到2000灵石的奖励,除了马丽莲其他人根本没希望拿。

……

想要补贴,就要提高实力——想要提高实力就要请老师吃灵药——想要请老师就要钱——想要钱就要补贴。

药宗陷入越穷越没钱修炼,越没钱修炼越穷的恶性循环。

新规定摆明奔着药宗的命去,剑宗光教师起来就有一百多个,每月教师补贴打底八万,弟子三百四十五人,就算只有一半晋升两期,修炼补贴都三十四万左右,还不算其他的呢。

道宗不缺钱,去年有个弟子写信回家说想念家乡的桃林,今年山下就多了十里桃花。

而法宗人少,仅有一百五个弟子,教师四十人,但法宗兼管警备、纪律事务呀,弟子人均两份内务补贴,加上偶尔的外出、每年的修炼、敬业等几项补贴,活得可滋润了。

说起来,法宗能得到警备和纪律两项重要事务,还是托剑宗的福。

当年魏松非常缺德地想方设法打压新成立的法宗,割走大批预算,陈琛气到连夜砍了三车柴。

为了搞钱,法宗只能接下剑宗瞧不上的警备和纪律事务。说瞧不起是因为以玄霄的实力,没人敢作死到这种程度过来闹事,警备每日巡逻三次,轮班制,全年无休,又苦又累又无聊。

纪律就是铁得罪人,魏松肯定是不愿意。

陈琛接手后每天逮着剑宗罚款,弟子忘叠被子都要拖出来骂一顿,罚款两百灵石,罚到两宗彻底成世仇,八百里外见面就开打的地步。

最后是谢安宁和赵铭出面,以陈琛道歉,剑宗出让大批预算告终。

药宗显然没法复制法宗的道路。

我挑灯研究一天一夜新门规,整理出我们能获得的补贴,我作为回春堂的堂主,能拿到每月2700灵石的内务补贴,以及马丽莲的2000灵石修炼补贴。

本想干脆让他们集体挂名回春堂,不料赵铭早就算到了,要求通过考试才能入职,理由特别充分,回春堂关系到弟子的健康,进行医学考试有什么问题吗?

只能感慨好歹饭堂免费,不然我要带他们集体加入丐帮。

现在能做的是三件事,第一,督促马丽莲勤奋练习,按着她的头背诵众神史、玄霄历史等文化课程,争取早日考上教师资格,解决她自己的温饱问题。

马丽莲哭丧着脸说天天看新闻考公考编考研,没想到修仙界都要考教师资格证。

第二,教导其他弟子医术和炼丹术,等他们学会,就能拿到内务补贴了。

第三,指导他们修炼,我毕竟当过金丹一期,指导几个筑基还是能做到的。

唯一的小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我惆怅地来到薛家商行,管家客气地接待,不等我开口,便递来厚厚地一叠银票:“烟花生意蒸蒸日上,家主吩咐提前给姑娘结算分红,请查点。”

我感动地涕泗横流,不愧是八面玲珑的薛老板,远在千里之外仍能洞悉我的困窘。

“请替我谢谢薛老板。请问下他如今人在何处?”

“家主在东海巡视新开的钱庄,钟姑娘可是有事?”

我犹豫一会,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几张嘴,硬着头皮说:“确实是有一笔生意想要与薛老板商议。”

“我会转告家主。”

随意聊了几句,管家好心地让我带走桌上的点心,感动得泪水从嘴角流下。

我如获至宝,一路飞奔到回春堂,没踏进去,凝重的气氛差点压得我喘不过气。

夏莺在给夏鹰上药,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袖子被扯得破破烂烂。

马丽莲躲在角落,低头心不在焉踢石子。

楚楚收拾狼藉的药田,时不时回头担忧地扫一眼众人。

于闲一如既往得悠哉躺在树上呼呼大睡。

我才离开一早上,怎么世界都变了?

“马丽莲,我忍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就你和贾瑜的事害得我们药宗遭了多少非议?”夏莺也是个暴脾气手一挥,重重拍到哥哥的伤口,疼得他直呲牙,这一巴掌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自问锋大典后,马丽莲和贾瑜冷战了一个月,我暗暗高兴终于要分手了吗?恭喜二字没说出口,他们又和好了。

马丽莲一脸心疼地说:“瑜哥哥压力太大,他才21岁,家里人却对他寄予厚望天天抓他读书。你知道吗?他们还逼他去跟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结婚,说是门当户对。这也太过分了!不懂婚姻自由吗?”

接下来就是怒斥包办婚姻的一千零一个问题。

我翻开账本,专心算账,不时敷衍回两句啊这、这样吗、对对对。

不过她的恋爱是怎么惹恼夏家兄妹?

我退躲在墙后,竖起耳朵听。

“我谈恋爱怎么惹到你们?”马丽莲很委屈:“我跟他都是aa,吃饭逛街全是各花各的,我收过最贵重的礼物就是手帕,为什么大家要说我图他的钱?”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夏鹰捂住脸狐疑。

“你他妈才傻!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我没偷没抢,谈恋爱犯法吗?”

“……那可是金陵贾家,你不图他的钱和权,你图什么?”

“图他的美色啊!”马丽莲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全场陷入寂静,于闲的身体抖了抖,他用草帽挡住脸。

“你跟他成亲之后,就要安心待在内宅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侍奉主母。你的天赋那么好,跑去给贾府当妾,你自己不会觉得丢人吗?”夏莺打开天窗说亮话,恨铁不成钢。

“?”马丽莲暴跳如雷:“谁给他当妾?我不光不会做妾,还不准我老公纳妾去青楼,不然我送他上天做神仙!”

在场都震惊了,一个杂役丫鬟想当金陵贾家的主母,在他们的认知里约等于一条狗想当总统,属实是超纲了,是痴人都不敢做的梦。

“你知道贾家历任的主母不是各国的王孙贵女,就是各大门派的长老吗?”于闲终于忍不住,再不开口,他能笑死。

“哪又怎么样?我不觉得我比她们差。”马丽莲自信满满,她狐疑地问:“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当别人小老婆?全门派都是这样想的?”

“不然你以为长老们为什么不要你?玄霄内门弟子去给人当妾,玄霄的脸往哪里搁?”于闲耸耸肩。

马丽莲怒目圆瞪,拿上拳套就去道宗说澄清,我等她离开才进去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件不复杂,贾瑜买了匹小马带来给马丽莲瞧瞧,小马不知为何受惊,挣脱出绳索,跑到药田,夏鹰上前阻拦,被狠狠踹了一马脚。

马丽莲一拳打晕小马,楚楚再冲上去,将它扔出回春堂。

贾瑜心疼小马,抱怨了马丽莲几句。

二人再次吵起来,他负气离开。

药田满地狼藉,我朝于闲扔一块小石子:“去清风堂,我要对贾瑜提出索赔。”

清风堂,主管内务和纪律,本由陈琛兼任,陆洋回来后,他顺坡而下交还给陆洋,因为法宗已经不缺钱。

于闲微微一怔,领命而去。

“啊?师姐,会不会得罪道宗?”夏鹰担忧。

“说得好像不告他我们的日子很好过一样。”我给他们分糕点。

“师姐,你早就知道马丽莲不会当侧室?”夏莺好奇。

“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是当侧室的可能性大,还是发现贾瑜纳妾之后血洗贾府的可能性大?”

他们沉默了。

马丽莲一天的闹腾,倒也改变全门派对她的印象,原来大家以为她是装疯卖傻、心机颇深、攀龙附凤的拜金女人,现在大家都确信她是个愚不可及、异想天开、千年难见的蠢女人。

非要选的话,我还是想当拜金女。

这下,马丽莲彻底郁闷,打坏三个沙包。

第二天,清风堂派人核实,几位师兄师姐和贾瑜的贴身仆人茗岩冷嘲热讽,才几百灵石也值得兴师动众?

怕其他人跟他们打起来,我命令他们待在里面,独自应付,无论对方说什么,只问一句什么时候赔钱?

茗岩不耐烦地说:“不就是几百灵石吗?金陵贾家还能赖账吗?小家子气,为了一点点小钱脸面都不要。”

“那你们什么时候赔钱?”

“我们都还没告你们打伤了汗血宝马!这可是少爷花十三万八千买回来的宝马,三界统共就二百匹,极其罕有。你乞讨八辈子都买不起一根马毛!”

“那你去吧。去之前把钱赔给我,不会不赔钱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他怒气冲天,将钱扔在地上:“小爷就当打发叫花子。我告诉你,得罪金陵贾家,你等死吧。”

“麻烦你把灵石给我。”我平静地从袖子取出留音贝,播放他刚才的话。

“听说贾家对贾瑜的表现十分不满,派二小姐正赶往玄霄,调查他为何屡屡惹事。她听到你说的话,会不会认为是刁奴教唆,把好好的爷教坏了?不过,贾家一向以仁爱治家,应该不会把你卖到矿场挖矿。”

茗岩肉眼可见地惊慌,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捡起灵石,举过头顶。

我当面删去录音,接过灵石,说句谢谢,便让夏莺出来送客,茗岩连滚带爬跑出回春堂。

其他师兄师姐并未多说,急不可耐离开。

南烛匆匆赶来,责怪:“你怎么不通知我?”

“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我掂了掂钱袋,琢磨着给每人做件冬衣。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他闷闷地说。

“钟鸢,瑜哥哥是不会卖人的。”马丽莲插嘴。

“他不会,他的家人会。”

“贾家一向宽仁,他们真的会这样做吗?”夏鹰不可置信。

“他们不会,茗岩就不会害怕了。如果有人威胁你说不听话玄霄就把你卖去矿场,你会害怕吗?”

他们面面相觑。

35、夫妻本是同林鸟

凌晨,夜幕尚未散去,巍峨雄伟的玄霄山犹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少女藏进浓雾中。

马丽莲轻巧地抄小路落地,紧张地抱紧包袱,在原地踱步,不安地张望玄霄的方向。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浓雾中,她惊喜地奔向他,接过他的包袱,娇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贾瑜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朝后望了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自出生起,他从未试过单独行动。

凌晨的雾气,让他感到几分凉意,贾瑜不由得拢了拢衣衫。

马丽莲握住他的手:“你穿得如此单薄,感冒了怎么办?”

“不怕。”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忐忑不安地向后观察,催促:“快走吧。”似乎再待一会,他仅存的勇气便用尽。

前几日,二姐驾到,一下马车就要绑他回去成亲,他从未见过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只听说其貌不扬,更是百般不愿。

又急又气之下,他喝了几坛酒,跑到马丽莲面前口不择言,抱起她坚定地说:“我们走吧,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你愿意跟我走吗?”

等清醒过来,他已经提行李来到她面前。

两人御剑飞行两个时辰,高耸入云的玄霄山剩一抹残影,浓雾渐渐散去,一抹金色划过云霄。

“瑜哥哥,你看!”马丽莲兴奋指着晨起劳作的渔民,他们带上渔具,驾驶小船,瘦削的双臂吃力划动船桨,几只海鸟围绕。

他平日出行多坐马车,此刻沐浴在咸咸的海风,甚感惬意。

“前方有一个小岛,我们且去歇息。”

二人在岛上歇脚,马丽莲从包袱中取出两个大饼,前段时间被钟鸢抓去学习厨艺,学会烙饼、做饭、烤鱼,如果不好吃也算学会的话。

贾瑜咬了一口,眉毛微不可闻地皱了皱,依然保持微笑,说了句不饿。

马丽莲咬了一口,也突然不饿了。

二人眺望海面,马丽莲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瑜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云州。我每年都去避暑,此处四季如春,落英缤纷,处处是烂漫的鲜花,芳香扑鼻,你也会喜欢的。”

“好呀好呀!”马丽莲拿出地图,找到目的地,仅从地图上看,只需要翻过三座大山,路过十个州,直线距离大概五百公里。

“是不是远了点……”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没事,我们慢慢走过去,凭我的本事,我们很快就能发财,再雇八只仙鹤坐车去。”

二人憧憬地相拥。

太阳渐渐爬上高空,半人高的野草烤垂头丧气,叶子卷曲。

贾瑜没走几步便觉得两眼昏花,他从未在炎热的烈日下赶路,花瓣般的嘴唇干成一瓣一瓣。

“瑜哥哥,要不要吃点野果?”马丽莲发现他的不适,一时间找不到水,便摘来几个野果。

贾瑜用帕子擦了擦,咬了一口,酸酸的汁液拂过干旱的喉咙,他觉得舒服点,连声道谢。

“你要是累的话,要不要去前面的大树下歇一会?”

贾瑜轻拂过石上的灰尘,让马丽莲先坐。

“你坐,我去面前探探路。”她咬一口野果,搜索方圆十里,才在东南边七里处发现一件客栈,惊喜地飞回去,背起贾瑜就跑。

店小二热情地迎接二人:“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一晚上多少钱?”

“一百文。”

贾瑜面露难色:“一百文是多少?”

“放心我有钱。”马丽莲掏出钱袋,要了两个房间,两碗面。

一到房间,贾瑜急忙拿起茶杯和茶壶,给自己倒一杯茶,茶水刚入嘴,他便忍不住全吐到痰盂。

茶水味道寡淡,上面浮起一层奇怪的油,苦涩中带有泥土的芳香。

他又沏了七八次,依然难以接受,不得已放弃,喝起无味的凉水。

小二很快端上一盘刀削面,奇的是茶水上的油洗了十几次仍然顽固,刀削面上却不见一丁点油花。

面条又软又淡,他有种在喝粘稠粥的错觉,难以下咽。

可他已经快四个时辰滴米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背。

贾瑜眼睛一闭,硬是灌下一碗面,吃得太急,所有面又吐出到地板上,咳得喉咙生疼。

“茗岩,快来收拾。”他气恼地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叹口气一挥手,面便消失无踪。

他脱下鞋袜外衣,躺在床上,坚硬如铁的床板让他浑身不自在,翻来覆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整张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上下左右动起来,让他愈发不自在。

他把被褥铺到床上,却发现里面塞满了稻草、少量的棉花、布条,其硬度他怀疑能挡十只老虎。

贾瑜折腾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

店小二来赶人时,他呵欠连天,头重脚轻,下楼梯时差点摔下去。

“瑜哥哥,要不要我背你?”马丽莲关切地问。

他没有挑剔的资格,伏在她的背上,呼呼大睡。

马丽莲脖子上挂两个包袱,背上有一个大男人,两旁的行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走到大中午,她终于不耐烦:“你睡好了没?”

“你是开光一期,背一个人应该很轻松啊?”贾瑜疑惑。

“你是筑基三期,走两步能累死?你不会打算让我背你到云州吧?”马丽莲将他扔下,气呼呼打开他的包裹,表情瞬间凝固。

“你带茶具和折扇干什么?才一套衣服?你的钱呢?你连一文钱都没带?”马丽莲哀嚎,自己发了失心疯才喜欢这玩意!

美色误人啊!

贾瑜很委屈,平常是仆人收拾,他走得匆忙随手拿了些东西,未曾想是否有用。

“莫急,前方是景泰镇,有几家当铺,当掉茶具和折扇,我们便有钱了。镇上还有天下第一楼,我们可以要两件天字号厢房,天字号不仅最为舒适,且可以沐浴,你一定会喜欢的。”贾瑜安慰。

马丽莲转怒为喜,二人急步赶到景泰镇,将一套茶具,一柄折扇摆在柜前。

老板慵懒地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一万灵石。”

“才这么点?”马丽莲狐疑,她不知具体价格,可她知道贾家有多富贵啊!

“不少了,茶杯发黄,一万我都嫌多,不想当就滚。”老板粗暴地挥手。

“你!”马丽莲挽起袖子,贾瑜连忙按住她,一口答应。

“你怎么答应了?我们多问几家啊,怕他吗?!”

“别吵,有失体面。”贾瑜言语间透着烦躁,不由分说接过灵石便往天下第一楼跑。

马丽莲刚进去便动弹不得,眼前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纸醉金迷。

数百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在镂空金灯罩里发出夺目的光芒,整个第一楼亮如白昼。

中央是一方莲池,三朵数米宽的莲花熠熠生辉,三位身着金丝轻纱大菊舞衣的乐姬轻弹琵琶,曼妙的腰肢在半透明的纱下若隐若现。

数千间房紧紧关闭,门前数百颗饱满圆润的珍珠搭配大小不一的红玛瑙、翡翠圆珠珠联成的门帘,让马丽莲差点流下口水。

她羡慕,要能摘一两颗回去,钟鸢就不用为钱发愁。

不等细想,几个美貌婢女拥她进房内,她万万没想到房内别有洞天。

漂亮的大理石砌的浴池,桃花木作装饰,五彩琉璃窗配烟罗色软纱窗帘,辅以淡黄色的夜明珠光。西域的天蓝春花,南疆的绿针刺松,东海的红纹扶桑,北漠的雪地白兰,散发的香气互相融合,芳香扑鼻。

她尚沉醉在香气中,几个美貌婢女便熟练褪去她的衣衫,搀扶她进浴池。

水温正适宜,她惬意地闭上眼睛。

两个婢女一位端着茶水,一位端着糕点水果,分立两旁,随时待命。

两个婢女解开她的大辫子,为她按摩放松头部。

修仙者有的逍遥自在,披头散发;有的富贵荣华,满头珠翠;有的追求完美,马尾辫也要编数十道小辫子再扎成一股。

钟鸢和马丽莲都是例外,钟鸢以前是一个马尾辫,被批评仪容不整之后,干脆只编一条大麻花辫,扯一块头巾裹住脑袋了事。

马丽莲以前也羡慕过别人,自己的爪子不争气,头发都快扯光,辫子乱七八糟的,碎发诡异胡乱翘起。

扯怪了楚楚十几个稻草人之外,才勉强学了几个简单的发型。

马丽莲有些伤感,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想我,万一想我想到哭怎么办?

她故作姿态地摇头。

几个婢女心下一惊,连忙问姑娘是不是我没做好?姑娘请息怒。

她忙解释没事。

她们连声道谢,又进来三个婢女给马丽莲按摩。

马丽莲惊叹,难怪经常听瑜哥哥抱怨玄霄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简朴,洗澡都要7个人,还不包括挑水烧水。

她舒服地闭上眼睛,这日子都如此舒适,神仙过的得多爽?等我以后发财了,给药宗雇一百个仆人,也让大家天天快活。

放松下,她不知不觉间睡着,被婢女们包裹起来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第二天走出天下第一楼,马丽莲和贾瑜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之前的颓废扫荡一空,两人的感情原地回温,十指相扣。

“瑜哥哥~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吴师傅铺子的茯苓糕,配上店里的牛乳茶,香醇浓郁,你会喜欢的。”

“好呀~昨天我们当了一万灵石,洗个澡住一晚上多多少少有剩吧。”

贾瑜身体一僵,吞吞吐吐:“昨儿全花完了。”

如同晴天霹雳,马丽莲突然自己一脚踩进冰窟中,无名火暴起。

“我觉得生活品质绝不能妥协,人活着若不能好好享受,那跟死去又有什么区别?昨日的服务难道你不满意吗?”贾瑜一句话噎得她无话可说,将所有气吞进肚子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昨天享受完了,今天要不要去讨饭?”她双手叉腰,眯起眼盯着他。

“……”贾瑜挠挠头。

36、大难临头各自飞

“瑜哥哥,接着!”马丽莲扔过去几只沾满血的兔子。

贾瑜愁眉不展,嫌弃地用袖子抱住手,轻捏兔子的耳朵:“你也太残忍了,小兔子一身是血,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忍你很久了!”马丽莲一拳砸向他脚下,碎石划过他的脸。

“去铺子打工,你睡到午时才醒;去跑腿,你又说晒又说累;去砍树,你说太过枯燥,要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能一直干下去的工作。你倒是说说喜欢什么啊?天上掉钱吗?”

“我们出来打猎,我前头打兔子打鸟,你后头就放走,你今天还想吃野草炖树皮是不是?”马丽莲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推开他:“装什么呢?你们贾家每年庄子上缴几百只兔子,你自己都吃了不少,现在学人当圣人。”

“你……”贾瑜气得手指发抖,骂了几句粗鲁。

二人中间隔开十几米,除了偶尔瞪对方一眼之外,再无交流,一路气氛尴尬走进城镇。

“一百文????”马丽莲震惊:“刚死的兔子,一只才10文?你骗鬼呢?!”

二人到肉铺,对方的出价跌穿他们的心理防线。

“一百文我还给多了,卖不卖?不卖滚。”老板没好气赶他们。

“走就走,怕你吗。”马丽莲气呼呼拎起几只兔子在镇上转了一圈,出价最高的是十一文,多加一文钱简直是嘲讽。

二人转到夜幕降临仍然没找到合适的买家灰溜溜地回到郊区的破庙中,面对兔子长吁短叹。

马丽莲回忆起三人流浪时,钟鸢靠着打猎、卖柴卖药、诊金,虽然穷了点,也能养活三人,有时还能住店打尖。卖东西这么难吗?钟鸢以前是怎么做到的?她也是这么辛苦吗?

马丽莲拍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我是最棒的!

“狗东西不识货大不了我们自己吃,不能浪费。”她架起火堆,回忆南烛的操作,学着处理。

贾瑜捂住眼睛,喃喃太残忍了。

省点力气,等吃饱再打死他。马丽莲默念。

很快兔子的香气铺满破庙,两天只吃了几个野果的贾瑜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他红着脸捂住肚子,尴尬地望向别处。

马丽莲也不跟他计较,扔给他一块兔腿。

由于没有调料,寡淡无味,可他们已经三四天不知肉味,不到一刻钟,便只剩下一具骨架。

吃饱喝足,二人猜拳决定谁收拾,才两三个回合,肚子突然告警,他们面露难色,捂住肚子跑到野外。

直到天边漏出一丝光线,他们才拄着粗壮的树枝,颤颤巍巍地走向破庙,一屁股坐在草堆里,一块石子咯得眼泪直流,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动弹,忍忍就过去。

马丽莲觉得喉咙又干又痛,她听到贾瑜喃喃给我一杯水,不自觉地叹气。

她后悔了,原以为凭着自己开光一期的修为,还愁找不到好工作?

赚钱太难了。

昨天忙活一天,一文钱未赚,以后怎么办?

她咬住手帕,忍住眼泪,迷迷糊糊睡去,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喉咙干地快冒烟。

马丽莲从兜里掏出几颗野果,酸涩的果汁缓解疼痛,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走向庙外,割破一棵树,喝了点树脂,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贾瑜,我们今天去踩蘑菇吧。”她抬起头眺望夕阳,无奈地说。

破庙内鸦雀无声,她意识到不对劲,不会是昨天太拉了脱水死了吧?

马丽莲冲回破庙,她这才发现庙内空无一人,只剩下他的几件破衣服。

他去哪了?

马丽莲慌张地大喊,她围绕着破庙跑了两圈,边跑边呼喊,最终体力不支地摔倒在地上。

“别喊了,他跟贾家的人回去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身形窈窕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钟鸢!”马丽莲扑到她身上,哭着问:“他是被绑走的吗?”

“……”钟鸢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养生丹,拉她到镇上的茶楼里。

贾瑜换上干净得体的衣物,带上金项圈,腰带比目鱼玉佩,又恢复成往日意气风发的富贵少爷,与前几日的邋遢落魄模样判若两人。

他喝着从云州空运过来的玫瑰糖糕,身边两个婢女一个给他剥栗子,一个帮他舀火腿云笋汤。

他喝了一口,又嫌太过清淡,再要一个龙虾。

“茗岩,仙鹤准备好了没?我要去天下第一楼沐浴。”贾瑜不耐烦地说。

“爷,已经到了。”

“我已经定好了包间和宴席,别急。”二小姐安抚他。

“我就知道姐姐疼我。”贾瑜撒娇。

“是他跟我说私奔的,现在自己偷偷回去算怎么回事?!”马丽莲气恼地举起拳头要去找说法。

“你第一天认识他?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但凡他替你说句话,你都不用被罚紧闭,他是怎么做的?”钟鸢冷冷地说。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出去跟他大吵又能怎么样?你真以为自己一个开光,能打得过贾家?”

“我怕他们吗!”马丽莲激动地大喊。

“不怕就去啊,我就看看你是会当场暴毙还是被发配极寒之地挖土豆。”钟鸢冷静地说。

马丽莲一下子泄气,她气愤跑到郊外,暴跳如雷,跳到几米高,大喊大叫。

钟鸢安静地坐在树下织毛衣,等她发泄完才悠悠地说:“走吧,回去了。”

马丽莲意识到不对,钟鸢太冷静了,就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你为什么在这里?谁告诉你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跟他私奔?”

钟鸢没有抬头:“是我说服了二小姐放任你们私奔,再跟在你们后面,我说不出一个月,你们就会分道扬镳,他也绝不会再离开贾家。”

马丽莲踉跄,她愤怒地举起巨石要向钟鸢砸去:“你就这样带着他们看我的笑话!你怎么能跟他们串通一气耍猴子一样耍我?”

钟鸢冷笑:“我要不跟他们串通,你没走出一里地就被以拐卖贵族的罪名被活活打死。”

她站起来,直视马丽莲:“你今年已经二十了,不是十二,做事之前动动脑子行不行。你以为私奔很浪漫吗?他被发现最多就是挨一顿打,你呢?你放白落璃出去玩被卖去花楼,拐卖贾家独子,凌迟处死都算从轻发落。”

“我……”马丽莲悻悻放下巨石。

“走不走?”

“我不回去!丢脸死了。”马丽莲倔强地说。

“嗯,那你签了这份契约,以后你就不是药宗的弟子,惹出任何事,都与药宗无关。”钟鸢扔给她一份合同。

她急得大哭:“你太无情了,你不要我了吗?”

“要么签合同要么跟我走。”钟鸢不为所动,冷漠的模样让马丽莲意识到她动真格。

马丽莲坐在地上哭,钟鸢扭头就走,她急得没擦泪水,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

钟鸢走一步,她跟一步。

二人又走到破庙,钟鸢半蹲下,抓起兔子:“这种是黑斑长毛兔,皮自带腥味,肉有轻微的毒素,吃了容易拉肚子,没任何经济价值。你们昨天去肉铺卖,人家以为你们来找茬,没泼水也算是克制。”

“……那他为什么还愿意给100文?”

“他要买来混在其他肉里,以次充好。”

“妈*,无良商家,丧尽天良。”马丽莲大骂。

“那家当铺老板也是黑心,他看出你们两人是个小白,故意压价,一般来说,正常价格应该在7~10万之间。”

“我就说他黑心!贾瑜就是个蠢货,都不知道货比三家。”

“放心,贾家已经让他破产了。”

“……”

37、学好数理化

“走快点,别磨磨唧唧。”我不耐烦地说。

马丽莲踌躇:“我回去他们会笑我的。”

“我就请了七天假,再不回去,补贴扣光了你赔我?”

马丽莲喃喃自语,不知在嘀咕什么。

她猛地冲上来扑倒我,凌厉的掌风划过我们的后背,撕开身后几十棵树。

眼前是数十米高的蛇纹狮,它裂开血盆大口,发出震天怒嚎。

“这是……狮子?”马丽莲惊呆。

“身上的蛇纹已经是黑色,至少是金丹七期的妖兽。”我叹气,推她一把:“别愣着,你快跑吧,我大不了重生。”

“你的炸弹呢?”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不是哆啦A梦,三个月怎么搓出几百个?”

马丽莲抱起我,几天饥寒交迫的她那里跑得过,被一掌打出几百米,还好她及时用浑厚的修为护住我们,只是受了皮外伤。

蛇纹狮身上的纹路越发清晰周身起淡蓝色的雾气,我撕下衣服撒上驱毒散,做了两个简易口罩,给我们带上。

“顶不了多久,你快跑吧。”我提醒她。

“我不会丢下你的!”马丽莲倔强地站起来,像只小猫面对庞然大物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它似乎失去耐心,喷出熊熊烈火,她抱起我东躲西藏,还是被火海追上,眼见差点成灰。

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过,几道青色的剑光刺向它的要害,它及时回身,挥掌格挡轻松防御。

“我挡着,你们快跑。”南烛大喊,他不顾危险,提剑与其缠斗。

尽管他不到二十晋为开光已经是举世奇才,可面对金丹七期的妖兽还是力不从心,不出几个回合便落下风,多处挂彩。

“你快走,我去帮他!”马丽莲冲我大喊,带上拳套,冲上去攻击它的腹部,蛇纹狮一尾巴甩过去,她侧身躲开,地上多了条能躺一个人的大坑。

二人合力,蛇纹狮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也渐渐有了深深浅浅的伤痕。

它红着眼睛,纹路从黑色转成墨绿色,马丽莲一拳打到它身上,拳套却发黑,她踉跄几步,若不是南烛及时扶住,恐怕要倒下。

“有毒!”南烛也不敢恋战,连连后退。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我凝眉深思,丢给他一瓶护心丹。

“陆师兄,我来了!”陈月不知从哪冒出来,举起远光铃。

我眼前一亮,拉住他的胳膊:“陈师兄你和马丽莲、南烛联手构建封魔阵能困住它多久?”

“封魔阵?不会吧?封魔阵只能暂时困住它的行动,蛇纹狮又不是蠢货,它在阵内以逸待劳,等我们灵力耗尽,它不费吹风之力便能吞下我们。”陈月惊讶。

“没时间,快告诉我。”

“六个时辰吧。”他看向被追得到处躲的马丽莲和南烛。

“应该够了。”我对他们大喊:“南烛马丽莲,准备架起封魔阵。”

“啊?我不会啊?”马丽莲喊。

“站在这个位置,念动经文。”南烛挥剑划出一个圆,脚尖轻点落在另一边,青炎剑插在地上,地上升起经文墙。

马丽莲多年刻苦练功,瞟一眼立刻想起全文,双手合十,跟着大声朗诵经文。

陈月见此也只好上前,摇动远光铃,远光铃升上半空,三面升起经文墙将它困在其中。

蛇纹狮用尖利的爪子尝试撕破阵法,经文纹丝未动。

它纵身一跃,撞到顶上,疼得到处乱撞,经文墙牢不可破。它很快搞清楚现状,干脆趴在地上,闭目休憩。

我趁机扔进去一个纳戒,白色的雾气升腾而起,充斥整个空间,待雾气散去它依然一动不动。

他们三人勉力支撑,直到灵力耗尽,马丽莲大刺刺坐在地上,南烛用青炎剑支撑。

陈月双腿颤抖,又觉得坐在地上不雅,勉强站立,像是穿了个背心在雪地打滚,整个人都在哆嗦。

我靠近蛇纹狮,南烛拉住我:“危险。”

我拍拍他的手,伸手探向蛇纹狮的鼻息,果然它去见上帝了。

“你做了什么?蛇纹狮号称百毒不侵。”陈月震惊。

“马丽莲考考你,这是什么?”我看向她。

“啊?!我不知道啊。”马丽莲迷惑。

“真蠢。”陈月趁机损她。

“……是干冰,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二氧化碳。”

纯物理很难对付开光以上的敌人,毒药又没钱搞,那能不能试试化学呢?

于是我买了颗雪魄珠,放入强大的灵力盒中,再进入珠内,居然真能制成干冰。

重生之我在异界用玄学玩化学。

不得不说蛇纹狮的身体素质确实牛,全封闭吸了12个小时二氧化碳才死。

看来纯化学也很难对付高阶敌人,还要另想办法。

“二羊什么?”南烛困惑。

我握住南烛的手,他一怔,耳根发红:“你……要干什么?”

“我们一起收了它。”我和他同时使劲拔出青炎剑,刺入它的腹部,一颗金色的内丹飞出,悬在半空。

“你们三个一同吸收吧。”我取下内丹,金丹级别的妖兽尤难对付,且性格刚烈,求生无望往往自爆而亡,极难获取内丹。

“你呢?”南烛握住我的手。

“我练气三期吸金丹妖兽的内丹,会不会有点拔苗助长?”

“……”南烛凝眉沉思。

“你们三人一起,吸收时,切记默念聚灵咒,一旦感觉身体发热便停下,否则很可能走火入魔。”我叮嘱。

“我才筑基……越级吸收……万一……”陈月踌躇不决。

“瞧你那怂样,怕就缩脖子待在一边。”马丽莲嘲笑。

“怕什么?!来啊。”陈月被激起火气。

三人同时伸手,南烛突然伸臂将我搂在怀中,我惊讶地注视他,感到一股力量缓缓流入我的身体。

“你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给我渡修为?快放开我,太伤身体了!”我竭力挣扎。

“别动。”他将我牢牢固在怀里,紧紧抿住嘴唇,额间出一层细密的汗,胸口也因痛苦微微颤抖。

我的确不能乱动,否则很可能伤到他,只好抱住他,轻抚他的后背,尽力减轻他的痛苦。

南烛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他猛地抬头面对我,失望透顶,双眸失神。

“没事,至少你已经是开光七期了,我们南烛会成为三界有史以来第一位20岁金丹哦。”我安慰他,拿出手帕,蹲在地上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他握住我的手,不自然地扭过脸:“手帕我洗干净还你。”

一块手帕而已,送你都行。我吐槽,扶起他缓缓起身。

马丽莲开心地到处跑:“我已经开光三期了,我要成为第二个20岁的金丹了!”

陈月本来也很开心的,他升到筑基九期,二十来岁的开光已经很不错了,无奈在三只怪物的对比之下,显得略微有点弱。

他撇嘴,百无聊赖地摇晃远光铃,看向自己的脚尖。

“天色已晚,我们暂时到破庙里歇一会,明日再出发吧。”我提议。

他们没有异议,各自找个角落便闭眼睡着。

南烛脸色发白,手紧紧捂住胸口,攥紧胸前的衣衫。

我伸手想帮他解开上衣,他被惊醒,吓得结结巴巴:“你……你……你干什么?”

“我看你一直捂住胸口,担心你胸前有伤,让我检查下。”

我刚碰到他的衣衫,他触电一般跳起来:“没事没事,我已经好了。”

我都忘了,当年的小鬼头已经长大。

38、高山低谷

“你为什么在这里?不会是跟踪我吧?”马丽莲狐疑。

“我呸,你从不照镜子吗?”陈月大骂:“谁有空跟踪你啊,青州附近的多间寺庙坍塌,长老们派我和白师妹前来调查是否有魔族作祟。”

“落落也来了?”南烛问。

“本来是交给你和白师妹的,你不在才扔到我头上。”陈月满腹牢骚:“哪有什么魔族,不过是久未修葺,破旧不堪倒塌。白师妹说来都来了,不如顺便剿匪,附近一个山头几百个贼窝,为民除害也好。我追一个落草的修士到附近就撞到你们。”

“有吗?我怎么没看到?”马丽莲疑惑。

“你傻不傻?什么山贼敢抢开光一期?不要命了?”南烛白了她一眼。

“你才傻呢!”马丽莲气呼呼瞪他。

“陆师兄!”白落璃远远向我们挥手,她一蹦一跳过来,自豪地说:“我昨儿一条龙荡平三座山的山贼,方圆百里已经没有一个贼人,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凑过来,亮晶晶的双眸亮如繁星。

南烛轻咳一声,移开视线:“落落当然厉害。”

“白落璃,我问你个事。”我凝眉望向远山:“你昨日去的是那几座山吗?”

“是呀是呀,全是我搞定的哦!”白落璃骄傲地抬起头。

“哼,我们昨天可是干掉一只金丹七期的蛇纹狮。”马丽莲开始吹起来。

“哇!蛇纹狮?怎么做到的?难怪师兄你升到开光七期。”白落璃惊呼。

马丽莲和陈月突然默契爆棚,一唱一和吹起自己的英勇事迹,听得白落璃一愣一愣,恐怕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二人居然有想法一致的时候。

“你发现了什么?”南烛懒得理他们,靠过来问。

“龙族拥有超强的感知能力,区区十余里外的蛇纹狮,她没理由发现不了啊。”

南烛意识到问题:“你是说那只蛇纹狮是被人故意放到附近,再隐去它的踪迹?可附近既没有名门望族,又没有隐士高人,目标是谁?”

“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蛇纹狮生性谨慎,尽管修为不俗,大多数时候只猎筑基以下的猎物,它昨天居然想跟你们拼命,它没必要拼命啊,逃跑不就行了。”

南烛眉头紧锁:“你们先回去,我要再去巡查巡查。”

我拉住他的袖子:“别去,能制服金丹期妖物的高手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你说得对,我即刻修书一封给几位长老。”南烛严肃地说。

当天下午他就用加急信鸽寄到玄霄,不出一日便收到回信,陈琛长老不日便到。

担心有人趁机捣乱,南烛找了个借口说担心山贼卷土重来,找间客栈先住着,分两班巡查,鉴于我的战斗力不太够用,我就免了。

白落璃强烈要求跟他一队,陈月跟马丽莲又相看两厌,天天盼着对方赶紧准备后事,宁愿分开也不愿意组队。

估计山贼听到都泪流满脸,自己何德何能惊动三个开光。

我翻开账本,长吁短叹,本月又是一点都没剩。

“你为什么不来问我?”南烛不满地走进我的房间,沉甸甸的钱袋拍在桌上。

“救急不救穷,借钱不是长久之计。”我合上账本,眼馋地盯住钱袋:“不过还是谢谢你。”

“……”他捏住白落璃送的香囊,脸色不虞:“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听说你被贾家的人带走有多……总之以后你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

我心下一动,他是担心我才一路追过来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贾家的?贾瑜是贾家独子,宝贝得不得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躲开我的目光。

“因为这个镯子。”我撩起袖子,伸到他面前,浑身通透润泽的翡翠手镯在夜晚散发若隐若现的特殊光泽,挂着小小的金制叶子,上面刻着一个“薛”。

“薛金给你的?!”南烛激动地站起来,差点打翻茶壶。

“你想什么呢?人家也看不上我呀。”我白他一眼:“是琴姐给我。”

贾王薛林四大家族共同进退,二小姐一来不想闹大事情,贾家独子私奔说到底挺丢人的,二来要顾及薛家的面子,薛老板当任家主以来,薛家一改颓势,势头大涨,加上琴姐执掌葬剑山庄,贾家总要卖他个面子。

我离开葬剑山庄时,琴姐说担心我以后被欺负,就把薛家的信物送我以备不时之需,毕竟薛家还是有一点面子的。

琴姐英明!

南烛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们正聊着,门外传来白落璃和马丽莲的声音,她们两个能坐下聊天,明天太阳肯定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升起。

“我从小看话本,就觉得私奔好浪漫啊,一直都想试试呢!跟心爱之人浪迹天涯,相濡以沫,世上还有更开心的事?你这次私奔感觉怎么样?”白落璃兴奋地问。

她应该是全门派唯一一个觉得这件事浪漫的。不过她最好别试,不然第二天龙王便带十万精兵围困玄霄。

“开心个屁!我瞎了眼才跟贾瑜这个废材私奔,这个蠢货有一万花一万,穷到我们风餐露宿,每天不是睡破庙就是草堆。”

“那也还好?我有时候下山也露宿野外。”

“好什么好?你是睡一宿,睡五六天试试?半夜脚底有七八只老鼠打架,翻身觉得脸有点痒,伸手一抓就是昆虫盲盒,蜈蚣蟑螂蜘蛛甲虫都可能,有时还会摸到隐藏款,比如毒蛇。”

“咦?别说了,我浑身都在痒。”

“呜呜呜!贾瑜这个SB,明明是他跟我说私奔的,怎么就成我勾引拐卖他了?”马丽莲又哭又闹,跳上屋顶大喊,引得路人瞩目。

意识到不对劲,我跟南烛冲出去,马丽莲拎着一瓶酒骂骂咧咧到处逛,白落璃目瞪口呆。

“她手上的酒是怎么回事?”南烛满脸愠怒之色。

“我想问她私奔的事,她要我拿来最烈的酒,这可是我花了一天才找到的。”白落璃委屈又自豪地说。

“……”我和南烛面面相觑。

傻孩子,马丽莲装x呢,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南烛眯起眼睛:“我现在上去打晕她,省得她丢人现眼。”

“对!师兄快去!”陈月大力支持。

“会不会太暴力了?”白落璃于心不忍,马丽莲突然开始高歌,唱得不成曲调,实在听不出唱什么。

白落璃沉默了。

南烛又看向我。

“我不认识她。”

南烛摩拳擦掌,此时她跳下来抱着我哭:“钟鸢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唱什么歌啊?你赶紧滚回去睡觉。”

“不嘛不嘛!我都这么惨,你都不肯哄哄我。”马丽莲哇哇大哭。

“你不是要打晕她吗?”我向他求助。

“你还是唱歌吧,省事点。”南烛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刚才还说有事就找你,你就光看?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无奈拖她回房,问:“听得懂粤语吗?”

“开玩笑,我会八国语言,不光是粤语,闽南语、客家话都难不倒我,英语法语德语日语西班牙语什么都会!”

喝醉都不忘吹牛,某种程度上也是挺厉害的。

我开始唱:

站在树林内,就如没氧气

在夕阳下 寂寥吧 没权利见你

早知高的山低的谷将你我分隔两地

失去人情味

你那贵族游戏 我的街角游记

天真到信真心 太儿戏

你快乐过生活 我拼命去生存

几多人位于山之巅俯瞰我的疲倦

渴望被成全 努力做人谁怕气喘

但那终点 挂在那天边

你界定了生活 我侮辱了生存

只适宜滞于山之谷整理我的凌乱

渴望大团圆 脚下路程难以削短

未见终点 也未见恩典 我与你极远

愈望愈无望 未来没有我

在断崖下 尽头吧 乐园未有过

仿佛天一黑天一光挥发了一句再会

只见人下堕

快慰继续传播 你都不慰问我

区分到太清楚 太严苛

你快乐过生活 我拼命去生存

几多人位于山之巅俯瞰我的疲倦

渴望被成全 努力做人谁怕气喘

但那终点 挂在那天边

我与你极远

马丽莲安静地听完,含糊地低声重复我与你极远。

看来会听粤语这件事上,她没有吹牛。

我回头看向南烛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也能听懂。

失策失策,下次还是唱英文歌吧。

39、十年生死两茫茫

陈琛长老日夜兼程,只花两天就赶到,陈月兴奋地奔向他:“爹爹,你看我升了两期。”

陈琛那张百年不化的冰山脸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抚摸胡须连声说不错,他突然沉下脸,眯起眼睛问:“你怎么在不到七天内便升两期?”

陈月听出他话里的质疑,畏畏缩缩地后退,南烛及时上前解释,一听到他们吸收了蛇纹狮的内丹,陈琛勃然大怒,当场斥责:“不知天高地厚,金丹期的妖兽内丹也是你们能吸收的?哪里学的邪门歪道,不老老实实练功,净想着走捷径,脑子呢?”

陈琛生性严厉,不言苟笑,如此大发雷霆倒是头一回,一向没心没肺的白落璃都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更不要说陈月,他低着头恨不得把头插入地上。

“是谁的主意?”他疾言厉色,细长的眼睛审视众人。

我正要上前,南烛抢先一步:“是我。”

陈琛盯住他一会,目光落在我身上,他向前一步,南烛挡在我面前,大声说:“请长老责罚。”

陈琛横眉怒目,目光在我和南烛之间游移,过了一会才说:“下不为例。陆霄留下跟我去巡视青州,其余人回玄霄,即刻出发,不准耽搁。”

白落璃本想跟南烛同路,看陈琛一脸怒容,实在不敢开口,灰溜溜收拾行李跟我们上路。

一上仙鹤轿子,陈月就忍不住发牢骚:“天天逼我练功,我晋升了还不满意,生什么气啊。”

“好吓人啊,我头一次见陈长老如此发怒。”白落璃一阵后怕。

“还好跑得快,跑慢点我怕他吃了我。”马丽莲拍拍胸口,惊魂未定。

“我呸,瞧瞧自己那副尊容,猪都不吃。”陈月嫌弃。

“我怎么了?我细皮嫩肉,你连猪都不如。”马丽莲反驳。

我翻阅医书,听他们的争吵,抬眼示意马丽莲安静:“你爹也是关心你,同级吸内丹都有风险,更不要说越级。”

“那你还让我吸收???”陈月大呼。

“南烛、马丽莲、白落璃都是满月之体,不仅修炼速度远胜常人,终生无瓶颈期,而且所能承受的灵力是常人的好几倍,有马丽莲和南烛在,你吸不了多少力量的。”

修仙者一般是在30岁之前是修炼的高峰期,30岁以后就会逐渐陷入瓶颈期,一百岁以后就几乎停滞,如果三十岁之前无法突破筑基,这一辈子除非走偏门或者有某些奇遇,不然一辈子的上限就在这里,易莲舟不是主角显然没法靠奇遇,因此只能靠着洗髓丹强行提高上限,再靠各种药物加快修炼速度。

满月之体尤其特殊,终生修炼速度都保持在少年时期,其实按照设定,自开天辟地之后,有史以来仅有男女主两个满月之体,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给作者开了金手指,马丽莲居然也是满月之体。

“而且我在场,如果发现你们有异样,肯定会打断的。”前段时间,叔叔们听说暴雨梨花针用完之后,又寄了根打狗棒给我,如果陈月出问题了,刚好试试,想到这里不禁遗憾,怎么就没出问题呢?

“钟鸢的医术可是一流的。”马丽莲自豪地说。

“我爹就是死心眼。”陈月嘟囔。

“对我来说冒一点风险是值得,对你爹来说事关你的安危,一点点风险都不值得,你娘离开后,你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紧张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在医书上做记号。

“……哪有那么肉麻?”陈月切了一声:“我爹跟我娘的关系又不好,每年都不去扫墓的。”

“啊?陈长老这么绝情吗?”白落璃惊讶地说。

“你娘的小名就叫悦儿,若真的关系不好又怎么会给你取名陈月呢。”我在书上画一个圈。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陈月激动地快跳起来。

“派里的仆人有时候晚上会来回春堂看病,老人可能都比较怀旧,他们会跟我讲很多派中旧事。”主要原因是易莲舟调查过陈琛,为了获得他的修为,故意引他到迷雾森林,放出陈琛亡妻的假象,刚强的陈长老一时失神,喃喃妻子的小名悦儿,被易莲舟偷袭而死。

“为什么要晚上去看病呀?”白落璃天真地问。

“因为白天要干活呀。”我微笑着说。

“那为什么没人跟我说过?”陈月咕哝。

“……”我合上医书:“你娘和你爹是指腹为婚,你爹从小天赋异禀,8岁就进入玄霄,你娘本来家境殷实,不料你外公染上赌瘾,败光家产,还要把你娘卖给一个百岁老人当三十八姨娘。”

“????有这回事?”陈月震惊。

“你以为你爹为什么从来不带你去见你外公?”

“我以为他们……”陈月尴尬地笑。

“你娘也是个奇女子,当年才14岁,没有修为的她硬是结婚前一天逃出来,步行上千公里来到玄霄投靠你爹,当时你爹已经是内门弟子,长老们便同意让她到你爹的院子里当个仆人。后来你外公恬不知耻找上门,要求履行婚约,让你爹先给三十万两聘礼,被你娘骂得狗血淋头,再也不敢露面。”

“哇,怎么做到的?上千里啊。我都做不到。”马丽莲惊呼。

“你怎么能跟我娘比?!”陈月鄙夷地说。

“你娘是个很好的人,每一个接触过她的人都这样说。”我笑着说:“当年你爹希望成立法宗,你娘非常支持,你爹每天在外面跑来跑去,收徒、剿匪、巡逻,所有内务都由你娘一人负责,当年法宗经费不足,她非常关心大家,无论是弟子还是仆从,经常给送吃的,天冷了亲自做衣服送去。”

“那是我娘,肯定好!”陈月骄傲地说。

“等法宗稳定一些之后,你爹请陆洋长老做媒正式向你娘提亲,听说当时你娘万分震惊,泪洒当场,哭了半个时辰,把你爹吓得不轻。”

“为何?你不是说他们感情一直很好嘛?”白落璃凑过来好奇地问。

“陈长老是玄霄最年轻的长老,她却只是院里的仆人,虽然一直陪在他身边,但从不敢想两人真能成亲。”

“我娘怎么会这样想呢?”陈月嘀咕。

“好浪漫呀~”白落璃憧憬。

“我为什么就没遇到这么好的事。”马丽莲怨念。

“可惜成婚后,玄霄出了很多事,陈长老经常忙得到处脚不沾地。”那个时间段出了特别多的事,先是陆知与叶娇儿恋爱的事迹震惊三界,陆知是公认玄霄未来掌门人,他跟魔族恋爱,导致玄霄名声一落千丈,其他门派纷纷派人上门找说法。

再是东海发生大规模骚乱,不少人砸坏寺庙和神像,愤怒的神明降下神罚,东海乱成一锅粥,妖兽横行,魔族也趁机出兵企图占领东海。

玄霄为了挽回名声,派陈琛率领三千弟子前去平叛骚乱,那场战争极其惨烈,过半数弟子命丧东海。

“你娘刚怀了你,每天都抄经祈祷你爹平安归来,不知是否太过忧心,那段时间身子一直不好,后来难产,在最后时刻依然叮嘱其他人千万别告诉你爹爹,生怕他分心受伤。”

“所以……我爹……”

“直到一个月后凯旋,他才知道你娘已经不在了,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天哪。”白落璃和马丽莲捂住嘴。

“大家都说那段时间你爹好像疯了,一看到、听到你娘有关的事就大发雷霆,有个剑宗弟子说了句你娘命不好,没过几天好日子就死了,你爹差点打死他,听说他吓得屁滚尿流,连夜跑下山,现在都没敢回来。”

“活该!”陈月大骂。

我点了点他的手臂:“当你受了小伤时,磕磕碰碰忍忍就算了。可彻骨的疼痛,又怎么忍?”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他疑惑。

“我看你好像很想念你娘,你爹也一样。”我翻开医书。

“我没有……”他掀开帘子,任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40、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哎呦!”远远便听到啊鹰的惨叫。

“你别叫了,真没用,练剑都能闪到腰。”莺莺抱怨。

“要不要咬一块大骨头?”楚楚说。

“我不是狗啊!”啊鹰愤怒地喊。

我走进院子,莺莺在给哥哥上药,楚楚拿着一块巨大的骨头在一边晃。

于闲依旧躺在树枝上呼呼大睡。

见我回来他们开心地向我打招呼,我一一回应,回头看向马丽莲,厉声说:“马丽莲,跪下。”

她惊诧地注视我,顺从跪下。

“你犯了两项错误,第一,你未经允许私自下山,导致药宗被点名责罚,名誉受损。”

“第二,你未履行值日,将工作丢给楚楚,增大楚楚的工作量。”

“师姐,我没关系的。”楚楚连忙说。

马丽莲像是找到救星,连连点头。

“你点什么头?楚楚不介意是她人好,不代表你没犯错呀。”莺莺鄙夷地说。

“莺莺说得没错,马丽莲,我罚你抄写《草木宝录》三百次,莺莺你来监督,如果字迹潦草有缺漏,就打回去重写。并且从今天开始,你一人负责药宗一个月的值日,你有意见吗?”

她摇摇头。

“起来吧。”我扫一遍他们:“这两日就不上课了,后天考试,早上考医学理论,下午考草药学。你们回去准备下。”

他们瞬间变了脸色,马丽莲颤颤巍巍站起来:“我才刚回来,是不是……”

“你今天才进药宗吗?”

她垮起脸,两滴眼泪挂在眼角,应该非常后悔跟我回来。

“师姐,我腰闪了,哎呦,痛死我。”啊鹰扶着腰鬼哭狼嚎。

我打开针灸包,取出一根二十厘米长的银针:“我来帮你看看。”

“不用了师姐,我已经没事了!”啊鹰直起腰板,跳了段广播体操。

“师姐……你不是去追马丽莲吗?还有时间出卷子?”于闲终于睡醒。

“我在路上抽时间做的。”我晃了晃一叠厚厚的试卷,他们的神色在苦涩和慌张之间来回切换。

“不画重点合理吗?”马丽莲哀嚎。

“你还不赶紧扫地?”我没搭理她,换身衣服便到回春堂上班。

现在是他们慌张,一天后慌张的就是我。

“十斤马钱子治头疼?!”我暴躁地拍桌子:“于闲你认真的吗?”

他翘起二郎腿:“师姐,这就是你的不对,医术应该灵活变通。”

我从抽屉里取出一包马钱子拍在桌上:“行,你今天全给我吃了,一根都不准剩。”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倒吸一口气,谄媚地说:“师姐教训得对,我才几岁,能懂个屁医术,连医术的门槛都没摸着。刚才是我在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抄写草木宝录二十遍。”我将卷子扔到他面前,冲门外大喊:“楚楚进来。”

楚楚紧张得扣手指,悄悄瞄我一眼立刻低头。

因为从小生活在村里,漫山遍野跑,她对草药也算得有个基本了解,只是……

“楚楚啊,偏方不能跟医术混淆,牛粪+蟑螂干抹身上不能治风寒!”

“我村里的陈大娘用这个法子给二牛治好的。”她委屈地说。

“当时二牛是不是已经病了有段时间。”

“师姐怎么知道?!难道师姐远在千里都能问诊?”楚楚惊喜地说。

再等几天,她就会知道什么都不抹二牛自己也能好起来。

“一共试过多少次?成功了多少次?”

“……”她沉默了。

“你要记住,进了药宗你便是医者。不老老实实学习医术,反而听信成功次数寥寥的偏方,这跟赌徒有什么区别?”我苦口婆心劝导。

“抄写医术入门指南(我编写的)五次。”我把卷子递给她,对门外喊:“啊鹰进来。”

他哆哆嗦,双手重叠,佝偻着腰。

“……跟你说了多少次,人不是狗,药物剂量完全不同,你……把错题全抄十遍。”我无力地挥手,他喜出望外跑出回春堂。

下一个是马丽莲,我捂住胸口,伏在桌上,直接将卷子扔到她面前:“医学入门指南和草木宝录各抄十遍。”

“你不讲解卷子吗?”马丽莲不满。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沟通,去抄吧。”

“不公平!你偏心!”马丽莲嚷嚷。

“夹竹桃花瓣十钱、水仙鳞茎五个、滴水观音汁液八勺、乌头根七钱、一品红叶六钱,三碗水煮成一碗可治寄生虫。”我冷漠念她卷子上的答案。

“不对吗?于闲告诉我的。”她迷惑地说。

“对,不仅能治寄生虫,还能治投错胎。”

马丽莲夺过卷子,恼怒地冲出回春堂大喊:“于闲我宰了你!”

你能相信就很离谱了!

最后一个是莺莺,她忐忑不安地等待我发话。

“本次考试你的表现最好,美中不足的是部分知识掌握得不够牢固,你把错题都抄十遍。”我递给她卷子。

她如释重负地接过,连声说明天之前交给我。

“稍等,这是奖励你的。”我给她一枚能少量提高修为的小还丹。

莺莺喜出望外,她兴奋地接过,欢天喜地跑出去炫耀了四五圈才吞下。

“噎不死你。”啊鹰酸溜溜地说。

“好好抄你的吧,这种题傻子才做错。”莺莺习惯性怼他一句,其他人脸色一变,悻悻回自己房间。

唉,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41、学医救不了药宗人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难道我上课时写的不是中文?为什么他们都像看不懂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教师资格证,才没法把课讲明白?

难道我不是在教书,是研究低血压新型治疗方法?

经历近半年的教学之后,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还是趁早安排他们转行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于闲吊儿郎当地进来,习惯性翘起二郎腿:“你找我?师姐。”

“嗯,我要你陪马丽莲下山到星光森林狩猎,赚够一万灵石再回来。”我收起卷子,生无可恋地说。

“?????”他诧异地看向我:“你没事吧?”

“以她的脑子,学医是没指望了,获得教师资格的难度又堪比玄霄山倒塌。既然如此,不如发挥下她天才修者的优势,开光级别已经可以去狩猎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她自己干得了?”

“……一定要我去吗?”

“我也没有别的人选啊!楚楚太单纯,跟她出去一块被卖了都在替人数钱。”

“夏鹰就是个路痴,进玄霄快六年,至今连大门在哪都找不到。”之前听说外门有一对兄妹,妹妹每天接送哥哥,还感叹两人感情真好,后来才知道没有妹妹带着,啊鹰压根找不着路。

“莺莺跟马丽莲就不对付,没走出大门就吵到分道扬镳。”她们没有什么矛盾,就是单纯的性格不合,莺莺很看不上做事不过脑子的马丽莲,马丽莲天天骂她筑基废物装高贵,两人基本就处于见面就开骂的地步。

“……你就不能去吗?”于闲哀怨地问。

“回春堂必须留一人坐班,我的假期全请完了。”我耸耸肩。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有三个选择,第一、半个月之内教会马丽莲如何挑选猎物和怎么卖出高价。第二、陪马丽莲下山狩猎。第三、求几位长老给药宗增加预算。”

“我选择去死。”他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

“还有最后一个选择,好好学习医术,通过考核,以后由你坐班,我去陪她。”

他的目光恢复清明,眼睛微微眯起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前几天我用飞雪草和红雪梅调制一瓶药水带到课堂上,递给大家,只有你一个人下意识用手帕包住试管,因为你知道溅到皮肤上非常难洗。”

他鼓掌,毫不走心地夸:“不愧是师姐。”

为了不坐班,居然可以装学渣装几个月,抄几十遍课本,他懒得很刁钻。

我又叫马丽莲进来,帮她收拾东西,叮嘱几句,她拍着胸口保证完成任务,叫嚣着打一只九色鹿,卖个五十万灵石。

于闲捂住肚子,汗涔涔地靠在树干上:“我肚子好痛啊,师姐你要不先给我检查检查?”

马丽莲蓄力一拳下去,于闲连忙侧身躲开,再晚一步至少要碎两根肋骨。

“反应敏捷,没什么问题。”我笑着说:“你还有第五个选择,被马丽莲活活打死。选一个吧。”

于闲只能认命,背起行囊跟马丽莲下山。

远远还听到马丽莲嚷嚷:“走快点,没吃饭?”

目送二人离去,我继续安排任务:“秋冬季正是山下村庄最忙碌的时候,楚楚你带啊鹰到风花雪月四村协助村民干农活。”

“啊?!”啊鹰愣住。

楚楚兴奋抱起我:“师姐最好了。”

“莺莺,你跟我一起去东南西北四村义诊。”

莺莺双眸发亮,连连点头。

啊鹰挠挠头,懵懵懂懂地拿起剑和农具,跟在楚楚身后。

两人走远后,莺莺背起大包小包,提着三个药箱从仓库出来:“师姐我准备好了,所有药材都带了一份。”

“莺莺做事就是仔细。”我挂上关门的牌子,按玄霄规定,回春堂可以在空闲时下山行善。前几天我提交了申请,居然才三天就审核通过。

太意外了,我还以为要30天呢。

“师姐为什么要让哥哥跟楚楚去干农活呢?我们家虽然不算富裕,可我们也没干农活。我担心他砸了人家的庄稼。”在路上,莺莺忍不住问。

“风花雪月四村,虽然听起来风雅,实际上是以养殖业为主,风村有广袤的草原,主要养羊;花村处于蝴蝶谷深处,仅有十几个村民,有各种漂亮的蝴蝶,主要是卖给贵族子弟;雪村海拔高,终年覆雪,村民更少,能养肥美的雪鲤鱼;月村靠近河流,主要是养鸭子和鱼。”

“哦!我知道了,我哥哥就对小动物感兴趣,在家时就自己琢磨给小狗看病。爹娘觉得他没出息,才请了老师教他修炼。”莺莺立刻反应过来。

“他既然对这个感兴趣,就让楚楚带他去实地看看。”实地考察完还感兴趣的话就转行吧,当个兽医也不错。

“……”莺莺谨慎地观察我的神色。

我并未多说,和她前往第一个目的地——离玄霄山三十里远的东村。

玄霄山数十里都受到玄霄的庇护,土地肥沃,灵气充沛,基本是种啥长啥,土鸡都快胖得跟火鸡一样。

附近建立起繁荣的城镇,四面八方的人群慕名而来,玄霄弟子也时常下山玩耍。

不过,无论是风花雪月,还是东南西北,几条村都很“幸运”地避开了所有富饶的土地,挤在各种偏僻处,高山低谷,沼泽森林,就差在河底建村了。

因此,虽然几条村离玄霄山直线距离不算特别远,却鲜为人知,除了楚楚天生热心肠,喜欢跑下山帮忙之外,即便是六七十岁的玄霄弟子也几乎一无所知。

“钟姑娘来了!”村民见我来,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跟我打招呼。

“这是我的师妹夏莺。”我介绍。

夏莺乖巧地打招呼。

“钟姐姐,我最近头痛腰痛肚子痛,怎么办?”小东东捂住肚子满地打滚。

“我看看哦,那可太严重,要用小刀在肚子这里开个口子。莺莺,给我刀。”

小东东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撒腿就跑。

小样的,这点演技还想骗我?

我们支起小摊,我负责看诊出药房,莺莺负责抓药告知使用方法。

我偶尔也会到村子里义诊,大部分人基本都认识,还给他们每人建立了病历本。

村民们絮絮叨叨讲诉身上的不适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我聚精会神地听,时不时给一点反应,在病历本上记录下几个关键症状。

“莺莺,捡药。”我递过去药方,见她没有反应,提高音量。

她回过神,接过药方忙活。

一天过去,夜幕降临,我收摊跟大家挥手告别。

离东村有一段距离,我才问:“你方才为何走神?”

“我不是走神。左边一个婆婆要介绍孙子给我,右边一个小孩偷偷要开药箱,还有个大哥一直跟我说话,我感觉脑子都快炸了。”莺莺哀叹。

“村里都是这样,你要学着在纷扰中做好自己的事。”

“……师姐,我们是回药宗?”

“前面有棵大树,我们爬上去休息一晚,天亮就赶路,刚好能辰时到西村。”

“啊????”莺莺愁眉苦脸,愤愤咬了几口干粮,用一张羊毛毯子裹住自己,缩在树枝上。

第二天赶路时,她萎靡不振,发簪歪了都浑然不觉。

西村环沼泽而居,村里常年潮湿,莺莺的鞋子不一会儿便全是黄泥,她哀怨地望向我。

我扶她到一块巨石边上,给她一双新鞋子。

“钟姑娘?!”老村长惊喜地喊,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过来。

“陈伯我来义诊了,瞧你精神抖擞的模样,腰应该不痛了吧?”

“唉,老毛病,还是痛。”

“我来帮你瞧瞧。”我扶着他进村,晨起干活的村民也过来打招呼。

几个人瞥见我,大声骂了句晦气,砰一声狠狠摔门。

莺莺握紧拳头,我用眼神制止。

忙活完之后,她忿忿不平地说:“他们是什么态度?我们得罪他们了吗?我们一分钱没收给他们看病还不满足?”

“穿黑衣的妇人,她丈夫左脚被锄头砸中,我建议是截肢,她骂了我两天两夜,后面她丈夫感染而死,于是我就成方死她丈夫的妖女。”

“泼妇,这也能赖上你?”

“别担心,她向我泼粪时,我侧身躲开一脚踹她到沼泽,让她泡了一个时辰泥浆浴。”

“……那个麻子呢?他跟你什么仇怨?”

“因为我没治好他的麻子。”

“他怎么找你麻烦?”

“编了首歌唱我,说我一天要找十几个男人。”

她停下脚步,气红了脸,放下行李就要过去找他算账:“我今天就去拔下狗男人的舌头!”

“不用了,我找了几个阿姨跟在他身后,每次他唱歌就围着他大声笑着点评,他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唱歌了。”

莺莺笑得直不起腰,她好奇地问:“那个驼背的老伯呢?”

“他看着老,实际上才39岁。成亲七年才生了一个儿子,特别宝贝。他儿子刚出生时我想给那孩子看病,他拿扫帚把我赶出去,坚决说他的孩子不可能有病。那孩子果然跟常人不太一样,十岁了都不会走路。他拿把刀要我负责,我当面掰成两半,他就没找过我。”

一直很费解,我是弱鸡了点,好歹是个练气三期,打几个营养不良的普通人还不是一拳一个,怎么还有人不自量力?

第三天,我们还没踏进南村,远远望见几十个村民围着一棵大树,尖锐的嚎叫传出数十里。

“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天天拜神,神都没来救我,天要亡我啊。”

一个眼尖的村民瞄见我大喊一声:“孙大娘你先别死,钟姑娘来了。”

哭哭啼啼的孙大娘连忙爬下树,哭喊着扑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钟姑娘啊,你再不来我就要去见老头子啊。老婆子辛辛苦苦养的猪都倒下吐白沫,猪没了,我活着干什么?死了算了。”

她像藤蔓扒在我身上,我柔声安慰,连忙赶到猪圈,几只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粪便,嘴里满是白沫。

莺莺在圈外,尽管控制住五官,嘴角还是不自觉下撇。

我细致检查一遍,让孙大娘赶紧去煮一锅绿豆汤,把所有的猪都搬出来,先用药物催吐,再叫莺莺砸了猪圈。

“钟姑娘,钟姑娘,使不得啊这些石头是老婆子一点一点从山上搬下来的,你砸猪圈不如砸我吧。”孙大娘坐在地上大哭。

“大娘,砸完之后,再过三天楚楚就过来帮你重建。”我安慰她。

孙大娘麻利从地上起来,连声道谢。

“这种石头好像有点问题,我带回玄霄检查,你先去煮绿豆汤吧,绿豆汤能解毒,你煮好之后喂猪。”

“啊?!钟姑娘,我们很多都是用这些石头,我的鸡死了是不是就是石头的问题?”

“我家的驴瘸了,是不是这些破石头搞鬼?”

村民慌了,围着我七嘴八舌吵个不停。

我挨家挨户检查,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有几家的牛变得虚弱倒地不起,经过抢救之后,总算缓过来。

其他的就是无稽之谈,村民误采毒草喂鸡,鸡是没救了。我用一些草药中和了毒性,他们就当加餐吧。

毛驴瘸了是因为烂蹄,我一剑切开坏蹄,蹄子里果然血迹斑斑,敷点药让村民们领回去。

忙完之后,孙大娘惴惴不安地揣着手,讨好地说:“钟姑娘,我的猪都在外面,要是被偷了……”

“莺莺,布朱锁阵,除了孙大娘一家之外,其余人不得进入。”

她一愣,低声说:“师姐,我才学过几个月,挡不了什么人。”

“我知道,能挡住普通村民就行,练气以上的修者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来偷猪。”

莺莺很快在小猪身边划出一个淡红色的圆,我抓来一只青蛙扔过去,青蛙撞上红圈时,悄悄施法把它抛上天再接住,村民不明就里,连声惊呼这阵法真厉害。

孙大娘也放心,拉着我的手千恩万谢。

告别他们,我们前往下一个村子,我捏着几块石头陷入沉思,为什么这石头会有毒素?这毒素绝不是村民能炼出来的。

莺莺换下脏兮兮的衣服,她嗅了嗅衣衫,苦着脸扔到一边:“一股猪味,”

“ 北村离南村比较近,就隔一座山,也就一个时辰的事,我们明儿可以晚点起,多睡一会。”我安慰她。

莺莺托着腮:“我以为义诊是给人看病,没想到猪病了都关我们事。”

“如果我们刚才不帮孙大娘,她可能就想不开上吊了。对他们来说,那不是一只猪,是他们的命。”

“有必要吗?”莺莺迷惑。

“没有那些猪,她就交不上税,没钱换粮食。你看了她的家,屋顶全是洞,她本来是打算今年攒点钱修一修屋顶。为此还借了不少,如果还不起,她的两个孩子就要被卖去挖矿。”

“……”莺莺抱住膝盖,倚靠在树干上。

“你休息会。”

等她睡着,我悄悄起身跑到孙大娘取石头之处,举起火折子摸黑寻找,方圆几百米摸了一圈,找到一个破碎的瓶子,瓶子附近全是死老鼠,看来这便是罪魁祸首,毒液渗进了部分石头,恰巧被孙大娘和其他村民捡回去。

我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碎片装入净元瓶保存,便回去跟夏莺汇合。

此时天已蒙蒙亮,看来是没法睡了。

一天天的,事真多。

我感叹几句,用清水洗了把脸换身干净的衣服,架起火堆烤肉。

昨日莺莺看来是被折腾惨了,日上三竿才醒来,我们吃完早饭御剑飞到北村。

村民早已排队牵着毛驴等我来修蹄,莺莺也算是实习三天的老同志,很快找出碘酒,我夸孺子可教也。

驴哥美甲完后,村民才排队就诊。

我们忙到夕阳西下才跟他们告别,赶回玄霄。

莺莺一进门就火速烧水洗澡,足足洗了两个时辰。

我脱下外衣,钻进实验室检验瓶子上的毒素。不是我能力不够,材料实在有限,瓶子在风吹雨淋暴露许久,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提取出一点点。

用上我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也只得知其中有一味重瓣绿菊。

此花生长在西域,主要作用是止痛,价格昂贵,怎么会出现在玄霄附近?

42、兽医入门指南

我合上医书,倒杯茶推到对面:“你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做什么?”

啊鹰怀里抱着一只雏鸟,紧张地站在我面前。

我用手指扣了扣桌面,示意他放下。

“我在路上捡到的小鹰,看来是身体太瘦弱被抛弃。”他小心翼翼捧着雏鸟放在桌上,不安地注视我。

“放心,还有得救。”我起身在身后的药柜取出药材,小火慢煎,再用一块厚实的布包裹住它:“稍等一会。”

他局促地将双手放在后背,深呼吸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说:“师姐,妹妹说你愿意教我怎么给牲畜治病。”

“你愿意学自然是好的。”我取出小镊子和小刷子,帮雏鹰梳理羽毛上的泥土污垢。

“……会不会太没出息了。”他试探地问。

属实是过虑了,我魂穿到貌美有钱的易莲舟,都能混成这副模样,还有脸瞧不起人?

“你去过村里,应该知道一头牛一头驴一只猪,对他们有多重要,你救了一个牲畜,说不定就救了他们的命。为天下苍生服务,不分高低贵贱”

我摸摸雏鹰,倒出煎好的药,撇去药渣,放在一盘冷水里晾凉。

他挠挠头,懵懂地点头:“原来这么伟大。”

傻孩子,你就是吃了没考过公的亏。

“过来,我教你怎么喂它。”我取出一个注射器。

“这是什么?”

“我做的小工具,我叫它针管。”我缓缓将药打入雏鹰嘴里。

小鸟很乖,没有挣扎,顺从地喝下。

“你来试试。”我递给他。

他好奇地把玩一会,不好意思地傻笑。

我握住他的手,将药推入它的嘴里。

“知道怎么……”我一抬头便看到他红通通的脸。

他挣脱出手,摸了摸后颈,脸色瞬间苍白:“师姐,不知为什么突然脖子发凉,浑身发冷。”

“啊?”我正要上去检查,他抱着雏鹰丢下一句师姐再见就一溜烟跑了。

……玄霄的男弟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情?

我低头收拾,一片阴影紧紧地包裹住我。

“你回来啦!”我惊喜地说,赶紧给他倒茶。

南烛本有些不快,接过我递来的茶之后,脸色稍缓。

“怎么了?是不是陈长老罚你了?”我摸摸他的头:“我去找陈长老领罚。”

他不悦地推开我的手,提高音量:“都说了别把我当孩子!”

我惊得慌忙后退。

陆霄那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按惯例,下一秒钟就应该掐脖子捅刀子。

他微微一怔,喝了一口茶:“我没事,陈长老只说了句下不为例。”

我讨好地拿出新酿的桂花酒给他倒上一杯:“你和陈长老在那一个月有什么发现吗?”

他摇摇头:“我们搜寻了方圆五十里,只发现了几个奇怪的印记,初步推断是有人在此处释放蛇纹狮。那印记是魔族常用的封印壶,陈长老却认为不能就此下判断是魔族所为。因为同样的封印壶各地拍卖行均有售卖,一些与魔族相邻的地区也有流通。”

南烛喝下一杯桂花酒,莫名地打量我:“你站着干什么?”

这不是伺候您么?

我赶紧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要不是担心陆霄一剑送我个透心凉,早就给他捏肩锤脚。

他拿起酒杯,停在嘴边,继续说:“这瓶子流通甚广,来源无法追踪,好在内壁里残留一些药,我们拿回来交给爷爷检查。”

陆洋作为三大神医之一,给他总比给我那个不知在哪讨酒喝的师父靠谱。

他放下酒杯,定定地看着我:“以后晚上注意些,别单独跟男子待在一起,影响不好。”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跟白落璃到处出去玩?

说得好像书里讲陆霄和白落璃晚上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是我梦见的一样。

我没敢直接说,连连表示小的知道。

“你……”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仰头喝完一杯酒便离去。

直到他消失,我才放松,灌下半坛酒压压惊。

不怪我太胆小,实在是被这对情侣宰了太多次,次次花样不同。

不知这次我能解锁什么徇烂的死法。

43、终于等到你

“师姐!快来看,鸿途会飞了!”啊鹰在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他给雏鹰起名鸿途,怎么说呢,格局挺大,就是有点怪。

不出我所料,他有学医的天赋,只不过比起给人治病,他对给猪治病的兴趣大一点。

我配合地鼓掌:“很好,不枉你每日贴心照顾。”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指着鸿途说:“你看它飞得多高。”

“看到啦。”刚回药宗的莺莺仰望着鸿途:“山脚都听到你的声音。”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打起一桶水洗手洗脸。

跟在她身后的楚楚喜不自胜,跳着拍掌:“哇!小鹰好肥啊,夏哥哥真会养。”

“嘿嘿嘿,是吗?”他笑不拢嘴。

莺莺双手交给我一叠厚厚的病历:“师姐,我和楚楚到东村检查了一遍,你看看我的记录有没问题。”

“好,我们莺莺和楚楚就是聪明能干。”我浏览病历,连声夸赞。

“我们还给赵爷爷收麦子。”楚楚拿出一把麦子逗鸿途。

“还有一件事,我瞧见薛老板的金顶翠羽鹤,薛老板应该是回来了。”莺莺提醒。

“真的?!”我放下病历:“莺莺,替我写一份下山申请交到内务厅,就说我去进药材了。”我收拾东西,整理发髻下山。

一路紧赶慢赶,果然在商行看到薛老板的坐骑,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我深呼吸调整过快的心跳,再次检查仪容,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走过去。

管家在前面引路:“老板刚回来,正要通知钟姑娘呢,您便来了。请稍等片刻。”

跟薛老板打过几次交道,两手空空却是第一次,我紧张地喝一口茶,呼噜全灌进去,引得婢女侧目。

“久等了,钟姑娘。”

几月不见,薛老板似乎瘦了不少,身着墨绿长袍的他如同飘逸柳树。

“薛老板,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我讨好地站起来。

“尚好。”他一脸倦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打量我,透出商人特有的精明。

“是这样的……我……想和你谈一笔生意,希望你能……”心里没底,我说话结结巴巴。

他打断我的话,冷静地说:“钟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薛某走南闯北做生意求的就是一个利字。你既然是来找我做生意,那便是为我带来好处,不是来求我施舍的。”

略显冷漠的话吹散笼罩身上愁云,我用手帕盖住脸,张开嘴急促呼吸。

他安静地喝茶。

我调整完毕,恢复一副笑脸:“薛老板,我想跟你谈两笔生意。第一笔是一种新的合作模式,你看啊,商行现在是从炼丹师处收购丹药,时常会出现炼丹师炼出的丹药你们不一定需要;某种丹药需求量激增时,你们还要花高价雇佣炼丹师。”

他挑起眉毛,示意我接着说。

“我有个主意,薛家商行遍布大江南北,材料齐全,只要你们愿意出药材,我可以只收劳务费为薛家炼丹。至于收费标准,这是我列的清单,你看看。”

我从纳戒取出长长的清单。

他仔细浏览,沉吟片刻:“钟姑娘,你如何保证丹药的质量?”

“薛老板,我们合作多年,我还是玄霄长老亲传弟子,就住在玄霄山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若不信,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先炼一批丹药,不过如果是名贵的丹药,需要你提供原料。”

“如果你无法按时提供,又该如何?”

“我愿意一倍赔偿你的损失。”

他慢悠悠地整理袖子:“五倍。”

“……”果然是无商不奸。

考到没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我认命接受。

他再将部分劳务费砍一截,才命人重新拟定契约。

我继续推销自己的生意:“第二笔生意是药宗有几个弟子,一位开光期,四位筑基期,他们可以当镖师。”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薛老板,你听我分析,筑基期修士虽然不占优势,但是我有个开光三期的弟子马丽莲,她才二十岁出头。”

“二十岁的开光三期?!”薛老板惊讶。

他震惊是可以理解的,全世界都在修真,一般来说天赋与脾气成正比,天赋越高,等级越高,人越不为五斗米折腰。

有权有势的贵族想找护卫,开光期的修士已经是极限,金丹期的修士没有一品大官压根看不上,如果ta愿意委身当护卫,ta不是暗恋你,就是你生物学意义上爹娘。

马丽莲才二十岁,陈琛三十岁突破金丹已经可以开宗立派,她可谓是前途无量。

“其余的弟子虽然在等级上没有优势,但他们可是天下第一门派玄霄的弟子。你雇佣他们,相当于有玄霄为你保驾护航,加上薛家的名声,可不是如虎添翼。”

其实玄霄弟子个个人中龙凤,无奈他们进的是药宗,修炼基本靠自觉,饮食基本靠饭堂盲盒,收入基本没有,他们本身除了楚楚会种地之外,没有任何职业技能。

这种情况类似于你是清华大学某个不知名专业的学生,等你毕业之后才发现,由于科技发展该专业已经取消了。

其实我也知道,敢劫薛家镖的傻子确实不多,无奈实在找不到适合他们的差事,好在勤劳踏实,跟在镖师后面凑个数也够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昧着良心闭着眼睛硬吹,吹了一炷香,最终靠一句话拿下,只需要每年押运2~3次,每次只收其他镖师薪酬的三分之二。

每人一年能赚两三百灵石,少是少了点,看在玄霄包吃住的份上,就当赚点零花钱吧。

马丽莲和于闲每年再去打猎1~2次,也能赚个万把灵石,年尾能给大家发一波压岁钱。

药宗算是有点收入。

我舒了口气。

薛老板收敛起精明世故,笑容变得更加温和,他一抬手,婢女端上一套宝蓝色齐胸襦裙:“空羽锦是今年锦绣阁新制的布料,轻便保暖,阳光下有羽毛状的暗纹,我命人缝了一身衣衫,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

“不嫌弃不嫌弃。”我热泪盈眶,价值几万灵石的衣服很难嫌弃啊。

我爱不释手,千恩万谢,随口问:“薛老板今年可要去葬剑山庄?”

他轻轻摇头,眉头微蹙:“明日要启程前往昆仑山给苏掌门贺寿,赶不及回去。”

我一怔,他从东海到昆仑不需要经过玄霄附近,难道是特意回来一趟?

“眼下倒是有件事想请教钟姑娘,今年打算跟林妹妹一同过年,只是暂时未曾想到要送什么给墨玉作为礼物。钟姑娘可有建议?”

“其实很简单,薛老板可以找几个手艺人,按照你、琴姐、林王爷等林妹妹的亲朋好友形象做一套人偶。”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做你的人偶陶像。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钟姑娘说得有道理,薛某在此谢过。”

我们又寒暄几句,他才送我到门口,在我转身后低声温柔地说:“钟姑娘,一直以来辛苦了。”

我吸吸鼻子,给他一个乐观的笑容,挥挥手提起衣服跑回玄霄。

44、平凡的一天

我做了个架子,放上医书,拿来铜盅,边看书边捣药。

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陈长老严厉地审视回春堂,我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活迎接这位贵客。

“其他弟子呢?”他声音低沉却不凌厉,看来心情还行。

“马丽莲和于闲出去打猎,楚楚、啊鹰、莺莺下山押镖。”

“你可知道玄霄也有镖局?”他微微眯起眼睛。

“弟子知道,弟子仰慕玄霄镖局已久,早在三个月前就提交申请,只可惜药宗弟子能力不济,迟迟未能通过,只能勉为其难去薛家先历练历练。”我从容不迫地回应。

看来又是赵铭给使我绊子,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没有做好准备,我会找薛老板谈生意?狗东西活该你一辈子追不上白落璃。

不过很奇怪,以陈琛的智商,没理由看不出赵铭在利用他,他为什么还要来?

我心下暗暗疑惑,警惕地等他出招。

陈琛沉默片刻,问出意料之外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跟陈月说起悦儿的事?”

“……告诉一个孩子,他娘亲是个很好的人,需要理由吗?”

他长叹一声,步履沉重地离开,高大的背影在寒风中像一截孤零零的枯树。

“钟鸢!”陈长老刚离开,南烛匆匆赶来:“陈长老没有为难你吧。”

我笑着摇头,拍拍他头上和肩上的雪花。

“陆师兄,你等等我呀。”白落璃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白玉般的小脸浮起淡淡的红。

她娇声指责:“我们在玄霄北峰看雪看到一半,你转头就走,吓死我了。”

“看雪?”我疑惑,什么人会在极寒的玄霄北峰看雪?哪里的大风吹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是呀是呀,我求了师兄好久呢。听说北峰又冷又危险,爷爷不准我去,可我好想去看看呀!”

白落璃就这个性子,你越不让她干什么,她越想干。

南烛无奈地摸摸她的头:“玄霄北峰是弟子历练之处,即便是金丹级别的修者也不能全身而退,我们已经去过一次,以后就别去了吧。”

“啊?!不要嘛,我们都没到半山腰。”白落璃晃着他的胳膊。

我饶有趣味地等他的回应。

他果然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那就是答应我了!”白落璃乐呵呵拉起他就往北峰跑。

小情侣上北峰全凭火力旺,年轻就是好啊。我感叹一声,继续看书捣药。

才看了三页,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这年头想想好好看本书怎么这么难!

我不耐烦地往院子外望去,马丽莲举起拳头追着陈月到处跑。

“你鬼鬼祟祟躲在林子里干什么?是不是想找我药宗麻烦,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于闲打个哈欠,跳上树枝,居高临下看这出闹剧。

“马丽莲,住手。”我叫停她。

陈月瞄我一眼,诧异地问:“你没事?”

“你爹又不是野蛮人。”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朝马丽莲用嘴唇做了个蠢猪的口型便溜了。

马丽莲给一个我热情的熊抱,拍着胸膛说:“说起来都怕你不信,我们这次下山啊,才一个月居然能打到几十只猎物,去卖场时大家都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年轻如此貌美如此强大的美少女猎人。”

还好南烛白落璃陈月走得快,不然他们昨天的早饭都要吐出来。

我点头微笑说嗯,边捣药边看书边听她吹牛,有单口相声听挺好的。

“你知不知道,我们看到一只十米高的恐龙,一脚就砸出一个洞,张嘴就喷火,我灵活避开,使出降龙十八掌……”她指手画脚,比比划划。

我迷惑地望向于闲,懒出新高度的他居然破天荒地翻开医书。

“马丽莲,你去的是大莲花山还是小莲花山?”我问。

“这玩意还分大小?”马丽莲惊呆。

……她是怎么做到去了一两个月,连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于闲向我扔来一个包裹,里面是小莲花山特有的红珍珠树莓。

出发前,我给他们定的地点是大莲花山,因为此时是繁殖季,灵兽活跃,正是最佳的狩猎季。小莲花山倒也是有野兽,不过前几年被明珠国皇室开发成避暑山庄兼狩猎圣地,方圆百里连人带狗全赶出去。

“我们去的时候,小莲花山已经被废弃了,听说是找到更好的地方。”于闲耸耸肩:“打猎去哪不一样,小莲花山比较近。”

我沉默地收起树莓。

“钟鸢,你看我们赚了一万两千灵石哦。”马丽莲激动地喊。

“这两千,你和于闲分吧。”我接过一万。

马丽莲开开心心地分一千给于闲,立下豪言壮志:“放心,下个月我们再出发,赚够三万灵石再回来!”

于闲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我无视他,夸两句马丽莲能干懂事,洗干净手给她做最喜欢的芙蓉糕,她雀跃地跳起来。

“师姐~我们回来啦!”楚楚、啊鹰、莺莺三人也回到药宗。

“你们这么快运完镖?”我诧异地迎出来。

“就是到关得镇,很近的。”莺莺闷闷地说:“每人才20灵石。”

“哼哼,我可是赚了一万两千灵石哦。”马丽莲麻利补刀。

“哇,马丽莲好厉害啊!”楚楚对她的眼神瞬间崇拜起来。

“那是那是,你现在知道也不晚。”马丽莲骄傲地昂起头。

啊鹰双目呆滞,喃喃:“我们要押运600次才能赚一万两千啊。”

我安慰他们:“别急,你们第一次押运,大家让你们先试试短途练练手,等你们以后能够独立押运,肯定不会只赚这么点。”

见气氛依然凝重,我拍拍手:“今天大家就别去饭堂吃饭,我亲自下厨,你们每人可以点一个菜哦。”

大家集体沸腾,连于闲都从树上跳下来,围着我七嘴八舌喊要吃牛肉煲、三杯鸡、蒸羊羔、盐焗鸡、佛跳墙、奥尔良烤鸡……

我后悔了。

45、爱情不过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我在一堆纸中埋头写作,三个纸篓子早已因负载过重倒地不起,揉皱的纸团霸占整个地板。

“师姐……”莺莺一打开门,风吹得纸团满房飞舞,她竭力忍耐,挥手全收入麻袋中。

“什么事?”我无暇顾及她,注意力仍集中在案上。

“这是二百颗明目丹的收入,总共2000灵石。”她踌躇地捧着钱袋子,找不到放下的地儿。

我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记完账后放入抽屉。

见她还留在房中,我放下笔,揉揉鼻梁问:“怎么了?”

“明目丹一颗就要100灵石,薛家商行只给你10灵石,凭师姐的手艺那里需要受这种气。”莺莺气恼。

“明目丹的成本是多少?”

“……”她愣住了。

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我打算明年四月再教她炼丹。

“一颗的成本大概是20灵石,100颗成本就要2000灵石。这还只算药材的成本,还有你去药材铺挑选药材、讲价的时间成本。有这个功夫我都可以再炼几颗了。”

而且,薛老板愿意要他们押镖,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中马丽莲和我的炼丹水平。

要不然,三个筑基菜鸟想进薛家镖局,肯定先从扫地做起,还想押镖?

薛老板吃定为了他们三个,我绝不会跳槽,薛家就相当于拥有一个收费标准低于市面的稳定炼丹师。若我的丹药真出问题,到时候跳出来委屈说谁想到玄霄亲传弟子能力不过关,还能坑一把赵铭,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

这个当然不能告诉她,这几个孩子自尊心都强,哪里受得了。

莺莺绞着帕子,神情严肃,欲言又止。

那架势害得我都紧张了。

“师姐……还有一件事……”莺莺吞吞吐吐:“陆师兄天天跟白师妹在一处,听说白师妹又拉他去红梅谷看花,你……”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事。

我说了声没关系,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可……你和陆师兄有婚约呀!”她急了。

没有我还不用这么烦呢。

我只能放下笔安抚她:“定下婚约时,我跟他都不认识,怎么确定彼此就是心悦之人?如果我是性情卑劣,他难道也要履行婚约吗?”

“这……可你又不是这种人。”

“就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也不一定要爱我呀。”我摸摸她的头。

“……”

“而且,我现在也没时间管这种事。”我示意她打开一个纸团。

作为回春堂堂主,本就要做年终总结,说一下今年接待多少师兄弟姐妹,做了什么贡献,遇到什么困难,解决方案是什么,新的一年有什么计划。

光是总结都要写四五千字,还要加证明材料,每年都能装订成20页上下的册子。

今年倒霉的是,还要写药宗总结!

那就真叫人头秃,由于弟子人少,基本就等于每个弟子我都要挖空心思写一篇个人报告,以免影响他们日后申请门内职务。

最要命的是,因为只有我会算账,我一个人还要出两份财务报表!

中间还要抽出时间炼丹赚钱,平时要在回春堂坐诊,忙得这两个月每天睡两个时辰都嫌多,恨不得用十年阳寿换我这三月不睡觉。

这种情况下,老公在外面生了一个足球队后带着小姨子跑了,我都不想理了。

“药宗的年终总结还要写?他们心里没点数吗?”莺莺恼怒地捏纸团。

“要写,还要写得漂漂亮亮,即便是最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一点点毛病。”我告诫她:“今年是我以亲传弟子的身份掌管药宗的第一年,多少只眼睛盯着,如果我做不好,明年就会以能力有限,难堪大用为名撤掉我的职责,你们也会被分到其他宗门。”

“还有这种事?!”莺莺心急如焚。

我还知道赵铭在满世界找我的名誉师傅呢。

说起来也好笑,居然是陈月悄悄提醒我。

万万没想到,这一辈子梁子最深的居然是赵铭。

以后我不会被他用钱砸死吧?

46、大扫除

“这是……乾坤圈?”啊鹰端详片刻得出结论。

“我看是西瓜!”莺莺斜视。

“你们看不出是爱心吗?!”马丽莲气急败坏,举起窗花几乎贴到他们面前。

“太为难人了吧,谁看得出。”莺莺鄙夷。

“你又剪得……”马丽莲气势汹汹的话在看莺莺手里的七层塔时全咽回肚子:“这是怎么剪的?”

“莺莺剪的窗花都可以摆摊售卖了。”我夸赞。

“我妹妹天生一双巧手女红剪纸梳头什么都会。”啊鹰见大家都在夸妹妹,也觉得脸上有光。

再过十来天就过年,各宗门陆续挂上红灯笼,贴上窗花,过年氛围浓厚。

“我回来了。”于闲慵懒地抱着一堆年货。

也算是其他长老还剩一点点人性,没有克扣年货,不然我还得自掏腰包。

“每人月桂蜂蜜一罐,黄心桃十斤,松子五斤,花生两斤,绵冰蜜枣三罐,酥心糖三斤,咸香火腿一个,芝麻糖一斤,如意糕一斤,核桃酥一斤,芸豆卷一斤,相思糕一斤。”于闲一字一句列举年货,拿起自己的就要回房。

“你们快去内务厅看热闹,龙族来了好多人呀,带了几万个箱子,阶梯全堆满,我还是抄小路上来。”人未到声先至,楚楚穿一身绛色灰鼠棉袄,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兴致勃勃地朝我们挥手。

啊鹰迎上去,接过背篓。

“每个箱子这么大,里面全是珠宝翡翠。”楚楚张开双臂。

“龙族果真富可敌国。”夏家兄妹惊叹。

我转生了99世,没有一世赵铭能追到白落璃,他追女孩就三个字,大撒币。

追其他人还行,白落璃是龙族公主,每天山珍海味,金床玉枕,连蚊帐都要金丝编织,他那些东西人家那里看得上哦。

今年是白落璃在玄霄的第二年,龙王想念爱女,送来厚礼,听说去年是一人一颗鲛珠,可惜我在葬剑山庄,马丽莲在思过崖,我们成为唯二没有礼物的人。

“师姐,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楚楚擦擦汗。

“好,开始大扫除。”我正要分配任务,于闲已经溜回房,牢牢关上门。

“马丽莲,请他出来。”

马丽莲一拳砸开门,揪住他的衣领扔出来。

“你这泼妇,我要是在换衣服呢?”于闲气恼地爬起来。

“我呸!白斩鸡,多看一秒浪费我一秒。”马丽莲鄙视。

我拍拍手示意他们安静:“于闲负责院子,清扫院子的雪。”

于闲无精打采拿起铁锹。

“莺莺负责剪窗花和做灯笼。”

她点点头:“三十个灯笼今日便可完成。”

“啊鹰负责擦回春堂以及药宗的家具,加上拆下帘子清洗。”

“放心放心。”他吹一声口哨,鸿途落在他的肩头,两条狗从林子里冲出,围在身边摇尾巴,他蹲下来给它们分发任务,两条狗跑向院子,叼着抹布跑来。

“师姐我呢?我力气大,什么事都可以做。”楚楚展示小山般的肌肉。

“你负责修葺打扫屋顶。”

“没问题!”楚楚背上背篓跳上屋顶。

“马丽莲就负责扫地拖地,记得门口的走廊和外面的阶梯也要打扫。”

“哎呀,我这个天才少女做事,你还不放心?!我做家务的水平,总统家的保姆都要羞愧。”

“听不懂但想吐。”莺莺出言讽刺。

“有病就去治啊。”

“我就负责整理仓库,我们分头干活。”担心她们再吵,我及时叫停。

马丽莲怒瞪她,哼地一声拿起扫把。

大家各自忙活,于闲铲了一平方的雪,见无人注意,悄悄地放下铲子。

“干什么!别偷懒!”气在头上的马丽莲一脚飞过去,铲起千堆雪,全砸在他身上。

于闲拨开脸上的雪,认命地老老实实干活。

“师姐~我来给你送年货啦!”白落璃雀跃地跳进院子,轻盈地落在雪地上,飘然如白蝶。

她带来十匹蛟浪纱,给我五匹,其余弟子一人一匹,马丽莲眼睛都直了,披在身上围绕着药宗一蹦三尺高。

莺莺擦擦手,拍拍身上的木屑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楚楚大呼漂亮,扯了扯后满意地点点头,连声夸很结实。

于闲倒没什么反应,敷衍地说了声谢谢。

啊鹰举起布料免得被狗狗咬到,气得命令它们坐下。

我笑着接过,回房放下,拎起两坛树莓汁交给她当回礼:“最近事多喝酒怕误事,我特意做了树莓汁,不含酒精,一坛给你一坛劳烦你帮忙给南烛,他忙得脚不沾地,我见不着他。”

“树莓汁?我还没喝过呢。”白落璃好奇地打开一坛,咕噜咕噜地灌下半坛,擦擦嘴,笑嘻嘻地说:“好喝呀!我现在就拿给师兄尝尝。师姐很厉害呀,总能弄点新的玩意,比赵铭好多了。你知道吗?他的回礼居然是十箱金子,我全退回去了。”

白落璃嫌弃,又仰头喝完剩下半坛。

我羡慕得直流口水,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她东张西望:“你们还没搞定呀?要不要我来帮你们?”

“你还会搞清洁?”于闲终于有反应了。

白落璃得意地捻起水决,一条水龙从井中升起,掠过屋顶、室内、院子、阶梯,所到之处,焕然一新。

大家目瞪口呆,久久没回过神。

马丽莲嘴角向下一撇,抱住布料,靠在墙边踢石子。

我见怪不怪,大力夸赞她聪明能干,不愧是史上最强女修。

“史上最强?我也没那么厉害啦,才开光五期。”她谦虚地推脱,上翘的嘴角却出卖她。

从当天开始,马丽莲每日通宵修炼,连莺莺都在担心万一她猝死了怎么办?

47、家书

小鸢:

展信悦。

最近可安好?

庄里收到你送来的礼物,根据你的图纸改造高炉,果然能炼出品质更好的更稳定的铁,你刘叔叔难得喝了几杯,吹嘘半日你的事迹,你若在此肯定要笑话他。

新的炉子我们尚未命名,他们都希望叫钟鸢炉,以我对你的了解,恐怕你不乐意。不如就由你来取名?若一月之内我收不到回信,就默认叫钟鸢炉咯。

你寄来的方块好像叫魔方?正儿很喜欢,鼓捣了半日,终于拼出六面同色,我写信时还在炫耀呢。

今年是你执掌药宗的第一年,你聪明能干,懂得灵活变通,相信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庄里几个账房先生整理出几本书我随信附上,希望能帮到你。

另有件事想与你商量,听闻你的炼丹技术已达到大师级,今年天气严寒,庄内多有人身体抱恙,不知你能否炼两千颗养生丹?定金五千灵石已随信附上。

前几个月,师傅们整理仓库时发现一块万灵石,杂质颇多,不适宜做武器,制成炼丹炉却正好,刘师傅花了三个月亲自打造,刘婶看了还笑话,黑不溜秋的谁喜欢。他想了个特别的法子,你猜猜是什么?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此外,你说想要炼钢后的废水,不知你要用来做什么,你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我准备了三个纳戒,不够的话再寄信来便可。

安好。

薛琴

抚过炼丹炉,通体圆润如墨,远看像个长了四只脚的大葫芦,脚上还雕刻奇怪的花纹,细看之下居然是一朵朵盛开的玫瑰,在细细的脚上折叠成意义不明的线条。

想到师傅在炼丹炉一点点雕刻玫瑰,有种看张飞绣鸳鸯一样的奇妙感觉。

我不禁笑出声,笑得眼眶湿润。

琴姐是知道的,好的炼丹炉更省力省时,信上说的是杂质多,实际上,葬剑山庄首席铸造师打造的炉子,拍卖场上没二十万都不好意思叫价。

我放下炼丹炉,打开随信寄来的木箱,除了定金之外,还有全套原料,够我炼三万颗养身丹了。

其实葬剑山庄怎么会缺丹药呢。

我吸了吸鼻子,用冰凉的双手捂住眼睛。

“师姐,还有一封信和一个木匣子,是从潇湘府寄过来的。”莺莺递给我。

林妹妹的信很简短,只有七个字,龙飞凤舞的字彰显出写信时的兴奋。

“姐姐果然懂妹妹!”

看来是收到薛老板送的人偶。

木匣子里面是一套首饰,正好可与薛老板送的裙子搭配。

“哇,好漂亮呀。”楚楚和马丽莲抢过木匣子,颤抖地拿起昂贵的簪子,放在头上比划:“师姐能不能借我们戴戴?”

我点点头,仔细折叠琴姐和林妹妹的信,惆怅地望向窗外。

48、春晚

“怎么样?我花整整三千灵石做的新衣服。”马丽莲转了一圈。

再过两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宴会,除了部分巡逻的法宗弟子之外,全门派都可参与,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倒也快活。

比较特别的是,今年的宴会由南烛独自负责,可以说万众瞩目,整个门派都在等着这个未来接班人的活动首秀。

这几个月连剑都不练,全副心思扑在宴会上,细算之下,我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他,不是我太冷血,是他跟陆洋住在一个院子,隔壁便是赵铭的金玉堂。

很不巧他们都跟我有点过节,我走过的地方都巴不得浇酒精消毒三十遍,主动凑上去的话,他们可能不欢迎。

在我的印象中,陆霄从未负责过内务,其实也可以理解,玄霄以武立派,对掌门的唯一要求是武力高,梁晨意一年闭关365天,也能凭借独步天下的修为坐稳掌门之位,至于内务,整个玄霄几千人,还找不到管理型人才?

听说本次是他主动请缨,他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感兴趣?

我还在思考中,马丽莲已经不满地拍桌子:“我斥巨资买的裙子,你怎么都不看一眼?”

“我在想南烛为什么要负责宴会?他是你写的,你有没头绪?”

“现在的故事早就乱作一团,我哪里知道?”马丽莲耸耸肩:“快说我裙子好看呀!”

“好看,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我违心夸几句,她才满足跑到莺莺面前转圈,莺莺难得附和几句好看,她顿时更得意了,跳上树坐在于闲身边直勾勾瞪着他。

我拍手示意其他弟子围过来,给他们压岁钱。

“我们不小了,还要压岁钱不好吧?”啊鹰摸摸鸿途,面露难色。

“师姐,你手头也不富裕,留着自己花啊吧。”莺莺也劝告。

其他人也点点头。

“好吧,本来准备4颗小还丹给你们当礼物,既然不要……”

“要要要!”几个人全围上来。

“你们吃了之后,应该就能再升一期。过完年之后记得申请修炼补贴,有两千灵石呢。”我叮嘱,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上了年纪啰嗦老东西。

他们应付式地说好好好,端起小还丹笑逐颜开,快跳到房顶上。

看来是听不进去,过完年再提醒一次吧。我无奈地叹气,拿出另一个盒子抛给马丽莲:“你已经是开光级别,小还丹对你的意义不大,我给你炼了大还丹。”

“????一万一颗的大还丹啊!你怎么这么大方了?中邪了吗?”马丽莲惊呼,激动地抱起我转圈。

“你今年闹出不少荒唐事,看在你为药宗带来最大的一笔收入,以及这几个月全月无休押运的份上,我还是给你一份奖励,希望你新的一年再接再厉。”

“放心!过完年我就和于闲下山,赚不够十万灵石我们就不回来了!”马丽莲立下豪言壮志。

于闲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

在当天,他们换上新衣裳,兴致勃勃讨论晚宴。

“钟师姐,陈师兄突然身体抱恙,你快来看看。”几个弟子七手八脚搬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的陈师兄。

“不会吧,还有一盏茶晚宴便开始。”马丽莲嚷嚷。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师兄?”几个弟子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咄咄逼人。

我赶紧出来打圆场,好说歹说让他们先去宴会,自己则留下接诊。

陈师兄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受了凉,开点药多喝热水,歇两天就行。

他却没有放我走,拉起我的手:“钟师妹,我最近肩膀处也时常疼痛,你能不能再帮我看看?”

帮他看完牙痛手痛脚痛胸口痛之后,我才得以脱身前往宴会,刚一踏入大厅,陆洋的目光便紧紧锁住我。

“钟鸢,你如今掌管药宗,在如此重要的日子,怎可迟到一个时辰?这还像话吗?”陆洋厉声斥责。

马丽莲他们急得要站起来,我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安安分分地跪下,朗声回应:“长老教训的是,弟子知罪,待宴会结束,弟子自请前往思过崖,思过三个月。”

“傻孩子,长老逗你,这点小事他大人有大量怎么会在意呢?下次多注意些便是。”谢安宁温和地笑着让我回座位,她向陆洋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爷爷,大过年的,别生气,孙子敬你一杯。”南烛及时举起酒杯,转移话题。

陆洋并没有再次发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南烛朝我点点头。

随着一声琴音,宴会正式开始。

白落璃坐在魏长老身边,没刻安静的她神色自若地跟宾客和其他师兄师姐举杯换盏,高贵端庄,注意到我的目光,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

陈月在父亲身边,难得正经起来,全身绷得紧紧的,不苟言笑的时倒和陈长老一模一样。

赵铭若有所思地打量我,突然开口:“钟师妹,你这身衣裳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不同的颜色,不愧是薛家历时三年研制的空羽锦,听闻今年薛家只编织一百匹,薛老板只留了两匹,一匹送给葬剑山庄庄主薛琴,另一匹原来是送给你,你可要好好答谢薛老板。”

我才意识到,由于时间线改变,如今的空羽锦才刚面世,价格可不止几万灵石,几十万灵石都有。早知道这么贵,我就放在柜子里面供起来,拿出来万一弄脏了怎么办?

南烛冷冷地注视我,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愤恨。

我面不改色夸赵铭果然见识广阔,让人钦佩。

收人礼物不犯法,他能拿我怎么办?

他冷笑一声,不屑地扭过来看向白落璃。

她正饶有兴致打量我的衣裳,眼里透露出两个字,想买。

楚楚、莺莺、马丽莲围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来摸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药宗一个个都妄想攀高枝,也不知道照照镜子。”身后传来几声窃窃私语,用不大但保证能让我们听清楚的音量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马丽莲暴怒,攥紧拳头,我一把拉住她,低声警告:“别闹事,你是想药宗解散吗?”

她依旧紧攥着拳头,却没再往后看。

其他弟子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百无赖聊地用筷子戳碟子。

我笑眯眯地给他们敬酒。

在歌舞之后,赵铭站起来骄傲地说:“今晚我还有一份礼物送给各位。”

话音刚落,漫天的烟火绽放,绚丽的花朵在空中盛开,化为流星滑落,

纵使见多识广的弟子也对此惊叹连连,白落璃更是蹦蹦跳跳,在空中翩翩起舞,让人见之难忘。

“钟师妹,你看我们玄霄的烟花跟薛家比如何?”赵铭看美人起舞的同时,居然不忘嘲讽我一句,真是太辛苦了。

49、一物降一物

宴会结束,南烛处理好剩余事项,马不停歇大半夜就敲响我的房门,满脸怒气质问:“你为何收薛金如此贵重的礼物?”

“……”还差一个时辰就天亮,您就不能等等再问问?

我没胆子反抗,披上厚厚的斗篷,关上门拉他到外面,老老实实解释来龙去脉。

“那你为什么要收下?他给你送衣裳,一看便知居心不良,你若收下岂不是落人口实?你莫不是对他有心思?”他的怒气并未平息,反而越发暴躁。

……我忍了喷涌而出的脏话,反复提醒自己想想他的身份。

余光瞥到鬼鬼祟祟的白落璃,看样子是跟在他身后过来。

我灵机一动,跑过去拉起她的手,憋出哭腔说:“白师妹,你过来评评理。”

“?”白落璃懵懵懂懂地被我拉出来,推到他面前。

“你觉得我收下薛老板的衣裳有错吗?”

“你为什么要收?你要不是对他有意思,你怎么会收他送的东西?”南烛咄咄逼人。

“师兄说的是什么话?!”白落璃反驳:“才十万灵石的衣裳,很贵重吗?”

我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十万呀!我要炼1万颗明目丹,马丽莲要打一年猎。

什么时候我也能如此硬气?

“师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迂腐?今年我们龙族给算玄霄送年货,单单是各位长老每人都花了七十万灵石,给陈月的赤珠珊瑚也价值五十万,按你的说法,难道我对所有人都有心思?”白落璃理直气壮地说。

“薛家和师姐合作,一同做生意,薛老板给伙伴送套衣服,合情合理。今年薛老板总给昆仑派掌门、百越国国主、翔宇真人的妻子、合欢派少掌门等等都送过衣服,这不过是常见的人情世故,师兄怎么如此龌龊?!”

白落璃一番话逼得陆霄无话可说,他神色复杂地看我一眼,拂袖而去。

“感谢白师妹仗义执言,若不是你,我都不知怎么解释,这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我掐了一把大腿,挤出几滴眼泪。

“师姐别担心,有我呢!”她拉住我的手,望向他离开的方向,柳眉倒竖:“师兄怎么能不相信你的人品?一件衣服就给人定罪,荒唐!”

我是不敢跟你顶嘴,我就不相信你敢骂女主,哼哼,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我再次感谢,望向蒙蒙亮的天空,赶回房补了个觉,不到一个时辰就得起来开门。

我打着呵欠,咬牙闭眼埋进冰水中,暮冬的寒意让我浑身发抖,驱赶纠缠的困意。

穿上棉衣,我打开回春堂的门,昨晚大家玩得很尽兴,都在房内呼呼大睡,马丽莲却早已在院子里打拳。

“过年你不歇会吗?”我打开炉子烧水:“吃早餐了没?”

“南烛已经开光八期,白落璃也开光五期,我才四期!不行,我以后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全用来修炼,我就不信我比他们差!”马丽莲出拳,拳风震落数百米外树枝上的雪。

“他们有名指导,有名贵丹药,你自学能有四期已经很棒了。”

炉子里的水沸腾,我放进一把米,一把花生,几片冻萝卜。

“还不够。”她抿住嘴唇。

“昨晚的事别放在心上。”我摸摸她的头。

“他们在污蔑你!”马丽莲气得跺脚:“为什么我们药宗就要被欺负?”

我沉吟片刻:“我相信你,我们马丽莲可是天才,有你在,以后药宗一定会越来越好。吃饱了修炼效率才高,先吃早餐吧。”

马丽莲回房换身衣服,洗干净手,坐在对面吸溜吸溜吃完一碗面。

“早呀师姐、马丽莲。”楚楚也起床,她难得睡这么晚,眼下一片乌青,边走边打哈欠。

“你们可以放十天假,困了便回去歇息吧。”我放下碗筷,示意马丽莲收拾。

不多时,啊鹰和莺莺也起床,哥哥本来很困,一看到狗狗在扯他晾在院子的衣服一下子精神了气急败坏地大骂。

妹妹在厅内看医书,却时不时叹气,眉头微蹙。

“大过年的丧着脸干嘛呢?”马丽莲不满。

“我们这几月去过几次镖局,都说没有适合我们的。”莺莺苦恼。

“啊?”马丽莲迷惑不解。

她正要开口,我立刻打断:“这不是正好?你们可以放假好好休息。要不要下山回家看看爹娘?”

我冲马丽莲使个眼色,示意她闭嘴。

作为开光期修士,她不缺任务,长期短途任君挑选,每次打底两百灵石。其余人就没这么好待遇,基本是些不赚钱的活,还不一定有。

“三月份娘亲五十岁大寿,我们跟家里说好了,过年不回去,三月份再回。”啊鹰抢救回自己的衣服。

“正好,你们赶紧准备材料申请修炼补贴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我环视他们,楚楚筑基二期,啊鹰莺莺筑基四期,靠着小还丹才勉强升了两期,看来还是要想办法给他们找个老师,不能让他们毁在我手里。

……可门派里谁又有空又强大又不会被其他长老报复?

我愁得脑袋疼。

“你又怎么叹气?因为没钱吗?别担心,我现在就下山打猎,赚够十万灵石再回来!”马丽莲拍拍于闲的房门。

“我在换裤子!”

为了不去,他也是拼了。

马丽莲不惯着他,一脚踹开门,揪住他的领子扔出来:“走啦懒鬼。”

“我裤子都没穿好,要是掉下来怎么办?”他耍起无赖。

马丽莲微微一笑,捏碎一块鹅卵石:“你试试?我就看看你能不能比它硬。”

啊鹰倒吸一口气。

“……师姐!今年四月份便是内务弟子考核,我有充足的把握通过,申请在房间闭门学医!”于闲急切地躲在我背后。

天然克腹黑,暴力克懒鬼,有意思。

莺莺攥紧书本,咬住嘴唇。

我注意到她的异常,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别紧张,你可以先去试试,就当长个见识。”

50、天才在左

“符咒我看一眼就会画,不就是有手就行吗?”

“一套剑法看一遍,最多看三遍怎么会记不下来?”

“修炼最重要的是努力,每天练十个时辰,修为自己就涨了。”

马丽莲的几句话让全药宗都沉默了。

她似乎没意识到,光是每天练习二十个小时不猝死已经能筛掉九成九的人。

如果说她不能独立打猎是因为脑子不够用,不能当教师就是天赋过高。

马丽莲性子暴躁刚烈,早在外门期间就跟老师屡屡冲突,成为全宗门闻名的刺头。要不是她本人天赋极高,简单的武功秘籍基本过眼就会,人就废了。

这种经验别说药宗这几个天赋平平的弟子,白落璃和南烛也无法复刻。

我摆摆手让她赶紧下来:“我听说镖局有一项任务,护送一箱古籍孤本前往青州,本次能拿五百灵石,你和楚楚一起去吧。”

“师姐,我也想去。”啊鹰着急。

“你今天要上课,既然喜欢给小动物治病,就老老实实上课,争取以后给神兽看病发财致富,成为四海八荒第一兽医。”

啊鹰听得心情澎湃。

我松了口气,算是安抚住他了。

我也是没办法,既然只有马丽莲有活干,只能让她带楚楚,相当于买一送一,好在她仗义慷慨,也愿意带上同门赚钱。

前天我提醒过她,千万别透露出去。

至于人选,只能是楚楚了,夏家兄妹自尊心强,肯定不愿意当赠品,楚楚性子单纯,不一定能发现,即便是发现了多半会崇拜地说,马丽莲真厉害。

这几个孩子至少要筑基六期以上才能靠运镖糊口。

折腾一整年,又绕回原点,我去年到底忙了个啥?

我愁眉不展,莺莺提醒我:“师姐,陆师兄在外面等你。”

该来的总会来,我生无可恋走到他跟前,感觉他要是行行好一刀剁了我,是不是就不再烦心?

也不对,谁知道下一世会重生到什么时间线,万一更惨呢?

他不满地弹了弹我的额头:“你走什么神?”

我观察他的表情,琢磨着回答的用词语气。

他不耐烦拉起我御剑飞行。

“等下等下,我要向内务厅请假,不然等下又要写三千字检讨,说不定还要罚款,我刚接了五百颗清心丹的单子抽不出时间……”

“行了行了,有我在还能让你受罚?我早就跟内务厅和长老们说过带你下山检查满月湾药田,你怕什么?”

他不满地揉揉我的头。

在我们聊天期间,已经到山下华裳阁,他拉我的手进入,晃了晃腰间的钱袋:“挑几件你喜欢的,不就是几件衣服吗?谁还买不起了。”

他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爆发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我哭笑不得,往门外走,他挡在门前,高大的身体如同大山。

看来不买我今天是走不了。

我转身挑了几匹结实朴素的布料:“除了每年门派发的校服之外,我的衣服大多数是自己缝制外面买的我穿不惯。”

没有口袋全靠系要穿三四层,实在是不方便。

“那你怎么收薛金的衣服?”他拍了拍布料,不紧不慢的节奏暗含涌动的怒火。

“人家一番好意啊。再说,那件衣服我也不会在平日穿,也就是重要场合穿出来撑场子。我又不是你,平日哪里那么多重要场合?还是买点利用率高的吧。”

他注视了我一会,扔给老板一个钱袋,包下所有布匹。

“我能……给马丽莲他们也做几身衣服吗?”我小心地问。

“随你。”他回头对掌柜说:“送到玄霄回春堂。”

掌柜千恩万谢送我们离开。

他没有御剑带我回去,我们百无赖聊地漫步,镇上众人忙忙碌碌准备元宵节的灯会,家家户户门口堆满了各色灯笼。

“找夫婿要找修为深厚的,薛金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你?”他突然开口,昂起头看向天空:“薛金名义是薛家的家主,可薛家情况复杂,全是势利眼,除了薛琴和薛涛,没有一房服他的,都设法找他的错处。你没有强大的娘家撑腰,若真嫁过去,迟早被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朵说:“薛老板有心上人的,他喜欢的人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比我有能力,他发了失心疯才看上我。”

他触电似的颤抖,身体绷紧,屏住呼吸,耳朵通红,嗫嗫嚅嚅:“别……别突然凑近。”

玄霄什么时候变成少林寺了吗?

我忍俊不禁,拍拍他的后背。

“你……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遇到什么麻烦?”他一如既往转移话题。

“你最近一直在药宗附近?”

“……我巡逻不行吗?”

想到他每天在药宗周围晃又不敢进来的样子,我捂住嘴差点笑出声。

“笑什么!”他气呼呼地瞪我一眼。

51、凡人在右

“手再抬高一点。”

“手腕都放松一些,别握得太紧。”

南烛一一指导药宗弟子,唯独跳过马丽莲。

“你不教我吗?!”马丽莲揪住他的领子。

“我给你本流星拳秘籍,待在一边自己练,有不懂的告诉我。”南烛无奈地说道。

“好咧。”她欢天喜地比心:“爱你哦。”

“滚!”南烛按住剑柄蠢蠢欲动。

前段时间我试探性地问他愿不愿意来药宗当个无工资的兼职老师。

他爽快地答应,每天鸡鸣就来督促他们练剑。其他人倒好,就是于闲快疯了,目测一周瘦了至少五六斤。

他站在我身边,眉头微蹙:“你这些弟子是怎么进内门的?”

“……”怪我怪我,把弟子练废了。

“昨日不知谁告我一状,说我懈怠练功,魏长老让我必须到剑宗练剑,好在陈长老不在意,以后我没法天天教他们,不外出的话,每月能来十天左右。”南烛咬牙切齿:“让我逮到谁嚼舌根,我定收拾他!”

“陆长老有罚你吗?”

“说了我两句,别担心。”

我担忧地抓住他的胳膊,他拍拍我的手以示安抚:“别担心,我教同门弟子有什么错?”

“还有一件事,爷爷只从封印壶残片中提取到半月莲,此药价格昂贵,来源甚广,常用于制造迷魂药。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确有古怪,封印壶并非高级法器,能用它收服蛇纹狮的至少是金丹七期的修者,对方却要用半月莲,这说明……”

“他极其谨慎,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南烛颔首:“这一点我和几位长老也想到了。你说,会不会是魔族?”

我摇摇头:“这不像是魔族的作风。”

托马丽莲的福,这个世界的魔族就差把阴谋写在脸上,突出的就是个光明磊落。

“线索就此中断,谢长老已寄信要求附近的弟子多加戒备。”

我安慰他:“好事多磨,别急。”

“陆师兄,你能不能完整使一遍剑法给我们看看?”楚楚发问,打断了我们的聊天,期待的眼神透出强烈的求知欲。

南烛并未推辞,拔剑飞到庭院内,影随身动,脚尖轻点雪地,翻身出剑,剑光划过雪地留下一道深深的辙。

他在雪中舞剑,金灿灿的阳光为他披上淡淡的光晕,飘然若仙灵动如龙光彩夺目。

兴许为让其他弟子看清楚,他刻意放慢动作,潇洒自在的剑法更添几分柔和。

我不得不感叹,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被他惊叹。

其他弟子全愣住,双眼紧紧跟住他的动作移动,门外更是扒满了偷看的弟子,大家屏息凝视,沉醉其中,久久无法回神。

南烛收剑,看向我:“怎么样?”

“你的剑法可谓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夸赞。

他站在我身边低声说:“比薛金的护卫厉害吧。”

“……”不就是不卖药材吗?你记了七八年是不是有些过分?

“师兄~今天是元宵节,爷爷说想下山看看,我们一起陪他去吧。”白落璃兴高采烈冲进来。

“我……”南烛为难地看向我。

“没关系,去吧。”我低声说:“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就不去了。”

他叹息一声,白落璃不等他回应,急不可耐拉起他的手向外跑。

他们走后,我宣布:“今日是元宵节,别练剑了,我放你们一天假,都下山去玩吧。”

他们一阵欢呼,马丽莲和莺莺连忙回屋换一身漂亮的新衣。

“师姐你不去?”啊鹰问。

“回春堂必须有人留守,你们去吧,给我带点礼物就好。”

“没问题!师姐放心,我们一定给你买最好吃的莲花酥!”楚楚拍胸脯保证。

马丽莲和莺莺换好衣服出来,他们向我告别,说说笑笑御剑飞向玄霄镇。

我看向躺在树枝上的于闲,经历多日晨起练剑,天上掉钱,他都没心情捡,看他呼呼大睡的模样,我不禁怀疑该不会是他举报了南烛吧?

弟子不在,我总算有时间做自己的事,在后院做了一下午实验之后,点了几盏灯,坐在庭院里做女红。

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抬起头,与一脸困惑的陈月四目相对。

见是他,我又低头做针线活:“什么事?”

“整个门派都下山去灯会玩,我在巡逻,见回春堂有灯光过来看看,你怎么不去灯会?”

“回春堂全年必须有人留守。”我耸耸肩。

回春堂目前就我一个人,相当于全年无休,难怪说996是福报。

“你怎么会巡逻?”轮到我好奇。

陈月和南烛、白落璃不一样,南烛由于爹娘的事,加上作为门主亲传弟子,他必须足够强足够有威望,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所以他不仅要全年无休勤加练习,剑术阵法样样精通,还要巡逻剿匪算账交际处处刷声望,忙得脚不沾地,时常几个月见不上一面。

白落璃身份尊贵,作为剑宗未来的接班人,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修炼,只要修为足够,就能让所有人信服。以她的天赋,一周练一次剑都能在三十岁之前突破金丹,偶尔出席重要场合刷刷脸就行。

陈月更加轻松,他本就是陈琛的独子,只要不犯大错,安安分分修炼,能上金丹就能顺利接班。因此,若不是陈长老要求,他甚少出任务,也无需担任内务。

历经98世都没见过他巡逻,我不禁担心明日会不会升起十个太阳。

“还不都是你!你交的报告做得太好,赵长老挑灯研究三天都找不到漏洞,我爹看完骂了我一顿,说我修为比不上陆师兄和白师妹,连内务都被比下去,要求我从今年开始跟着其他师兄师姐巡逻,还找了个账房先生教我算账。”陈月发牢骚:“今日是元宵节,他们两两下山,就剩我一个巡逻。”

找什么账房先生,找我呀!我可以只要一半价钱,卷死他们。

在我为失去一笔巨款捶胸顿足时,陈月继续发泄怨气:“本来谢长老说要给五千灵石作为你报告做得好的奖励,赵长老和魏长老联手否了,赵长老说你门下弟子修炼缓慢,如给奖励会给其他弟子树立错误的典范,导致大家心生懈怠。”

我松了口气,还好没给,不然明年门派的狗瘦了都得我背锅。

“魏长老说此事为分内事,做得好是应当的,不值得奖励。”陈月气愤。

当年魏松没少用同样的手段打压陈琛,连陈长老都要吃暗亏,这样想想,我还挺荣幸的。

“剑宗就是见不得人好,今年我爹申请夏季给巡逻的弟子发放清心汤消消暑,这玩意又不贵,一年最多就七八千灵石。魏长老都不乐意,非说要修者修心养性,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区区暑气不足挂齿。成由勤败由奢,若让弟子耽于享受,不利于锤炼内在修养,反害了他们。”他跳脚大骂,没一句脏话,也算有涵养。

“你要骂他的话,要么关上门来我这里,要么就在心里咒他,不然你刚才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到,告到你爹那儿,你爹是罚你好呢还是不罚好呢?罚你的话,你们心里不好受,不罚的话,又落人口实。”我放缓语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提醒他。

他怔怔地注视我,微微上挑的眼睛露出脆弱和眷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安静地伫立在门外,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似乎要将他淹没,高大的身影竟显得落寞寂寥。

我放下手里的活:“什么时候巡逻完?要不要来吃汤圆?”

他慌忙用手臂挡住眼睛,急步离开。

我往树枝上丢一块石头:“下来烧火,等下给你一碗。”

于闲轻盈跳下,睡了一天,他终于打起精神干活:“你确定他会来?”

“他不来我们可以吃嘛。”我笑吟吟地拿出材料。

于闲笑着说:“真拿你没办法。”

他坐在灶台前,火光映得满脸红光。

我熟练地碾碎芝麻和花生,由于没有黄油,用猪油代替,隔水加热融化成液体,分别倒入芝麻碎和花生碎,放到外面冰冻。

趁这段时间,我开始揉面,不一会儿便揉成光滑柔软的面团,于闲端来馅料,我取一小块面团搓圆按成碗状,放入球状馅料,右手按压馅料左手虎口收紧封口,一个圆滚滚的汤圆便在手里诞生,再在干糯米粉中滚一圈,汤圆便做好了。

很快做好一篮子汤圆,放入开水中,几碗热腾腾的汤圆便出炉了。

“他没来。”于闲在外面转了一圈,饶有趣味地观察我。

“花生味还是芝麻味?”我不在意,洗干净手准备开吃。

“你不难过吗?”他挑起眉毛。

“这点小事都要难过,我早就上吊了。”我端起一碗混合口味,舀起一颗往嘴里送。

“陈师兄,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吧!”他突然提高音量,对着门外大喊。

于闲朝我眨眨眼:“他在门外徘徊了一刻钟。”

陈月踌躇不决,站在厨房外。

“我只做了花生和芝麻两种口味,你喜欢那种?”我端起两碗汤圆到他面前。

“……”他犹豫再三,选择了芝麻,低头狼吞虎咽。

“这里还有一碗,不嫌弃的话,端回去给陈长老吧。”我提来一个食盒:“食盒记得还我,药宗经费有限。”

“……小气。”他提起食盒健步如飞,只留下一句消散在空中的谢谢。

52、一拳超人

“一大早就听到你在叹气,出什么事了?”南烛拎着一个食盒放在我面前。

白落璃跟了过来左顾右盼:“其他师兄师姐呢?”

我支撑着自己从桌上坐起:“于闲在房里学习,夏家兄妹回家探亲,楚楚去满月湾药田帮忙,马丽莲下山押镖。”

本次运镖需要经过凶险的幽兰谷,镖局无论如何不愿意带上拖油瓶。

好在陈长老帮了我一个大忙,给药宗一个内务工作名额,正巧满月湾药田缺人,楚楚每月帮工十天,就能拿到500灵石的内务补贴。

“你有心事?”南烛打开食盒,递给我一块梅子糕。

“我在编写药宗制度,趁现在药宗人少,事情相对少,赶紧把日常事务以制度的形式落实下来。”

“有这么难吗?”白落璃歪着头。

“有,比如依靠药宗的资源所获得的劳动报酬应该怎么分成?是固定抽取一个数字,比如10灵石,还是按比例抽取?如果是按比例抽取,那按照工作内容来设定不同的比例,还是采取统一比例,比如10%?”

“……”

“现在除了马丽莲,弟子平均每次只有30灵石报酬,如此低的报酬,还要抽取一部分归药宗是否太过分?既然如此,如此要怎么确定报酬达到多少才需要抽取费用呢?”

“……”

“内务补贴按惯例是发到各宗门处,再统一下发,基本上全给弟子,宗门一分钱不留。但药宗跟其他宗门不同,他们接受药宗的培训,那是否需要上交一部分补贴当教育费?”

“……”

“夏家兄妹回家,我每人给了三千灵石,这项全是我私人出的,还是药宗福利?如果算是药宗福利,一来是现在药宗收入不高,二来对于其他弟子会不会不公平?”

“师姐别念了别念了,我头痛。”白落璃痛苦地捂住脑袋。

“……你别急,慢慢来。”南烛深思熟虑之下,只能憋出一句安慰。

“钟鸢~我回来了!你看我打了什么东西回来!”马丽莲举起一只保守估计也有十米长的锯齿象放到院子里。

“我去?!开光八期的锯齿象?等下,你升到开光五期了?”我膛目结舌。

“我很厉害吧!我一个人打翻的哦!”马丽莲双手叉腰,骄傲地扬起脸。

“你怎么做到的?”南烛狐疑。

“我们经过幽兰谷时。几只疯了的锯齿象主动攻击,几个筑基的镖师直接被撞飞一百米,两个开光拼命缠住它们。”

“说来迟那时快,智勇双全的美少女战士马丽莲觉察到这只东西是锯齿象的头,我不顾危险向它发动攻击……”

“这一块你好好讲,别夹带私货。”我提醒:“趁南烛和白师妹在,大家帮你复盘。”

我想了想又觉得光说不够直观,提议:“南烛,你有空吗?能不能和马丽莲去比武场比划比划?”

“没有预约他们不给我们进的。”马丽莲丧气。

“我有专属的比武场。”南烛向我伸出手。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我们到达练武场,马丽莲摆好姿势:“我最开始是一记直拳,它待在原地纹丝不动,任我的拳头打在它身上。”

南烛拔剑抵挡她的直拳。

“锯齿象皮糙肉厚,的确不好对付。”白落璃表示赞同。

“它用鼻子卷起我,巨大的灵力挤压之下,我几乎窒息。”

“这个我来。”白落璃念念有词,一条水龙腾空而起,紧紧卷住她。

马丽莲以少量的灵力暂时抵挡, 瞬间输出大量力量入水龙内,两种力量纠缠下,水龙瓦解。

“这……”白落璃目瞪口呆。

一般人会用全部力量护住身体,以免被活活勒死,马丽莲反向操作,两种力量的冲突不仅消解锯齿象的力量,还会让它非常痛苦。

这种操作可以说艺高人胆大,万一锯齿象不惜代价加大力度,人可能变成肉饼。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南烛好奇。

“没想呀,下意识就这样做了。”马丽莲甩了甩头发:“我挣脱它的鼻子,再次使出流星拳,它全身萦绕灵力防御。”

南烛依言拔剑格挡。

马丽莲连出十拳,面对严密的防御却无计可施,她后退几步,双掌之间聚集灵力,并将灵力压缩成圆球。

马丽莲带着圆球疾冲,南烛挥动青炎剑,火焰与圆球相撞,强烈的爆炸突破练武场的能量罩,在空中绽放出徇烂的烟花。

马丽莲拍拍手:“还好危急时期,我想起以前看的火影,跟着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就这样打倒它,还顺便升了一级。厉害吗?”

“好……好厉害!这是你自己创造的新招式吗?”白落璃震惊。

“当然,我取了个名字叫流星霹雳螺旋掌!”

“你别夸她,她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南烛收起剑。

“你嫉妒我!”马丽莲气急败坏。

本想帮她复盘,这样一来,貌似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钟鸢,我的拳套打坏了,你能不能……”马丽莲不好意思地笑。

我捂住胸口,这一趟镖才赚了一千灵石,赔进去五千灵石。

“师姐,你怎么了?!”白落璃惊呼。

我只是心肌梗塞外加心绞痛,要猝死了而已。

53、宗门做题家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

今年偏偏是赵铭负责内务考核,回春堂弟子考试需在一个时辰内答对200道题,错一道题便不及格,明年再来,连我都不能百分百保证通过。

明年魏长老,后年陆长老,我真想大骂一句苍天已死!

莺莺果然垂头丧气回来,局促地看向自己不安叠在一起的脚尖:“我没考上……”

“无事,你已经做得很好,我们来看看错了那道题,明年再努力。”话虽如此,我还是在心里盘算帮她转行。

“师姐,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于闲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

“坏消息。”

“听说魏长老提出内务弟子需每年考核,若考核不合格,则采取罚款、记过、禁止担当内务等惩罚。”

“……”

他这几百年修炼的不会是畜生道吧?

“听说陈长老大动干戈,陆长老和谢长老正在调停。”

“……好消息呢?”

“我通过考核,从今日起便是正式的回春堂医师。”于闲笑吟吟地说。

“厉害啊!你这条咸鱼还能翻身?”马丽莲兴奋地举起他,围绕着药宗跑。

他难得没嫌弃,张开双臂,惬意地闭上眼睛。

莺莺更加沮丧,眼眶发红。

我忙安慰她没关系,人人都有天赋,说不定她的天赋在炼丹上呢。

陈月脸色沉重地站在回春堂门口:“几位长老让你过去一趟。”

我震惊了,躺着也能中枪?

“别怕!我陪你去!”马丽莲自告奋勇。

“长老们真要对我动手,你都不够塞牙缝,去找南烛吧。”我无奈地说,收拾下仪容仪表,跟在他身后。

陈月明显很生气,嘴唇都在颤抖,他看我几眼,刚要开口又含怒咽下,猛踢几脚前方。

“……是哪位长老让我过去?”我问。

“魏松!”他直呼其名,毫不客气。

我心下明白了七七八八,魏松别的本事不一定有,整人的能力确是顶级。

目前的形势是,他赞同,陈琛反对,赵铭中立,谢安宁中立偏反对,陆洋中立。

中立的三人里面,两人与我相处得不太融洽,如果我选择支持陈长老,无疑是将他们往魏长老那边推。

如果我选择支持他,我怎么会支持!

全药宗最稳定的收入就是我和于闲的工资,每年考试,明年被刷下来,全体吃西北风?

陈长老明知道他的阳谋,还拿他没办法,因为我就是药宗的负责人,按玄霄惯例,重大决策需所有宗门负责人到场。

“那怎么办?!”陈月急得快举起远光铃去剑宗拼命。

“你能做的就是安抚法宗弟子,关键时刻,他们若出乱子,那就是给你爹一耳光。”我拍拍他的肩膀,走进内务厅。

长老们全到齐,陆洋坐在正中央,严厉地打量我。

谢安宁坐在右边,面带倦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抚摸茶杯。

三宗长老坐在她的对面,陈长老凝重地看向我,表情复杂。

赵铭斜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微微翘起。

谢安宁大致讲述双方观点询问我的意见。

“弟子资历尚浅,不敢妄议。”我谦虚地说。

赵铭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不如此事暂且搁浅?”谢安宁打圆场。

魏松坚决不同意,惊动了三位长老若依然搞不定,此事就会搁置到入土。

“钟鸢,你作为药宗的负责人,说说你的意见。”赵铭托腮注视我。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我无奈地站起来行礼:“此事关乎全玄霄弟子,不如问问大家的意见?弟子建议由陆长老主持,全门派的弟子采取不记名投票。”

内务厅陷入一片沉寂,“啪”一声,陈长老捏碎了一个杯子。

“此话有理,陆长老德高望重,确实适合主持。”魏长老笑得胡子都颤抖。

“……”陆长老反复打量我,最终点头答应。

赵铭低声说了句蠢材,轻蔑地瞥我一眼,拢了拢衣领,抬腿离开。

谢安宁微微摇头,只能出去张罗。

陈长老来到我身边,咬牙切齿地说:“剑宗人数是法宗的几倍,你出的是什么主意?”

“长老莫急。”我冷静地安慰。

全门派弟子聚集在望风台,陆洋施法,一阵浓雾升起,笼罩所有人。

“弟子们在幻境回答,安宁来记录。”陆洋指了指公布栏,上面用一条竖线分为两边,左边赞同右边反对。

魏松胸有成竹,抚着长长的胡须,他很快就笑不出来,右边足足划出两百条线,左边却空空如也。

他强装镇定,听到终于有人投左边一票,眉头才稍缓。

经过一炷香的投票,一百七十二人赞同,八百九十八人反对,两百二十一弃权,新制度不通过。

法宗弟子欢呼雀跃,冲着剑宗吹口哨跺脚。

魏长老狠狠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擦了擦汗,这一世啥都没干,光得罪人了,要不先立个遗嘱吧。

“你是怎么确定弟子们会反对?”谢安宁诧异地问。

“魏长老真能代表剑宗吗?”我反问。

“?”长老们震惊地愣在原地。

“你在说什么?!”南烛急切地将我拉在身后。

“剑宗作为玄霄最大的宗门,有大量弟子在门派各处担任内务工作,光是内务厅,就有三十七名剑宗弟子任职,御兽峰有五十六名,满月湾有二十四名,这些弟子以及他们的家属不可能支持魏长老。”

“此外,教师虽薪资和补贴另发,但理论上说依然属于内务的一部分,他们也会担心万一通过新制度之后教师也要考核该如何是好?”

“至于外门弟子,对他们来说进入内门并能担当一份体体面面的职务本就是毕生所愿,怎么会给自己找麻烦?”

谢安宁赞许地点点头:“你这孩子考虑得很周到。”

我摇摇头:“回到最开始的问题,魏长老真能代表剑宗吗?”

我把手放在栏杆上,俯视闹腾的弟子们:“无论是剑宗还是玄霄,都是由大家的喜乐、经历、所思所想汇成,不是吗?”

54、天才拳手

“师姐,葬剑山庄的来信。”莺莺递来两个锦盒。

我往门外喊马丽莲,她丢下砍刀快步过来,接住我扔过去的盒子,里面是一套崭新的拳套——冰狮拳套。

将上等的冰蚕丝浸泡在狮心血中一个月,再联合幽冥竹制成的拳套,不仅轻便牢固,而且威力巨大,开光七期以上的修者可使用。

马丽莲迫不及待带上拳套皱起眉头:“太沉了,好像一百个猥琐男扯着我的双手。”

“那就等到你……”我的话还未说完,她已经将全部灵力集中在双手,大喝一声挥出一拳,砸坏七棵铁树。

“可以用啦!”她跳起来,兴奋地一拳又一拳将铁树轰成渣。

莺莺和于闲脸色惊恐,默默地躲在门后。

我就知道以她的天赋和身体素质,越两三期使用不是大问题。

“虽然你玩得很开心,我还是提醒你,别把铁树砸得太碎,不然炼丹不方便。另外,等下记得去内务厅领铁树种子,给我安安分分种好。”我提醒。

“……你好扫兴啊!”马丽莲停手。

“还有一件事,拳套要十万灵石,30%的首付我替你给了,以后记得每个月寄1100灵石给山庄,100灵石是利息。”

“????这利息太高了吧!”马丽莲大呼。

莺莺呼吸艰难地说:“马丽莲要差不多6年才还完,光利息都7000灵石,够买一把相当不错的武器。”

“黑心商家,损我青春,伤我钱包,丧尽天良!”马丽莲嚷嚷。

“闭嘴,这拳套可要收十五万灵石,要不是看在我面子上,谁给你打折并分期?”

“你怎么买这么贵的武器?败家玩意!”马丽莲气得又砸了倒一棵树。

“你以为我想啊,你上次说完之后,我查完资料,咨询过陈长老之后,才意识到,你不光是满月之体,还是天生武魄,普通的武器到你手上,遇到危险都撑不过三秒。”

天生武魄,按原书设定,比南烛的血脉交融、白落璃的龙血龙骨、林墨玉的绛珠仙草低一档,却也是极其罕见的体质,钢筋铁骨,活脱脱一个自带金钟罩的金刚狼。

后期她写崩了战力,人均物理掏心掏肺还能毁天灭地,这体质弱成豆腐渣。

不过明面上天生武魄,只有陈琛、梁晨意、邱深以及合欢派掌门。

天生武魄叠加满月之体,如果把人的身体比作容器,满月之体能保证她终身都能源源不断灌水,天生武魄能保证她能容纳比远胜于其他修者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修为。

作为朋友,我很为她开心,遗憾的是开心不能换钱。

“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武力好为难,我这么完美,老天爷都嫉妒,才会给我重重考验。”马丽莲长吁短叹。

“你当年要是脾气好一点,听话一点,别整些乱七八糟的,现在早就进剑宗或者法宗,长老们都争着给你买武器,还用月供?”

“我才不要!我讨厌他们,谁要拜他们为师啊,我宁愿自学。”

“行吧,你赶紧去内务厅领种子种上,不然今晚没饭吃。”

她气呼呼冲我做了个鬼脸,踢了一脚旁边的柴,轻盈地跳下山。

莺莺望着她的背影,一脸羡慕。

于闲扔出一块木头抱怨:“她下手能不能知道轻重,木头都崩我脸上。”

“等下让她自己收拾。”我看一眼刻漏,示意他交班,我今天给大家做云吞。

“不过师姐,你刚才说错了,她进到剑宗和法宗肯定不会讨长老们喜欢,被赶出宗门的可能性更大。”于闲耸耸肩。

“所以我才说如果她能收敛一点。”我无奈地说。

“她还能装一辈子?”

“……”我沉默了。

他说的有道理,即便她能进剑宗和法宗,看到长老们更偏爱白落和陈月,哪里噎得下这口气,迟早会爆发冲突。

55、毒液

“师姐,我自己做的枣泥糕,你尝尝?”莺莺笑容可掬地端来用玛瑙盘装的枣泥糕。

我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师姐,我哥哥回来之后没上课,他是想多赚点钱,减轻药宗负担,绝对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自回来之后,啊鹰闷闷不乐,每天逗鹰玩狗狗,马丽莲和南烛不在的话,就在房间睡觉。看来是回家之后,受了不少气。

“我当然知道,这不让他去接楚楚嘛,顺便遛遛两条小狗。”我顺着她的话说。

一声鹰的长啸打断我们的聊天,鸿途飞入屋,焦急地啄桌子。

“是不是哥哥出事了?”莺莺提起剑就要跑下山。

“等下,马丽莲、于闲跟我走。莺莺留下来帮我和于闲提交请假申请。”我叫住她。

“师姐,我想下去帮哥哥。”要不是马丽莲挡在门口,莺莺就冲出回春堂。

“你冷静点,鸿途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羽毛鲜亮,如果他们真遇到危险,它能毫发无损飞回来吗?”

她这才停下脚步。

“马丽莲、于闲,我们走。”我拍拍她的肩膀:“药宗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真遇到危险,我也比你去有用。”马丽莲临走前再狠扎她一刀。

我们跟着鸿途来到雪村,远远便看到雪村和月村的村民手持砍刀、扁担、锄头对峙,楚楚和啊鹰站在中间,隔开他们,两条小狗紧紧贴着啊鹰,颤抖着吠叫。

我向马丽莲使个眼色,她从空中跳下,一拳砸在中间,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后退七八米。

开光五期的威力让激动的村民恢复一丝冷静。

“师姐,你终于来了。”楚楚擦一擦汗。

“出什么事了?”我装出一副高傲严厉的模样,盛气凌人地瞥向周围。

“钟姑娘,你要替我们做主啊!”月村的村长捶胸顿足:“这群崽种在河里下毒,我们的养的鸭子和鱼全死了。”

“我呸,满口喷粪,吃*了吗?钟姑娘你别听他们胡说,明明是他们嫉妒我们的鱼肥,在我们的池塘里下毒。”雪村村长捧来一条鱼,泪如雨下。

“放屁,明明是你们下毒,我们村的孩子都病了,十几个小孩连床都下不了。”

“我们村的狗都死了,肯定是你们下毒的时被狗发现,所以毒死我们村的狗。”

“够了!”眼看双方快要动手,我果断叫停:“马丽莲、楚楚,你在这里盯着任何人若敢动手,你就把他扔到雪河里冷静冷静。”

我带上于闲和啊鹰,分头检查雪村的牲畜。我解剖十几条鱼,并没有出现病变也没有毒药反应,它们就像一张燃尽的纸,剩下一片残骸。

“见鬼了,明明没问题啊!”啊鹰急躁地跺脚。

“!”我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可能。

“马丽莲!”我大喊一声,她瞬间来到我面前,我低声说:“你检测下这些鱼里有没有魔气。”

“????”她惊疑不定,犹豫一会还是伸出手,闭眼感受,不出几秒便微微点头:“玄霄附近怎么会有魔族?”

“别出声,沿着雪河检测到月村,如果一直发现有魔气就发射信号弹。”

她落到河上,蜻蜓点水般漂下山。

我悄悄吩咐于闲:“你立刻去薛家商行,恳求掌柜赊账三千枚驱魔丹,切记做事隐秘。”

他点点头,正要离去,我又拉住他,给他一枚纳戒,痛心疾首地说:“如果他们不肯赊账就给钱吧。”

他忍住笑,领命而去。

我又带着啊鹰巡查整个雪村,最终确定是魔气顺着河流污染了两个村子,导致牲畜大批大批死亡。

不知道算不算幸运,魔气到月村之后就变得极其稀薄,因此其他村子并未遭难。

为避免引起大规模恐慌,我谎称这些鱼和鸭子是患上一种非常稀有的疾病,村民们放声大哭,又是跳脚又是要跳崖,骂着苍天不公要绝他们后路。

我们竭尽全力才安抚住他们。

“钟姑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还差一个月,这些鱼就能卖了,我从未见过这么肥的鱼,鱼没了,我怎么活啊。”雪村村长抹着眼泪,捂住胸口倒下,口吐白沫。

我赶紧蹲下给他做心肺复苏。

“我的鸭子啊!我的鸭子啊。”月村的村民坐在地上大哭。

“好了好了,大家别急,我来想办法。”

在我的再三保证下,他们才哭着回去,走之前又是鞠躬又是磕头,求我务必要救他们一命。

我精疲力尽,瞄一眼手足无措的弟子们,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稀释驱魔丹,放入一个个自制喷壶中,给每人划分范围,叮嘱他们做事仔细些,若魔气长期停留,村民的身体会日益衰弱。

他们领命而去,我拉住于闲低声给他布置了第二项任务:“你注意下沿路的情况。”

他了然,拍一下我的肩膀:“交给我。”

我则一个人深入河流发源地,举着灵犀灯,一点点摸索,山上虽终年覆雪,可一股奇怪的凉意依然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灵犀灯的灯光由光转紫,前方果然有魔气,我谨慎地前进。

几道黑烟化为毒蛇,向我疾冲,映月簪散发金光挡住攻击。

不对,这种力度不像是攻击侵入者,我急忙不顾危险冲入森林,里面果然只剩一片黑兮兮的废渣。

我咬牙放下映月簪,利用它的灵力构筑一个结界护住此处。

做完这一切,我慌忙跑向雪村,慌不择路之下,连发带都被树枝挂住也顾不上,披头散发奔跑了一路,直到看见马丽莲才安心。

“你咋啦?”马丽莲抱住我。

我稳住心神:“没事就是发带断了。你们搞定了吗?”

他们点点头,再三保证已经没有半点魔气。

我折根树枝盘好头发,带大家回去。

于闲在我手心里塞进一块瓷片:“我在河边的石缝里发现的,残留一点魔气。我瞧着不像是村民用得起的,工艺倒像是金陵的。”

“做得好。”

“你的簪子呢?”他突然问。

“放在山上了。”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可我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让对方彻底破坏,就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下次可能就直接对村民出手。

“……”他低声说了句:“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我们回到玄霄,我让他们先到药宗,我则求见谢长老。

还好她愿意见我,听完我的汇报以及看到碎片之后,她脸色凝重:“这样说,有魔族胆大包天,竟敢潜伏在玄霄附近?”

“弟子不知,只是雪村的魔气实在蹊跷。”

“除了你还有人知道吗?”

“除了我,只有马丽莲和于闲两名弟子知晓。”

“马丽莲?”谢安宁拧起眉头。

“谢长老放心,马丽莲知道好歹,她不会乱说的。”

“罢了,我等下跟陈长老商量对策,你切记不可走漏风声。”她摆摆手。

我跪下来:“谢长老弟子有一事恳求。”

她诧异地审视我。

“雪村和月村不宜种地,村民们唯一的生路便是养鱼养鸭再卖了买粮食衣服,牲畜大批死亡,村民们可谓血本无归。他们如今已经没钱购买鱼苗和鸭苗,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还请长老大发慈悲,帮帮他们吧。”

“你这孩子是考虑周全,放心,我会申请一笔资金帮助他们。”谢安宁扶起我。

“那……我们买驱魔丹的费用……”我讨好地笑。

她拔下一根发钗:“这支发钗也值点钱,你拿去吧。”

我千恩万谢,宝贝似的揣到怀中。

56、潜伏

“师姐,这是我采购的药材,你检查下。”莺莺忐忑地等我检查。

我瞥一眼:“你翻开药材,检查最底层。”

莺莺不安地翻开,气得大骂:“这群奸商以次充好,我现在去砸了他们的店!不就是想多赚钱吗?下辈子再赚吧!”她背上包裹,一身怒气冲出去。

她走后没多久陈长老便来了。

我忙换上一副笑脸,将他迎进来,奉上一杯茶。

“雪村魔气事件我已经调查过,此事甚是蹊跷,附近并没有魔族生活过的痕迹,仅余一些残渣,由于破坏得太彻底,瞧不出原来是什么。”

“能从法术上分析吗?”

“不能,对方用的是非常基础的火炮阵,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用的甚至是随处可买的符。”

“能用最基础的阵法和符竟能做到如此程度。”我惊讶,这个世界有这号人物?

“如此推测对方至少也是元婴五期。”陈长老凝重地放下茶杯:“从行事风格来看,恐怕与上次制服蛇纹狮的是一个人。”

目前玄霄内,梁晨意修为最高,达到元婴八期,魏松六期,陈琛四期,谢安宁和赵铭二期,陆洋名义上是元婴五期,可身受重伤至今未痊愈,估计也就是金丹水平。

一个元婴五期以上的敌对势力徘徊在玄霄附近,就是一把悬在脑门达摩克斯之剑。

“可对方真的是魔族吗?如果是他们想干什么?”我疑惑。

“我已传信给临近魔族地域的弟子,要求他们探查魔族的动向。”他严厉地盯着我:“我听闻你让三个弟子到雪村和月村?胡闹!敌在暗我在明,若弟子们出事,你一万条命都不够赔!”

“长老息怒,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不会突发神……恶疾,他若是对弟子们出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药宗弟子时常下山帮助村民,他们去并不会引起警惕。再者,谢长老给了一笔赔款,村民们正是需要帮忙的时候。很多小孩受魔气影响,也需要有人驱魔。”

掉了几个月头发,我终于确立一条制度,考虑到大家的手头不太宽裕,药宗就不收教育费,改为每位药宗弟子每年必须下山义诊或者志愿服务一个月。

正巧赶上此次事件,楚楚和啊鹰去帮他们养鸭养鱼,于闲去驱魔治病,他们两人还能看着于闲,避免他找个山林睡觉摸鱼。

“虽是如此,你也得注意些。”陈长老将映月簪还给我:“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对方在,你就交代了。”

“如果他真想对我下手,无论有没有簪子,我都只有一死。”

如果他趁机再次焚毁,甚至直接杀人灭口,我有簪子可能侥幸保住一命,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此处毕竟偏僻,手脚麻利些,说不定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我能做的就是利用簪子的灵力封住附近,如果他强行突破,那动静惊天动地,长老们立刻知晓。实力相差太大,我只能赌一把他不敢梭哈。

“这段时间我派精英弟子下山巡逻,药宗弟子为保安全,尽量待在宗门里。”

“长老,我有一计,药宗弟子每年都会抽空帮助村民……”

“不行!”他断然拒绝:“不能让几个筑基弟子冒险。”

“长老,对于元婴以上的修者来说,开光还是筑基区别恐怕不大。而且我们并不需要告知他们真正的任务,只需要说夏季农忙,他们帮助村民干农活,如果遇到特殊情况,要秘密报告即可。”

“……事关重大,我与安宁商议后再答复你。”

我恭恭敬敬送他离开。

一日后传来消息,允许药宗参与,并附上资金五万灵石。

我泪流满脸,总算是开张了!

57、路在脚下

有什么办法,既能合理地搜索玄霄附近的山林,又能帮助村民呢?

答案是修桥补路!

玄霄会给镇上修不少大路,可偏僻的村子用的基本是纯天然脚工打造的黄土路,正所谓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部分地区下山用的甚至是绳索,导致除了我偶尔过去看诊,他们是大病等死小病看天。

我展开地图和规划表,向弟子们分派任务:“这是我定下的修桥补路计划。”

“师姐!”楚楚举手:“我力气大,搬搬抬抬都交给我吧!”

“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沿途大大小小二十八个村庄,由你来负责对接。我要你带着计划表,挨家挨户拜访,动员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村民加入。他们该干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全交给你了。”

“我?!”楚楚惊得失手摔了计划表。

“你长期跟他们打交道,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大声问:“有没有信心!”

“有!”楚楚兴奋地回应。

“于闲和莺莺,你们到森林砍伐木材。”我指了指划定的伐木范围:“我已向法宗和内务厅申请协助,那边的师兄师姐会协助你们。”

“法宗和内务厅?!”莺莺震惊:“他们怎么会帮我们?”

“我写了篇十万字的论文,浅析玄霄百里内修桥补路的必要性,打动了谢长老。”我随口回应。

于闲眨了眨眼睛。

“如果他们给你们气受,你们暂时忍忍,记住千万别在村民面前吵架,留存证据之后交给我来处理。”我叮嘱。

他们点点头。

“啊鹰,你跟我一起采购材料。”

一路上,啊鹰隐隐担忧:“楚楚一个人跑几十条村子,那里还有很多刁民,她可以吗?”

“她一个筑基期修士,吃不了亏的。”

等我们买好材料回去,楚楚已经在此等待:“师姐,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每家出一个人来干活,孤儿寡母负责餐饮,砍的树要归村子所有。”

“做得好,我就知道交给我们楚楚准没错。”我摸摸她的头。

做好准备好工作,我们换上简便的衣服,撸起袖子跟村民一起干活。

没有大型机械,可我们有修仙者啊!

夏家兄妹组成双剑阵,百米内的树连根拔起,甩到一边,他们收剑,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

只能说,我从来没试过如此想念马丽莲。

“你们两个休息一会。楚楚,你带几个人把树扛到村子里。”

“师姐,我不累。”夏家兄妹着急地说。

“别急有的是你们干活的机会。”我安慰:“先休息吧。”

楚楚一次抬五六棵树,几趟就搞定,很快便带工具过来跟我们一块清理地面的杂草、残根、垃圾杂物等,再挑来土回填。

两条狗狗大元和小元跟着跑来跑去,一会儿帮忙叼树枝,一会儿帮忙叼来篮子,逗得村民大夸。

我们回填期间,夏家兄妹负责清理前方的路径。

尽管有四个修仙者,依然花了一整天才挖出一条七八里的路,连接两条村子。

第二天,我拿出十几包秘密武器,村民们好奇地弯腰用手戳了戳:“钟姑娘这黑不溜秋的玩意是什么?”

“是用石灰石加上黏土加上铁树粉制成的,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铁水泥。”

有一世我被抓去挖矿,能接触到大量的石灰石,一点点摸索,总算调出能用的水泥,我还发现加入磨成粉的铁树干后更加耐用。

我示范讲水泥和已经筛过的天然砂砾混合,加上水搅拌。

“这……能用吗?”一个村民疑惑,被村长狠狠敲头。

“就你话多,牙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儿懂什么,修仙界的玩意能不好用吗?”

实不相瞒,这貌似是物理界的东西。

考虑到他们不会操作,我手把手带村民把水泥铺下当稳定层,再让夏家兄妹用阵法每次重叠1/3自两侧压向路中,碾压过程中,于闲采用控制桩拉线控制标高和找平,楚楚及时铲高补低。

重复2~3次,直到水泥路表面平整无明显痕迹,压实成型,我再洒水,保持路面湿润。

“村长,这几日麻烦你帮忙看着,别让人在路上走。”我叮嘱,想了想觉得不保险,用符咒构筑简易的防护罩。

“钟姑娘,这几日辛苦了,我们村特意杀了猪,你们快来尝尝吧。”村长拉着我的手。

身后的弟子们累得东歪西倒,扶着两旁的树勉强站立。

我考虑片刻,面对他们殷切的目光,带大家进村大吃了一顿,村民端来一坛坛酒,楚楚迫不及待灌下一坛,惬意地靠在我身上:“干完活就要喝酒。”

莺莺拿着猪骨头逗两条狗,啊鹰双眼迷离,悄悄打了个哈欠。

他们还想搞个庆典,我婉拒,只说让大家早点休息。

他们灵力和体力透支,我也要看着新铺的路面,干脆给大家放一天假。第二天奢侈一把,睡到午时才起床,巡视一圈刚铺的水泥地,带村民每隔一段时间来洒水。

“师姐,你……不累吗?”于闲愣了愣。

多亏易莲舟,她的修炼天赋平平,可身体简直是铁打,恢复体力的速度比同级别的修仙者快四五倍,这体质不去铁人三项可惜了。我说她就是没找准定位,学学人家火影的小李搞体术早就是修仙界一姐。

我只说要去勘测便要抬腿离开,他拉住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塞进一块圆溜溜的小石头。

“我在树林里面发现,像是压阵石。”

“好,通知法宗的师兄师姐。”

“你相信他们?”

“陈长老再记仇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种事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交给专人处理吧。”

于闲无奈地耸肩:“立功的机会都送到你跟前,你还拱手相让。”

“放心啦,等回去,放你一个月假。”我给他一拳。

我们笑着找到巡逻的师姐,她认出这就是清灵阵的压阵石,用于洗涤身上的魔气,我们的敌人不惜一切代价掩盖身份。

她急忙回去找陈长老复命。

工期比较赶,我们不等七天养护期,便到下一处村子继续修路,我们热火朝天干活时,于闲用手肘碰了碰我:“陆师兄来了。”

我一抬头,果然看到他面带愠色站在不远处,后面跟着撑伞摇扇子的白落璃,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突然来铺路?我之前为什么没听你过?”

“我跟内务厅提交申请,给大家修路,他们就不用爬山涉水,卖点农产品也方便。你这几个月不在门派,我也联系不上你啊。”再说我挖路为什么要通知你?尽管觉得他纯粹是无理取闹,我还是保持一副笑脸。

“师姐还要自己动手呀?”白落璃拍拍裙子上的泥土。

“当然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这里还要忙两三个月。”我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水壶灌一口,回身打算继续干活。

“……”南烛脱下昂贵的外衣,抢过我手里的铁锹,一声不吭跟着大伙干活,忙了半天他问:“你们为什么不用风沙阵?”

……好问题!

可能是因为预算买不起施法的符。

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没有开光级别的修士。

他无奈地放下铁锹,念念有词,周围萦绕着金光瞬间清扫路面。

白落璃犹豫了一会,决定掐一个诀帮我们搅拌水泥。

他们两个一下场,修路速度只有一个词来形容,一日千里。南烛两剑下去路面便平整如镜,再来一个千山阵压下,很快便把路面压实。

把村民都看呆了,开光修者恐怖如斯。

托他们的福,五天的工程量半天便完成,村民们千恩万谢,特意凑了五只鸡请我们吃饭,南烛并不挑食,就是苦了白落璃,她不好意思不吃,强颜欢笑地啃了两口,就借口太累,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问村民借几根红薯,在院子里慢慢烤,香甜暖香缓缓冒出,白落璃可怜巴巴地出现在我面前:“师姐,给我一根吧。”

“就是给你的,自己吃吧。”我熄灭火焰,回到房内,坐下来提起毛笔写字。

“都大晚上了,还不休息?”南烛出现在门口,冷冷地说。

“师姐在干什么?画图写字?”白落璃咬一口红薯好奇地凑过来。

“我在每个村里竖了个公布栏,贴上识字卡,他们经过时多看几眼,留个印象,以后出去做生意就不会那么吃亏,也不会稀里糊涂签卖身契。”

“那为什么不请个夫子来教书呢?”白落璃问。

“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每个月给你三百灵石,你愿意来教书吗?”

“这……”

“第二,他们哪里凑得出三百灵石请夫子?”

“……”

南烛沉默地抱起我放在床上,按住我的肩膀:“我来帮你写,你先睡吧。”

“我也来!我的字可好看了!”白落璃得意地说。

58、漫漫人生路

白落璃养尊处优,不好意思站着看我们干活,漫天的灰尘又叫她难受,于是我让她待在村子做识字卡。

能帮上忙,不用浑身脏兮兮汗涔涔,她一口答应,自掏腰包买能维持几十年不掉色的墨水,在村子里写字画画。

难得见她安安静静待一个月。

南烛每天沉默跟我们干活,有他的帮助,工期至少缩短了三分之一。

“钟鸢!!!”马丽莲高喊着跑过来:“我到药宗鬼影都没看到,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被赶下山。”

“你回来了,这次去蓬莱感觉怎么样?”

“我们遇到裂口长须鲨,还好有宇宙无敌天才美少女镖师……”

南烛扬起尘土铺到她脸上:“滚,别来恶心我。”

“你……等我到金丹,我就宰了你!”马丽莲火冒三丈,抹了两把脸要打架。

“你跟我们说说鲨鱼怎么了?”我忙打圆场。

马丽莲得意地从纳戒取出一副巨大的鲨鱼骨头:“它张大嘴要吞下船,其他人吓得快躲到船底,我跳入它的嘴里……”

“等等,你跳进它嘴里?!”莺莺目瞪口呆。

“它的皮太硬了,几个人又砍又劈,就留几条划痕,我不跳进去找机会,难道让它咬碎船啊。”马丽莲叉腰理直气壮:“我跳进去之后,使出全部力量它就炸开。”

“?????”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抓紧手里的工具,愣愣面对她,目光从震惊到疑惑,惊恐地打量她,仿佛在看一只妖怪。

“修仙者都如此厉害吗?”村长佩服得五体投地。

药宗和法宗的弟子羞愧地别过视线。

“钟鸢,我听陈大哥说这副鱼骨头可以卖七八万灵石。为了保存好它,他们帮我把鱼肉鱼皮都剥了。”马丽莲兴奋地说:“终于不用月供了。”

“……”我胸口一痛,张嘴深呼吸稳定心率。

“你一点常识都没有吗?”南烛将她拉到一边:“动动你的猪脑,鲨鱼最值钱的肯定是鱼翅。其次便是鱼皮,裂口长须鲨的皮坚韧有弹性,是昂贵的护甲材料。再次便是鱼肉,优质的神兽饲料。鱼骨头?你觉得鱼骨头顶个什么用?做针线活吗?”

马丽莲难以置信:“不可能啊?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我还救了他们两次!两次!他们怎么能为了一点点钱骗我?!”

这些东西他们能卖十三四万灵石,风餐雨宿走南闯北冒着生命危险押一年镖,不吃不喝不花三四年都赚不到。

已经不是小钱了。

“可我救过他们啊!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赶路一年了,他们怎么能骗我?!”马丽莲气得大哭,愤怒之下,一拳砸碎挡路的十几米高的巨石。

我听到身后的人深吸一口气。

“哭什么?走,我们去讨回公道。”南烛提起剑,恼怒地要杀去薛家镖局。

“站住!”我赶紧拦住他们:“马丽莲,我问你他们是不是已经把东西都卖了?”

她又一拳清空前方的树林。

“那不就得了,你现在说是你打的,他们反咬一口说你根本没参与,你能拿出证据来反驳吗?”

“你也不相信我!”马丽莲差点轰了整座山。

“我相信你,可你不仅要争取我的信任。”

南烛不耐烦:“说这么多干什么,现在杀去薛家,看谁敢拦我们。”

“对!”马丽莲激动地喊。

“你们尽管去,马丽莲你还想运镖吗?不想就随便去。”

马丽莲抹着眼泪哭:“我给他们买酒,拼命抓鲨鱼打恐龙,他们为什么骗我?”

我抱住她,抚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没事,吃一堑长一智,花点钱认清人也值得,就当打发叫花子。”

“我受不了这种委屈。”她哇哇大哭,头埋在我的肩颈间:“我还给他们买牛杂,还不如去喂狗。”

我示意南烛带村民们继续工作,再把她拉到角落任她哭,悄悄往她兜里塞两千灵石,等她哭累了,让于闲送她回药宗休息,叮嘱他千万看好她。

于闲见她眼睛红握紧拳头,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勉强同意。

晚上,南烛单独闯进我房间,恼火地问:“你就让她吃这个大亏?”

“不然能怎么办?她可以随便去闹,打死那几个镖师都行,可然后呢?她去哪里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随着她的修为提高,她需要更珍贵的武器,我可以送她两次,能送她一辈子吗?”

“难道就如此忍气吞声?”南烛眯着眼。

“谁喜欢吃亏?可不喜欢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在乎过我们喜不喜欢吗?”

“你……”南烛愤愤收起剑:“你明知道她脑子有问题,还让她到处跑。”

“以前逮她读书,她读不进去,一转眼又去练拳,说自己行走江湖就靠拳头说话。她落下的课,迟早在社会上加倍补上。趁现在我能给她兜底,让她多出去走走吧。”我按按太阳穴,扶住桌面坐下:“而且,药宗真没钱了。”

59、人在江湖

马丽莲哭了一晚上之后,脸色阴冷跟我们一块干活,化悲愤为动力,天天砸路面巨石树木泄愤,其他人瑟瑟发抖,连没心没肺的白落璃都不敢在她面前嬉皮笑脸。

在大家齐心协力下,计划四个月的工程,仅仅花了两个月就完成,累计修了七座桥,十三条水泥路,解决附近大部分村子到城镇的问题。

于闲不负众望,找了四处秘密地点,全交给法宗,陈长老和谢长老大加赞赏,私下奖励我们三万灵石。

工程结束当天,几个村的村民合伙买了三只羊,给我们做起烤全羊,在他们忙碌期间,啊鹰跟他们要几根骨头给大元和小元咬,又问他们拿了羊毛,打算给鸿途做个窝。

楚楚自告奋勇蹲在一边帮他。

白落璃带着一群小孩做游戏,她活泼好动,跟各村的孩子打成一片,玩到裙子脏兮兮的,抹两把脸,兴致勃勃地继续奔跑。

马丽莲依然阴沉着脸,劈完几十个村子的柴之后,又跑去拉磨,磨盘都磨出火星子。

莺莺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提醒,方圆百里的豆子都快磨光了,歇会吧。

南烛冷哼一声:“那群人忘恩负义,就该剥皮拆骨,你背后是玄霄,没必要对薛家唯唯诺诺。”

可拉倒吧,玄霄除了没事插我两刀之外,还会做什么?我真出事,他们立刻把脖子一缩,生死由我。

我耐心跟他解释:“药宗目前能解决个人生计的就是我和于闲,于闲仅仅只够温饱而已。马丽莲所有的收入都靠镖局,明年,最晚后年,莺莺学会炼丹术之后,没有薛家,她去哪里讨生活?”

“玄霄的炼丹师还愁没活路?出去外面都是被万千人追捧的。”南烛恼怒。

“当年我为了打开销路,练了几千枚药给村民喂猪,在镇上求爹爹告奶奶,到处派发,就差跪下求人用。整整半年,才卖出第一批药,获得50灵石。”

南烛难以置信。

“玄霄本就不是以丹药出名,我又并非名师高徒,身后没有势力做背书,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相信我?”

炼丹师、炼器师,修仙界最富职业双雄,以炼器闻名的葬剑山庄和以炼丹闻名的合欢派,不说家财万贯,也能算遍地黄金。

当今世界上,炼丹界的排名前三分别是合欢、昆仑、皎月,这三家的弟子丹药受欢迎程度堪比周杰伦演唱会门票,煮一锅山药粥打上药膳二字,卖个数千灵石不是问题。

玄霄虽有药宗,还有两个神医,无奈这两位大佬都不懂炼丹术,加上我仅仅是个练气,就算打着玄霄的噱头卖药也只会被吐口水,我是真的也是假的。

“所以为了不得罪薛家,你牺牲马丽莲?”他出乎意料地问:“你都敢在内务厅据理力争,为什么还怕小小的镖师?”

跟他根本讲不通,又不敢跟他正面刚,我摆出一副渣男同款表情,表示你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啊。

还好白落璃过来救我一命,她挥挥手大喊:“开饭啦开饭啦!钟师姐陆师兄快来,有一只鸡还是我烤的哦!”

她一转身,所有人包括她身上的污垢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落璃蹦蹦跳跳拉起南烛的手,将一块鸡腿塞进他手里:“快尝尝,我第一次烤鸡,好吃吗?”

她凑到他跟前,南烛无奈地笑,咬一口便大声夸赞好吃。

白落璃粉面含春,又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我:“师姐也来尝尝。”

“白师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多才多艺,真让人佩服。”我也咬了一口,非常好吃,要是能烤熟并且加点盐就更好了。

“白师妹,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哦,你介不介意在开始前说几句话,再为大家舞一曲祈福?”我微笑着问。

“好呀好呀!大家修桥补路也累了,我就跳一段云水曲,加快体力恢复吧。”

白落璃把烤鸡塞到南烛手里,跑到林子里做准备。

60、鱼与熊掌

“你们怎么了?”我困惑地问。

药宗的气氛可以用死寂二字来形容,大元小元委屈地趴在地上,尝试摇摇尾巴逗啊鹰开心。

鸿途飞到进树林一天未回来,似乎是为了逃离如此沉重的时刻。

马丽莲打坏了第十个沙包,莺莺烦躁地将手里的毛线拆了又编,乐天的楚楚闷闷不乐蹲在药田拔草。

于闲则做了个小吊床,悠哉悠哉地摇晃。

听到我发问,按捺不住的居然是楚楚:“我刚刚出去看到,剑宗那边把修路的功劳都归到白师妹和陆师兄,陆师兄看到后当场就暴怒,冲进议事厅。”

“太欺负人了!剑宗干了什么?他们知道这件事吗?我呸,贱种!”马丽莲又打烂一个沙包。

“我们辛辛苦苦两个月,他们连一铲子泥都没动,凭什么抢我们的功劳?”莺莺扔掉毛线,捂住脸哭。

“谁在外面!”马丽莲盛怒之下,差点一拳干碎大门。

白落璃灰溜溜地出来,试探性打量我。

“怎么了?”为避免马丽莲和她大打出手,我赶紧迎出去。

“师姐……我……不是我……”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我知道,你作为剑宗的亲传弟子,此事若能帮你提高声望,我也很高兴。”我摸摸她的头。

“这样不好呀!”白落璃气得跺脚:“我不会接受的!”

南烛带一身怒气赶来,低声吼:“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在报告上夸大我和落落的功劳?”

是的,是我在报告上洋洋洒洒数千字赞颂她和南烛,魏松一看报告就来劲,笑纳所有功劳。

我回头望向药宗:“我的报告里还有一条,希望给每个弟子发放两千灵石的高温补贴。如果不这样做,这批补贴能拿下来吗?可不只是高温补贴,剑宗明显是打算把本次任务作为重点宣传对象,也就是说年底他们还能拿到一笔五千灵石的敬业补贴。”

“就为了这点钱?!”南烛不可置信。

“每人七千灵石,五个人就是三万五灵石,马丽莲一年运镖都赚不到这个钱,哪怕她全年无休打猎,也不能打包票说能赚到。我跟你打赌,他们几个人加起来,手里的灵石绝对不够这笔钱的零头。”

“……”

“你时常来监督他们修炼,应该能看出最好还是换一把武器,现在的铁剑在他们手里,跟桃木剑没区别。换武器,哪怕是我不收加工费,原料总要钱吧?钱从哪里来?功劳和补贴我都想要,可我要不起。”

“……师姐。”白落璃喃喃,不知所措地交叠脚尖。

“白落璃,你觉得你师父这样做对吗?”

“当然不对!”她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要记住,等你手握大权,不要做同样的事。”我摸摸她的头。

南烛长叹一声,低声跟我说:“你再等等,我一定……”

我拉拉他的袖子安慰:“不是你的错,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他沉默御剑离开。

白落璃不安地问:“师姐……你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

“我想想,听说灵兽庭有个职位空缺,我帮啊鹰提交了三十八次申请都被拒了。”

“灵兽庭?那不是赵铭管的吗?放心,我去帮你争取,要是他不同意还敢为难药宗弟子,我就不理他!”白落璃急冲冲离开。

很好,啊鹰的生计也算解决了,每个月800灵石,够他自己花。

我回去从谢长老给的三万灵石里面取出一万,每人发两千,再加上两千高温补贴,他们一下子到手四千,原先的愤怒不屈顿时消了大半,听到年底还能拿五千敬业灵石,愤怒就剩个影子。

我知道他们委屈,给每人放一个月假,不用修炼不用上课,自掏腰包发了五百灵石红包,好说歹说总算哄好他们。

当天,白落璃处便传来消息,赵铭同意让啊鹰下个月起到灵兽庭工作。

啊鹰激动地傻笑了一天,借了一堆灵兽相关的书关上门苦读,除了遛狗遛鹰吃喝拉撒之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三个女孩子跑下山参加庙会,马丽莲本不想去,莺莺故意穿着漂亮的新裙子在她面前晃,细数锦绣庄新进货的布料,她抵不住诱惑,假装勉强地跟她们去玩。

于闲向我伸出手:“师姐,完成秘密任务没有奖励吗?”

“我额外多放你一个月假。”

“我这次想要钱。”他出乎意料地拒绝。

“??????”??我震惊地摸摸他的额头:“烧傻了?”

“看你连着工作几个月挺累的,我是为了你好啊。师姐,看我这么善解人意,给我五千不算多吧。”

“……”

我看上去像是个傻瓜吗?

61、父与子

我从井中拉起一个西瓜:“吃不吃?”

“你既然求我,我就勉为其难答应。”陈月大摇大摆走进来,接过一片瓜,咬一口皱起眉头:“没味道啊,你为什么不吃红玛瑙西瓜?”

“你看我像是买得起的样子?瓜皮别扔,留着喂鸡。”我指了指墙角的鸡笼子。

“……你好歹是玄霄弟子,太寒酸了吧。”陈月无奈地扔到鸡笼子。

我咬一口瓜,等他说明来意。

“你知不知道白师妹为了你跟魏长老大吵一架,现在被魏长老关在剑宗练剑了。”

我的我的,我应该劝她别轻举妄动。

“陆师兄推了所有事,说要闭关就自请去北峰,再过两个月便是他和白师妹生日,不知是否来得及出关。”

“白师妹和陆师兄居然是同一天生日,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你打算送什么给白师妹和陆师兄当生辰礼物?”

听他漫无边际闲聊,我放下西瓜,用手帕擦手:“不送。”

“?”他惊讶地说道:“你什么都不送,就不怕别人说你小气?”

“我现在的评价包括但不限于,练气废物、不合群的蠢货、目无尊长的狂徒、浑身臭味的泥腿子、自不量力妄想攀龙附凤的哈巴狗、该千刀万剐的玄霄叛徒、唯利是图的小人,对比来看,你说的小气可太好听了。”

“……那……倒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他尴尬地笑。

“这里面好像有一半都是你的杰作吧。”

“我……你也没吃亏啊,我的兔子还被你弄得只剩一副骨架。”他不服气。

“那你就是承认是你散布谣言并且放纵兔子破坏我的农田咯。”

“……行了,那我帮你做一件事当做赔偿行了吧。”他泄了气,嘟囔着说。

以他的性格,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我咬一口西瓜,考虑要让他做什么好。

在我思考期间,他终于说出前来的目的:“……我爹是不是给你单独安排了任务?”

“没有呀,我们就是帮助村民们建桥修路……”

“这些话你留着骗你的弟子吧!几百年都没修过,突然要修路?修路就算了,还抽调精英弟子巡山,怎么着?你们担心魔族发神经打到玄霄吗?”

“……”看不出,他还挺敏感的。

“我爹到底让你执行什么任务?”

“其实也没什么……”

陈月站起来,在庭院里踱步:“我不懂,有什么事是你能做我不能做的?我爹只让我在派内巡逻,你却能执行秘密任务。他是觉得我做不好吗?我每天巡逻两个时辰,训练五个时辰,可就是停在开光一期,我已经很努力,可升不上去啊!整个门派还有比我勤快的人吗?你说,那个马丽莲每天练多久?”

“十个时辰。”

“……她还是人吗?”

“我也在怀疑。”

“我爹是不是就看不上我?”陈月烦躁踹一脚树:“我已经每天坚持训练、看书,可我就是赶不上陆师兄和白师妹,连那个蠢货马丽莲也比不上。你都可以执行秘密任务,我连门派都不能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卑的陈月,难道是因为以前都不熟吗?

按照原著里,他是个骄傲张扬的少年,永远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难得见他懊恼悲愤的一面。

“当然不是,你爹可是一直把你当接班人培养。警戒本就是法宗的重要职责,让你巡逻,一来能够了解相关事宜,二来也能跟师兄师姐们混熟,有助于你以后管理法宗。至于秘密任务,你玩过象棋吗?小兵可以向前,但是士和将要待在原地,你以后是法宗的宗主,就是玄霄的大将。当然不能轻易出动。”我安慰他。

“那陆师兄和白师妹怎么就能……”

“他们真的是去修路的。”我将食指放在唇上:“只有你看出来了,别告诉他们。”

他一怔,恢复往日的意气风发,坐在我身边,拿起一块西瓜喜滋滋咬了一口。

“我突然想到让你做什么了。你能不能帮我设计一种阵法?要求是能在附近筑成类似玻璃的透明墙壁,里面的温度比较稳定,能挡住一些小虫子。”

“这不是很简单吗?”他挥动远光铃,我身边升起四面透明的墙壁。

“我还有两个最重要的要求,第一非修者也能使用这个阵法。”

“那用结阵石不就行了?”

“第二,成本不得超过20灵石,而且每次试用至少能保持一年。”

“……你不会在整我吧?”

62、生辰快乐

“怎么样?上等的虎骨,用来泡酒做装饰做武器都不错。”马丽莲得意地举起虎骨,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不愧是马丽莲。”

“很厉害,说是打虎英雄都不为过。”

见她心情好些,莺莺和楚楚连忙夸赞,竭力安抚她。

“钟鸢,你觉得怎么样?送给南烛当礼物,他会喜欢吗?”马丽莲被夸得飘飘然,笑嘻嘻地问。

虽然我想不出这玩意有什么用,还是违心回答他肯定喜欢。

“师姐,你打算送什么给陆师兄?我弄了酸黄瓜,你闻闻,特别香,盛夏食用最开胃。”

“我送一盆花吧。”莺莺敷衍地指了指金银花:“他要是上火还能摘了泡茶。”

“我还能送什么?长寿面呗。”

“他什么金银珠宝没有,稀罕你的面?”于闲鄙视地说。

“轰!”一声巨响,一道金光从北峰升起,直入天空,拨开层层白云,将蔚蓝的天空染成金黄,丰沛的灵力如瀑布冲落,散落在玄霄中。

“他出关了!”马丽莲二话不说抱起我飞向北峰,远便瞧见所有长老连同梁晨意都等在北峰,白落璃和陈月站在他们身后,伸长脑袋张望。

南烛从白蒙蒙的雪地中走出,才两个月不见,他已满身风霜,略带稚气的脸轮廓线条明朗清晰,头发和胡子都长长,眼神坚毅勇敢。

他成功突破金丹,成为三界首位二十岁的金丹。

“哼,再给我一年,我也能突破金丹!”马丽莲不服气。

陆洋激动难耐,冲上去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膀,不住地说:“不愧是我的孙子。”

“陆霄英雄少年,没有辜负长老和门主的期待。”谢安宁上前:“后日便是陆霄的生辰,我们不如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告知所有人我们玄霄出了一个绝世天才。”

“谢长老讲得有理,到时门主可要到场。”赵铭少见地放下跟南烛的隔阂,张罗着要大办特办。

我向马丽莲示意走吧,现在不是过去的时候。

南烛望向我,微微点头。

我们回到药宗,果然很快便听到玄霄将举办大型宴会的消息,好消息是除了负责宴会和安保的弟子,其余弟子放假三日,坏消息是药宗一张邀请函都没收到,连去蹭饭都不行。

我担心他们知道后又要闹,干脆在天仙楼包个雅间,让弟子们去玩。

我则留在药宗,在面粉上撒盐,打一个鸡蛋,加上清水,再揉成面团抹上花生油,盖上白布醒十五分钟。

与此同时,用海参鸭肉当汤底,煮出漫溢的香气,再放入拉好的面。

煮面间隙,拿出胡萝卜,小心翼翼切出生辰快乐四个字。

一切准备完毕,我放在桌上,双手托腮:“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为什么不会?”他出现在门口,脱下外衣,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面。

“我还没跟你说恭喜你晋为金丹修士。”我给他倒了一杯冰凉的梅子酒。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几日忙于各种事务,累吗?”

我再给他倒一杯酒,注意到他脸上淡淡的倦容。

“还好,我能应付。”他按住我的手,接过酒壶给我倒酒。

“你想我过来吗?今晚。”他抬起头直视我,烛光融入他的眼眸中,温柔地如同黄昏中夏风抚过的睡莲。

我一怔,失手打翻了酒杯,慌张地收拾中低声说:“生辰快乐。”

63、钟鸢

“陆师兄,冷静啊。”陈月赔着笑脸,双手挡在胸前,想推开南烛手里的剑。

“你最近时常到钟鸢住处附近,想做什么?是不是还记恨碧眼兔的事想找她晦气?给我老实点,不然我手里的剑可不长眼。”南烛威胁。

“我……我爹天天说我跟人家学学,药宗这个烂摊子都被她慢慢支起来,本来入不敷出,一年半以来,都逐渐有些收入。你知道的我爹很少夸人,我这不过去问问怎么她怎么做的么……”

他的发明屡屡受挫,没脸直说,只能搬爹爹出来当幌子。

南烛冷笑一声,拔出剑抵住他的脖子:“我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吗?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看上她?”

“?????”陈月急忙反驳:“当然不是!虽然吧,她长得还不错,收拾收拾说不定能有白师妹五分颜色,可她一身洗旧的短打,脸黑黑的,手上全是各种难看的伤疤,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喜欢的是可可爱爱漂漂亮亮小鸟依人小巧玲珑的大家闺秀。”

“那你为什么老是找她?你跟她以前不死不休,恨不得她早日被赶下山,怎么突然就缓和?”

陈月扭捏:“不说行吗?”

“那就要问问我手里的剑。”剑离他的脖子更近几寸。

“……”确定南烛真会动手之后,他衡量片刻,吞吞吐吐地说:“那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你发誓,就以你爹的名义发誓!”

“我发誓。”南烛莫名地盯着他。

“我……我……我觉得她很像我娘……”

“??????”南烛震惊地差点握不住剑。

“我从没见过我娘,不知道她脸圆脸方,性子安静还是活泼,待人严厉或者宽和。她就像从未来到过,除了我,世上已经没有她的痕迹。”陈月靠在树上,惆怅地望向天空。

“元宵节那天,她坐在台阶上,在烛光中低头做女红,温柔地指点我别让爹为难,那一刻我像是看到娘亲,如果她还在,是不是也会笑着说你长大了,要帮爹分忧?”

陈月吸了吸鼻子,使劲眨眼,故作轻松地问:“陆师兄你想你娘吗?”

“……有时候不想。”南烛收起剑,转过头低声回答。

“陆师兄记得千万别说出去丢脸死了。”陈月捂住脸,头撞到树上。

“知道了。”南烛瞥他一眼。

“陆师兄~陈师兄~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白落璃远远地挥手,瞬移到他们跟前:“你们知不知道钟师姐什么时候回来?哎呀,我都等她一个月了。”

“你找她做什么?”南烛问。

“我生辰时缠着她给我礼物,她用牛乳煮茶,加上大块冰块,做成奶茶,好好喝呀!可惜她的茶太差了,全是碎的,茶香味不足,我特意拿来雀尾观音茶来请她煮,可师姐一直不在。”白落璃沮丧,头歪在南烛肩上。

“她去从葬剑山庄给薛庄主祝寿了,一个月都舍不得回来,葬剑山庄难道比玄霄好吗?”陈月说完之后,和南烛对视一眼,顿觉心虚。

“师兄,昨儿见你跟药宗的师妹聊天,你们在说什么?”白落璃抬起头好奇地问。

“莺莺希望我劝劝钟鸢,能不能向魏长老服个软。”

“前段期间魏长老生辰她连根鸡毛都没送,隔天巴巴跑去给薛庄主祝寿,魏长老的脸色……”陈月笑得合不拢嘴。

“你笑什么?”白落璃狐疑。

“我想起高兴的事。”陈月抿住嘴,笑得身体颤抖。

“我之前也问过她,她说就算自己剑宗门口自尽,魏长老都不会看一眼,送什么礼都不如送她离开千里之外。”南烛无奈,他也看出来,魏长老不过是没抓到她的把柄加上身份高不能以大欺小,才没动手,但凡逮到一丝机会,就恨不得将她油煎红烧。

“我师傅那里这么小气,去年我没准备好礼物,给他磕个头,他也笑呵呵的。他是那种小辈不送礼就追杀对方的无耻小人吗?”白落璃大声抗议。

“……”

“……”

现场陷入沉默。

“师兄你也是这样以为的吗?”白落璃不甘心地拉起他的手。

“……落落,魏长老他……确实跟钟鸢有一点隔阂……”南烛绞尽脑汁委婉地说。

“陆师兄!陆师兄!”于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后面紧跟着马丽莲。

“你跑那么快干嘛?见鬼了吗?”马丽莲一巴掌拍到他后背上。

于闲顾不上她:“钟师姐出事了!夏季正是丹需求旺季,以她的性子,肯定尽快赶回来通宵炼丹赚钱。我瞧她许久未归,寄信给葬剑山庄才得知她早在十日前便离开,至今下落不明。”他急忙将回信递给南烛。

南烛一阵眩晕,她失踪了整整十天,他却一无所知。

他踉跄几步,二话不说御剑冲下山。

64、魔王不高兴

“哥哥,作为魔族独行者、火魔族明日之星、三界未来的王,我有责任审问水晶球的俘虏。”火神族小王子炎季风不知从哪披上火红的布当披风,严肃地望向远方。

族长炎伯恩无奈地说:“你就不能从门进吗?”

“哥哥,我……哎呀……”他踩到披风,从窗台上摔下来。

炎伯恩抚摸着水晶球,事情还要从十天前开始讲起,他们接到魔王的急令,赶来帮血公子。命令不清不楚,让人摸不着脑袋,他只能带上几个能干的侍卫加上不着调的弟弟赶到目的地,远远便听到三声巨响,血公子的结界破开一个大洞,一个瘦弱的女子拼命外逃,她回头又扔了一个圆球,强烈的光线照亮山谷,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她身后的追兵传来阵阵惨叫。

趁血公子没追上来,他将她收入水晶球,藏在袖子中,成功将她带走,只不过挨了两个时辰骂,一切都好。

他很好奇,她当时用的是什么法器,如果可以用在火神族,族人们就不用再过上当牛做马的骡马跪族生活。

考虑到修仙者一个个眼睛长天上,瞧不起魔族,他将她关在水晶球里十天,里面放满了十几具骷颅,每天仅仅只给一杯水一个馒头,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行吧,你先审审,不弄死就行。”他将水晶球丢给季风。

季风古怪地将水晶球放在火盆中,压低嗓子,沙哑地说:“我是全知全能的魔神灭世之炎,你若知趣,我还可饶你一命。”

“全知全能?那怎么才能彻底消灭新冠?”

“????”

“光刻机怎么制作?你要是觉得太难的话,把发电机做出来给我看看也行。”

“????”

“那你能够创造出一块你搬不动的石头吗?”

“当然可以!”总算遇到一个听得懂的问题,他忙着回答。

“你都搬不动这块石头,算什么全能?”

季风气急败坏扔掉披风:“修仙界的女子怎么如此泼辣不讲理。”

伯恩挥手,水晶球漂浮在他面前,里面的女子缩在角落,拆了两根大骨当枕头睡觉。

她大喊:“我们来商量下吧,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既然一直没对我下手,那说明我对你还是有价值的,你希望我做什么?”

呵,修仙者一个个仙风道骨,装得人模人样,实际上不也是一副软骨头?比我们魔族高贵在哪里?他烦躁地打个响指,水晶球里面天旋地转一个时辰,女子抱着几个头骨吐得人翻马仰,倒在地上。

“我要你的法器,能破坏结界的法器。”他冷冷地说。

季风又捡起披风,拍拍上面的尘土,昂起头装出冷漠地模样:“若你听话,我可以不追究你的无礼冒昧冒犯。”

“不行。”她气若游丝地说。

伯恩眸中闪过红光,水晶球里升起熊熊大火,火焰如同毒蛇,吞噬她的身体。

“无论魔族还是修仙界,我都不会给的。”她忍着痛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如果一条村被屠,可以从法术、法器、修为等方面分析找到罪魁祸首。可如果用这个法器,是你炸死的,还是我炸死的谁能知道?世家大族里、所谓名门正派里面禽兽无数,只不过担心事迹败露,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炸弹广泛应用,势必会造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尸横遍野。而且,此法器对魔族可能是好事,对你来说不是吧,火神族族长炎伯恩,你真有能力守住它不被魔王拿走吗?魔王得到之后,如果想要加强威力,需要找地方实验,你们火神族首当其冲。”

伯恩一怔,沉默地敲了敲桌面,火焰顿时消失,她丝毫未伤。

女子挣扎地站起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除了手榴弹,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想知道的。”

季风急着说:“快让她承认我就是全知全能的魔神。”

伯恩无视他:“你能给我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血公子的任务内容?你给我一点信息,我可以帮你推理。”她灵机一动。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试试吧,又不吃亏,全知全能的魔神,可以请你垂怜,给我一个向你效忠的机会吗?”女子谄媚地说。

季风很开心,不等他反应便把所知道的一股脑倒出来。

伯恩狠狠拍他的后脑勺,发誓下次再带他出来,自己就是猪。

女子脸色越来越凝重,瘦弱纤长的手指握紧骨头,指节发白。

伯恩冷笑一声,真会故弄玄虚。

他这几日也在思考血公子为何突然深入修仙界腹地抓人,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到底有什么宝物,值得血公子冒如此风险?

他调查过血公子抓来的弟子,不过是一些低阶弟子,最高也才筑基三期,生辰八字也毫无相同之处,修炼的功法更是五花八门,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毫无共同点。

一个黄毛丫头,能够凭几句话搞清楚?

这不是嘲笑他的智力吗?

“炎族长,近几年来,你们族是不是离奇失踪和死亡的人数大量上升?”

“……”他一愣。

“尤其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族人会突然消失,渐渐地族内无家可归的人都没了,就轮到族内的罪犯,虚弱的病人。”

“……”

季风慌张地拉住他的袖子:“你跟我说过阿毛、阿火是外出谋生,哥哥你说实话,是真的吗?”

伯恩勉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当然是,别听她胡说八道。”

他命人强行带离季风,居高临下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的魔王在用魔来炼丹,以魔练成的丹药,将他们扔进炼丹炉,加以慢火炖煮,尽可能地让他们活得久一点,他们的痛苦、哀怨、不甘、屈辱都将化为强大的力量,能使魔王的修为一日千里。可是,如期强大的力源也会反噬,所以需要修仙者体内的纯正灵力中和……”

“一派胡言,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试离间计吗?”伯恩大骂。

“炎族长,调查下吧,这种丹药绝非一朝一夕能练成,吃过甜头之后,便再也收不住手。”她恳求。

“呵,你一个修仙者,又怎么会在乎魔族的死活,别再假惺惺,看得我恶心。”

“我在不在乎不重要,可你在乎。去查查吧,哪怕我是离间计,你去调查也不吃亏。”

她再次恳求,眼里的真诚紧紧抓住他,击破他的怀疑。

“我……”

“族长快跑!”

门外传来护卫急切地呐喊,一道青色的火焰劈开大门,白衣少年踏火而来,剑尖直逼他。

伯恩侧身闪过,一朵花在他身后绽放,尖锐的剑光自花蕊中射出,将他网在其中。

他拔剑应对,命令其他人带季风先走。

面前的是一个金丹期的少年,以及一个极美的开光八期少女,他认得二人,玄霄未来接班人陆霄和龙族公主白落璃。

二人配合堪称天衣无缝,陆霄攻势凌厉,白落璃便依靠敏捷灵巧的动作来抵挡他的攻势,白落璃织成细密的剑光,陆霄便以浑厚的剑气护她周全。

尽管他已经达到金丹六期,面对二人联手,却依然无法脱身。

“钟鸢在哪?”陆霄愤怒地问。

他意识到二人为何而来,将水晶球高高抛向火堆,陆霄果然转身飞扑将其揣入怀中,他趁机长啸一声,向陆霄喷出黑色的火焰,白落璃不顾危险,竭力抵挡,却因修为差距过大,手中的宝剑被打飞,喷出一口鲜血,软绵绵瘫倒在地。

“落落!”陆霄着急地扶起她。

伯恩趁机逃离。

65、十面埋伏

白落璃在南烛怀里,双目紧闭,苍白的小手揪紧胸口的衣襟,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虚弱的身子因痛苦而颤抖。

我和于闲、马丽莲紧跟其后。

南烛着急地问:“她如此痛苦,是不是有性命之忧?”

“她中了炎伯恩的心炎,痛苦但不致命。”我第六次回答。

“能不能给她点丹药,让她好受些?落落金枝玉叶,哪里受得了如此疼痛?”

“……不是我不想,是我手头上也没有药,就地炼丹也要草药吧,别着急,我们脚程快些,再过一日便可到达黑水城。”

白落璃痛苦地握紧他的肩膀。

南烛一脚扫光前方的灰尘落叶,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

“你要做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按住他的手。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现在便以灵力逼出心炎。”

“我知道你担心她,可我们虽逼退魔族,可难保他们卷土重来,离黑水城也有一段距离,你的修为最高,是抵挡的主力。要不让马丽莲先用灵力压制部分心炎,减轻她的痛苦,你再全力赶往黑水城,以你的速度,半天即可。”

马丽莲上前:“没错,交给我吧,我也是个开光六期的修士,区区心炎何足挂齿。”

“炎伯恩已经是金丹期修士,以你的修为没法彻底逼出,反而可能让她更加痛苦。”南烛拒绝,举起手就要输送灵力。

“南烛。”我还想阻拦。

他气愤地甩开我的手:“落落为了救你千里迢迢赶到此偏僻之地,数天衣不解带风餐露宿,你怎么如此狠心看着她痛苦?”

是我忘了,白落璃是他的命,他怎么舍得她受苦?

我叹气,背对他,示意马丽莲筑起挡风罩为他们护法。

陆霄将手放在白落璃的额头,一丝丝红线缓缓从她身上爬出,他的额头渐渐冒出薄汗,手掌轻微颤抖,依然坚持将所有心炎驱出。

“又是一个痴情种,不愧是陆知的儿子。”血公子阴恻恻的笑声回荡在树林。

马丽莲强撑着骂:“装神弄鬼,知道自己长得丑没脸见人。”

一道劲风将她逼退数百米,又来一道软鞭,打得她满脸是血。

陆霄挣扎着拔剑站起来:“你要战就过来,当什么缩头乌龟。”

血公子身形飘忽,一道软鞭忽上忽下,形如鬼魅,陆霄本就与他修为相差甚远,又消耗近七成的灵力,无力抵抗,被打得满地滚,十分狼狈。

他想要爬起,却被卷起扔上天,落在半空再甩到树上,砸出一片坑。

陆霄已伤痕累累动弹不得。

我们跟他差距过大,只能干着急。

一道折扇劈断软鞭,于闲立刻上去抱住陆霄,赵铭掌中发出金光,照出血公子的原型。

他手持白鹤龙骨扇,与血公子缠斗。

考虑到我们在场的作用约等于无,我和马丽莲扶起白落璃,于闲抱起陆霄,先逃一步。

血公子是魔王的头号打手,魔族十长老之首,修为达到元婴七期,实力上是高于赵铭,可一时半会也很难取得上风。

只听后面异光频闪,地动山摇,时不时有强大的力量掀起漫天尘土,砸得我们灰头土脸。

我们不敢停歇,即便被砸到头破血流,也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由于马丽莲身上有伤,我们的脚程并不快,一天都没看到黑水城的影子。

“钟鸢。”马丽支撑不住,摔在地上,连同着白落璃也在地上滚了两圈。

我往后观察一会,扶起她们,只能暂时停下脚步,将衣服撕成布条,帮陆霄包扎止血。

他伤得不轻,好在身体强健,没有生命危险。

身后的树林传来异响,唯一有战斗力的于闲戒备。

“是我。”赵铭披头散发,脸上挂彩,衣服破破烂烂,他靠在树上,喘着气:“血公子暂时退了。”

“谢长老救命之恩。”我规规矩矩向他行礼。

“落落怎么样?”他无视我,关切地注视白落璃。

“南烛已为她驱散心炎,只需两到三日便可醒来。”

赵铭才注意到奄奄一息的陆霄,强撑着蹲下查看,从袖子里掏出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喂他吃下。

“陆霄身受重伤,不能耽搁,赶路吧。”他扶着树干站起来。

马丽莲嘀咕:“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闭嘴,钟鸢你怎么教弟子的?”他厉声指责。

我只能向他道歉,并表示回到派中就自请去思过崖。

马丽莲这个没脑子的,赵铭确实不满陆霄,但陆霄是玄霄未来的接班人,是全修仙大陆开天辟地起的第一天才,是陆洋的命,他要没了,陆洋肯定活不成。

更重要的是失去陆知之后,玄霄已经不能再失去一个接班人。

赵铭从小在玄霄长大,还是陆洋一手带大,如果没救下陆霄,他有脸回去?

我们再休息十几分钟,站起来准备赶路,却见身后升起黑烟,我心下一惊,血公子难道想放火毁灭证据?

此处虽然偏远,可那座山后面也有几个村子,加起来有几百个村民,若火势顺着风蔓延,连附近的城镇都会遭殃。

“长老,我想回去救他们。”我向他请求。

“你才练气三期,顶个什么用?先去黑水城,再请无云真人灭火。”赵铭一手抱起陆霄,背起白落璃就要走。

“长老,你先走吧,我回去救火。”我郑重地向他磕头:“南烛就拜托你了。”

“我们跟你去吧。”马丽莲和于闲跟过来。

66、烈火如歌

一路御剑飞行,眼前的情景只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

火焰张牙舞爪乘风而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徒留一片焦黑,树木成破碎的焦炭,昨日还鲜活的人,剩下一具具蜷缩的尸体。

“我们……是来迟了吗?”马丽莲捂住嘴流泪。

附近的三座山已经化为焦土,我凝视着远方,由于风向改变,火焰转向景山镇,那里有上万居民。

“走吧,火还没灭。”我握住他们的手。

火焰将天空染成可怖的血色,滚滚浓烟呛得眼睛睁不开,难以呼吸,尚未靠近,热浪便迎面给我们一巴掌,扇得我们头脑发涨。

“钟鸢,咳咳咳,你看!”马丽莲指向山下。

不少镇上居民不顾危险,提起水桶,舍生忘死地灭火。

从高处看,他们像一个个黑点艰难蠕动,仅仅是浓烟和高温,就叫他们寸步难行。

“我掐个水诀,帮他们!”马丽莲自告奋勇。

“白落璃的水诀才能灭如此山火,你省省吧。”于闲毫不留情地说。

“那我用水龙阵。”

“你会吗?”

于闲的一句话让她沉默了,水龙阵是高级阵法,陈月都不一定会,她估计也就会写这三个字。

铺天盖地的山火再过半座山就到镇上,我咬牙看向马丽莲和于闲:“你们到居民身边去帮他们。”

说完我便跳入火海,一双强有力的手将我横抱起,于闲挑起眉毛说:“师姐,别逞能,需要做什么就交给我吧。”

“你……”我一怔,斩钉截铁地说:“走,跟我去放火。”

“?”于闲惊得差点将我扔下去。

来不及跟他解释,我指挥他带我飞到指定地点,往山下扔火符,数百张火符同时燃烧,点燃整座山,又一只火焰巨兽升起,火光倒映在每个人绝望的瞳孔中,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压过无助的悲鸣。

“于闲注意风向,一旦变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阻止。”我直视他。

“真会使唤人。”他耸耸肩。

两道火焰相遇,我的心几乎跳出胸腔,不知是不是由于烟雾,感到难以呼吸,头更是快炸开。

两道火焰巨兽碰撞,疯狂地撕扯吞噬着对方,扔出大面积的灰尘,钻进我们的鼻腔中啃咬皮肉,感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掐着脖子,把我的脑袋往石头上撞。

漫天火星快将我们的衣服和头发烧成筛子。

于闲嘴里念着清心咒,再调动灵力筑成防护罩护住我们。

它们逐渐失去嚣张的气焰,庞大的身体缓缓萎缩,仅剩零星半点火光,匍匐在地上挣扎。

“马丽莲!”我大喊:“过来掐灭剩余的火苗,别留火种!”

说完我便觉得头痛欲裂,吐出一口浊血,软绵绵地瘫倒在于闲怀里。

马丽莲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努力睁开眼睛往下面看,黑兮兮的,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光。

明火终于灭了。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救下那些村民。

“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喃喃自语,堕入黑暗中。

67、逃避可耻但有用

我缓缓睁开眼睛,脑袋出奇沉重,每呼出一口气都像是微风从层层叠叠的岩石中挤出。

冰凉的手指在我的额头轻柔摩擦,拨开眼前的白纱,于闲的脸出现在上方。

“师姐终于醒了吗?”他悠悠地说:“看在我照顾你一晚的份上,放我一个月假是不是很合理?”

我微微点头。

他将我扶起,端起一碗粥:“人参粥,师姐需不需要我来喂?报酬是两个月假期。”

趁我病要我命。

我含怒瞪他一眼,颤抖着接过,仰头全倒进嘴里,还好他熬得粘稠,不然我又体验一个新的死法——呛死。

温热的粥提供一些力量,我有力气开口问:“这是哪?”

“镇长为报答我们灭火之恩,收拾三间厢房给我们住,镇上的药店送来一根千年人参。”

“马丽莲呢?”

“她在外面帮大家收拾,火是灭了,麻烦才刚开始。”他收敛起嬉皮笑脸,语气中透出不忍。

“怎么了?”

“镇里约三千人,昨儿去灭火的三百人一个都没……火明明没有烧到,他们却还是……有一个身子骨健壮点,撑到今天,我和马丽莲甚至往他身上灌修为,只盼着保住他的一条命,可惜……”于闲难得面露哀色,深吸一口气,呼出来都在颤抖。

哪里用得上火,高温和浓烟已经够碾碎脆弱的生命。

“他们若是逃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山火是可以跳的,风一吹,跳过一座山头都很常见。”我不自觉地扭被单,望向窗外翠绿的榕树:“这里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从感性的角度上看,火都烧到家了,谁能无动于衷?从理性的角度上看,烧完之后,他们就成流民,山的那边有火,这边有山贼、劫匪、猛兽,可能会被抓去挖矿修路。你说怎么选?”

今日的榕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遮蔽半个院子,几只鸡在树下啄野草。

昨天的事仿佛一场噩梦。

房内鸦雀无声,气氛沉重,于闲扯出一丝微笑,故作轻松:“师姐没有事要问我吗?”

“开光九期的修者,你小子深藏不露呀。”我笑着配合他。

“你就不问问我的身份?万一我是魔族奸细呢?”于闲嬉皮笑脸。

“魔族间谍算什么,你要是血公子的间谍才算厉害,偷懒摸鱼拿工资还没死,简直是我心中最崇拜的人。”

“师姐还能开玩笑,看来身子好全了。”于闲一声笑,恢复吊儿郎当的常态:“没那么玄乎,我家祖上跟不少大人物打交道,也见过一些世面。”

“等等,你祖上是干什么的?”我怀疑。

“马夫。”他含笑回答。

“……”

“我家十代都是普通人,却出了我这个有点修仙天赋的苗子,整个宗族拼拼凑凑一千灵石送我去拜师学艺。说起来也好笑,当时我甚至不识字,夫子讲什么完全听不懂,看书也只看得懂画。”于闲说起往事,神色自若,平静到不同寻常。

“费了些心思跟上同门,虽然我是筑基一期,他们是筑基九期,都是筑基,也算是同级。”他依然笑着。

“本以为慢慢来,我又不是仅剩下两年寿命,慢慢练不就好了吗?然后就接到家里来信,我爹年纪大了,干活没人要,两个弟弟得病没了,问我能不能寄点钱回去,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将手里的全部积蓄全寄回去,白天去客栈当小工,晚上修炼。唉,谁让我不会分身术呢,本就落后的修炼进度更是雪上加霜,人家是一日千里,我是千日一里。”他笑嘻嘻地说,眼眸却不见波澜。

“后来,到了开光,就彻底升不上去了,马丽莲是一天练十个时辰,在我面前她还是太嫩了,我可是一天练十一时辰,花了五年终于升一期,升到开光二期,再想升一期就难于登天,六年都没成功。”

我感叹,努力比不上钞能力。平民修者如果不是马丽莲这种惊天动地的天才,能到开光已经够摆个流水席。

他轻描淡写略过几句话,暗藏着多少心酸。

“人生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不是那块料,与其当个苦行僧,还不如偷得浮生一日闲,反正已经是开光期的修士,也够我逍遥。于是我找了份差事,将所有月钱寄给爹娘,直到他们仙游,干脆辞工,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他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见我伸手,才给我一杯。

“那你今年几岁?”我好奇地问。

“不要问男子的年龄,这是秘密。”他神秘一笑。

“那你为什么隐瞒身份但玄霄?要是让几位长老知道,你可是要被废去修为逐出门派。”

“我说是因为有个年轻貌美家财万贯的女子疯狂追求,我不堪其扰,才躲但玄霄你信吗?”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把我当傻子!

“这张脸是你本来的长相吗?”我问。

“不是。”他倒诚实:“我的真容,连陆师兄都要自惭形愧。”

你就欺负我区区练气三期打不过你吧!

68、天才拳击手

外面传来尖锐的哨声,镇长急忙敲开房门,带领几十号人扑通一声跪下:“钟姑娘,山贼来了,你好人做到底,救救我们吧。”

我忙下床扶起他们。

“山贼?什么修为?”马丽莲问。

“好像是开光期,每个月都会到镇上要五千灵石保护费,可我镇以卖树苗和种田为生,前日的山火烧毁半个镇的家当,田里的庄稼也所剩无几,实在交不起,他就带一队人马扬言要景山镇连一只鸡都不剩下。”

“好大的口气,老娘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马丽莲暴躁要冲出去。

好在我们来之前,赵铭给她一颗金刚丹,治好她的伤,不然现在就被动了。

镇长大喜:“钟姑娘你们愿意帮我们?感谢三位的大恩大德。”

开玩笑,我们这一个开光五期,一个开光九期,还用夹尾巴逃?我就不信山贼能有金丹期。

我们和镇长登上七层木塔,眺望到不足几里地烟尘滚滚,二三十个土匪骑着高头大马,叫嚣挥舞手里的弯刀袭来。

马丽莲二话不说后退一蹬,一拳砸到地上,震得马儿惊慌失措,不听使唤,她如同一把尖刀,在土匪群中横冲直撞,土匪们要么被马儿甩在地上猛踩几脚与泥土几乎融为一体,要么被打飞百米外当场投胎。

“稀奇,居然有开光级别的修士。”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半空,身形瘦削矮小,尖嘴突腮,他居高临下:“我看你有点本事,要不要入伙?可以赏你个二当家。”

开光八期修士?我微微皱眉,这个级别的修士干点什么不好,偏偏落草为寇。

“师姐,你猜马丽莲能赢吗?”于闲在我耳边说。

“这不废话吗?她越级打怪也不是一两天。只要不是金丹期的修士,她都能与之一战。”我白他一眼:“你最好希望她能赢,不然只能辛苦下你了。”

“哎,昨儿我守了你一夜,不光没听到一句谢谢,还要被迫工作,好心没好报啊。”他拉长最后一句。

马丽莲气得指着男人的鼻子大骂:“我呸,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酸脸猴子,猥琐下流,看一眼都嫌脏,还敢叫我入伙?你奶奶我有大好前途,跟你这烂货打家劫舍,当我傻呢?”

男子背后张开一双漆黑的翅膀,飞上半空,一口老痰吐到马丽莲脸。

“我今天宰了你!!!!”马丽莲火冒三丈,飞上空中与他搏斗,男子异常灵活,溜得马丽莲筋疲力竭,她不仅没有碰到他一根毛,身上的衣衫还被他卷走半片袖子。

男子哈哈大笑:“这娘们洗干净倒也能玩玩。”

他扑扇翅膀,刮起遮天蔽日的狂风将马丽莲裹挟其中,狠狠摔在地上,打得她头破血流。

“于闲你……”我正要开口。

他摇摇头,温和一笑说:“相信她。”

伤痕累累的马丽莲平静地站起来,拭去额头流到嘴角血,周围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她体内,身上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痊愈,数道金光从她体内迸出,她升为开光六期!

马丽莲再次跃向空中,不停地挥舞拳头,拳风划出一道道光束聚成奔腾的河流掀起惊涛骇浪将他吞入,如同银河落九天,在地面砸出百米深的大坑,他嵌入坑中抽搐。

马丽莲跳入坑中,肆意发泄怒气:“朝我吐痰是吧!在天上飞是吧!撕我衣服是吧!我今天拔光你的鸟毛,先红烧再油炸!”

男子的惨叫在几座山里回荡,一把一把带血的毛被抛撒在空中。

马丽莲拔累了,揪住他的耳朵,一口气连扇二十个耳光,打掉他全部牙齿,还嫌不解恨抬脚就踹。

“好了好了,他还有用。镇长,此山贼应该有悬赏吧?”我看向瑟瑟发抖的镇长,可怜的老头已经抖得快出残影。

“有、有的。”

马丽莲一听来劲了,兴奋地问:“多少多少?怎么着都有七千灵石吧?开光八期修士惹!”

“……一千灵石。”镇长声如细蚊。

马丽莲一愣,气急败坏赏了男子一脚:“不值钱的废物,浪费老娘时间。”

镇长往我身后一缩:“早前我们几个镇也有想凑一笔钱请个修士剿匪,可山贼冲下山每个镇抓了几十人吊死,我们怕山贼报复,每月交点钱当打发瘟神。这儿名义上归岳州管,也就岳州官府象征性开出一千灵石的悬赏。”

“马丽莲,让他带路,连老巢一块端了。”

男子满口鲜血,牙齿全掉,没法说话,倔强地摇摇头。

我笑眯眯地俯视他:“马丽莲,他身上还有很多绒毛,你没拔干净。”

男子僵住,连连点头。

马丽莲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吐一口唾沫:“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我在她耳边说:“回来时折了他的翅膀,废了他一身修为,让他以后无法作恶。”

马丽莲得意地仰起脸,欢快地说:“好咧!”

“于闲,你跟她一起去。”我悄悄往他手里塞一个纳戒。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不动声色点点头。

我回房休息,镇长等他们走远,才敢带人收拾尸体。

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将全部匪徒交给官府,马丽莲拿着惨兮兮的一千灵石,喋喋不休地抱怨:“都不够我交一个月的贷款,官府怎么办事的?这种山贼光是每月的保护费都五万多,悬赏才一千,像话吗?”

“我问镇长千金借了身衣服,去洗个澡吧,热水干净的衣服已经放在房里。”我安慰她。

马丽莲看着脏兮兮的自己,三两步并走赶去自己房间,扑通一声关上门。

于闲将纳戒抛给我:“山贼全副家当总共四十八万灵石,我从大当家的私库里拿了二十三万。金银珠宝是多,也没什么稀罕,只有这颗绿絮珠还有点意思。”

我端详绿絮珠,此珠灵力丰沛,有助于调理灵力,加快修炼进度,马丽莲和于闲用不上,其他人用不了。

“我还以为师姐高风亮节,没想到呀。”他调笑。

“能盘踞几个镇数年烧杀劫掠无数,赏金只有区区一千灵石,没跟官府有勾结谁信?全充公又能怎么样?只不过肥了蛀虫。”我收起绿絮珠:“这三千给你。”

“马丽莲呢?你给她多少?”

“不给。”我无奈地耸耸肩。

我要留三万灵石出来寄给葬剑山庄当定金,请他们留意下有没有材料适合做拳套。

本以为,就算是马丽莲晋到开光后进度也多多少少会慢下来,现在的拳套能用到金丹一期,也够凑合四五年,没曾想她一年能升两三期,最晚后年就要换武器。

我的想象力有瓶颈,马丽莲的修炼进度无瓶颈,是我头发长见识短。

69、词不达意

“太惨了,才一千灵石,我这个月没运镖,还要倒贴一百,赚钱如抽丝,花钱如山崩。”马丽莲没完没了地发牢骚。

可以理解,今年她基本是有镖就接,996都算度假。

“你之前还有两份补贴,能轻松点,别急。”我安慰她,决定暂时不告诉新武器的事,省得她寻短见。

“师姐,这是你要的资料。”于闲抱来一叠厚厚的各镇产业调查报告:“我这么辛苦,少说也要半年的假期。”

他要搁在现代,高低是个市场调研高级顾问。

马丽莲正愁火没处发,揪住他的衣领吼:“叫你干点活叽叽歪歪,讨打吗?”

“钟姑娘。”镇长满脸堆满笑,旁边是其他三个镇的镇长:“我们几个镇子感恩钟姑娘灭火剿匪,准备为钟姑娘建个钟鸢庙,工匠都找来了。”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连连摇头。

马丽莲的注意力转移,放下于闲:“好呀好呀!钟鸢你就答应啦。”

一想到我的雕像放在庙里,大伙边喊名字边鞠躬,脚趾都能抠出一个修仙大陆,恨不得立刻跳河重开。

“镇长,剿匪是马丽莲的功劳,我不能抢功。”我忙摆摆手。

“没关系!我们没必要分这么清。”马丽莲兴高采烈跟大家讨论建筑样式。

“各位,真的不用了。”我瞪她一眼,连忙推托。

红山镇镇长恍然大悟:“我懂了,钟姑娘是觉得我们不够尊重,应该改名叫钟姑庙。”

你懂个球!

我竭力劝阻:“各位,山贼烧杀劫掠多年,大家早已苦不堪言,又逢山火,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实在不是劳民伤财的时候。如果大家实在想报答我,不如我们谈一谈生意吧。”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在于闲笑死之前,总算叫停社死的项目。

历经三天三夜的讨论之后,我以药宗的名义跟各个镇达成合作,签署契约。

如果一切顺利,以后药宗就有分红收入,不用再跑七家店只为省几灵石。

笑眯眯送走几位镇长,紧绷的神经略放松,扶着桌面缓缓坐下,正要喝杯茶润润干痛的嗓子。

“钟鸢!”沙哑的嗓音夹着急躁,他红着双眼,踏着沉重的脚步,没等到跟前便怒吼:“你为什么要回去?万一血公子没走远呢?万一被火烧伤呢?你不要命了!”

我一惊,即便是他,满身伤也不能在七八天之内痊愈,忙放下茶杯跑出门,刚伸出手,便看到白落璃追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你狗叫什么?凶什么凶。”马丽莲将我拉到她身后。

“陆师兄,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你没资格质问师姐。”于闲双手放在后背,眯起细长的双眼,看似不经意地踱步到我们中间。

“你乱说什么!师兄为了救师姐差点搭上性命前天才醒。”白落璃吸吸鼻子,眼泪汪汪。

他如同发怒的狮子,拔剑架在于闲脖颈,嘶哑地说:“你再说一遍!”

“南烛!”我急切地喊。

“可怜的师姐,一身伤还要强撑着赶路,一路上都没人问一句。”于闲镇静自若。

他一怔,惊疑地注视我:“你受伤了?”

“师兄此话倒让我不懂,师姐落入魔族手里十日,你为何觉得她毫发未伤?”于闲向前一步,挑起眉毛,身体微微前倾。

“于闲,你给我闭嘴行不行!”我气恼地喝令。

他的手在颤抖,急促地呼吸,刚才的气势顿消:“我……我……”

“师兄,当时你若肯听师姐的建议,我们用最快速度赶往黑水城,即便不能进城,只赶到离黑水城十余里处,你觉得血公子敢不敢跟上来发动袭击?是你让我们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是你让师姐不得已以命相搏灭火。是你一进门就嚷嚷打扰师姐养伤。你有什么脸面指责师姐?如果觉得我说错了,现在动手吧。”于闲闭上眼睛。

他无力地垂下双臂,发红的双眸成两口幽深的枯井,嘴唇如蝉翼颤抖,脚步虚浮,如不是白落璃支撑,可能倒地不起。

他吐出一口鲜血,昏迷前望向我,眼里满是内疚和恼怒。

“南烛?”

“师兄?”白落璃急得大哭。

我给他把脉,升起一股无名火,还说我不要命,他才是不要命!

“白师妹,赶紧把他送回黑水城,拜托了。”

“啊?师姐你不能……”

“这几个镇没有合适的丹药,他多呆一秒钟,就多一秒钟危险。”我催促。

白落璃立刻变回原型,用最快速度带他离开。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马丽莲担忧。

“算了,黑水城不欢迎我。”我狠狠推于闲一把:“就你多嘴是吧,摸摸自己有几个头,他要气出个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

“师姐这话就没良心,我可是为你出头,你不仅不感谢,还对我动手动脚,摸来摸去……哎呦”

他还没说完就被马丽莲揪住耳朵,痛得嗷嗷叫。

“就你这幅长相,猪都不多看一眼,净瞎说。”马丽莲松开他:“再满嘴胡话,我迟早拔了你的舌头。”

我担忧地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知陆洋有没过来,他要过来南烛是有救,我们可能就身首异处。

70、两相厌

在景山镇呆了小半个月,帮助大家重建家园,是好心也是因为入股了,算是我们的产业。

我出一半钱购买树苗,教导他们如何改良树苗,重新规划种植园,还炼了打虫药挨家挨户分。

“啪”马丽莲拧断锄头,我抬眼见陈月假装镇定地站在远处,眼神不自觉避开她的怒视。

“你居然来了?”我惊讶,陈长老没理由让他涉险。

“我跟爹和陆长老过来的,怎么每次看你都在做不一样的事,修桥补路、种地养鸡、看病炼丹,现在还种树?”

说起来惭愧,炼器炼丹、养殖种田、挖矿冶铁、酿酒做饭、治病打猎、算账采购我都会,就不会修炼,支线任务走完发现主线没出新手村,买珠还椟了属于是。

“陈少宗主,帮个忙吧,能不能弄个春日让小树成长得顺利些?”我讨好地问。

“恶心,让开点。”陈月念念有词,摇动远光铃,空中出现一轮黄橙橙的光圈,所过之处耷拉的树苗抖擞嫩叶。

大家连连称奇。

本想搞定后直接回去,可两位长老来了,不去拜见无论是礼节还是感情上都说不过去,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去黑水城,期盼邱深在沉迷美色时忽略我。

“你说你用了吐纳聚灵法????”陈月震惊不已。

心法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三阶,玄霄是首屈一指的大派,心法最低也有玄三阶,随便一本打底1000灵石。

吐纳聚灵法,天阶三期高级心法,修仙大陆灵气遍布大江南北,习得以后能将周围的灵气汇聚体内,南烛靠门主亲传弟子的身份才借出一个月。

“是很难,我学了整整一个月呢!”马丽莲忿忿不平:“这狗日的心法真难。”

“……”

陈月脸色变换得如同在暴风雪下鸡蛋大的冰雹,他本来应该是想炫耀自己升到开光两期,对比马丽莲,白天鹅秒变丑小鸭。

我们到黑水城,邱深冷冷瞥见我,微微眯起眼睛,一道道藤蔓紧紧捆绑我。

“邱深!你作死啊,为什么欺负我师姐。”白落璃气呼呼瞪他。

“落落,你怎么来了?”邱深惊喜,他撤掉我身上的法术,笑眯眯迎上:“你近日辛苦了,我备好了茶,要不要来喝一杯。”

白落璃忍了忍,礼貌性拉开距离,委婉拒绝,拉起我就往里面跑。

“你等等,先告诉我陆长老在吗?”我忙停脚。

“在呀,爷爷在给师兄治疗。”

那你还拉我过去?!想借刀杀人吗?

我连忙捂住胸口装病:“白师妹,我觉得喘不上气,疼得厉害,能否帮我讨要一间房让我小憩片刻。”

“啊?师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吗?等下,等会我带爷爷……”

你是怕我死不透!

我拉着后面的于闲:“杀鸡焉用牛刀,南烛的伤比较重,别让长老分心,我这弟子虽不中用,但也有几分医术,交给他就行。”

于闲敷衍地点点头。

白落璃狐疑地审视吊儿郎当的他,没再说什么,把我带到一间清雅的房内。

我躺在床上装睡,等其他人悄悄退出去再睁眼,一股强大的压力将我按在床上,无法动弹。

“易莲舟,我本要找你,你居然送上门。”无云充满威胁的声音灌入脑海中,震得我脑袋嗡嗡响,口里泛酸。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说,祥云是不是死于你之手。”他在发问,语气却毋庸置疑。

“……”

看来是被发现了,我冷静地点头,喉咙一紧,几近昏厥。

“你还敢承认,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前辈你有点无聊,我在景山镇十多天你不动手,非要在黑水城动手,怕别人怀疑不到黑水城吗?我怎么说都算是玄霄的人,尽管遭人厌弃,不明不白死在此处,黑水城怎么跟玄霄交代?”我沙哑着回答,脖子的力度顿失,我扶在床头,不停咳嗽。

“你用什么法子对付祥云?”无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烛有一块护身宝玉,玉佩反弹大部分伤害,祥云前辈大意了被伤到无法动弹,我再把玉佩碎片塞入他的伤口中。”

“原来如此,受伤之时,体内出现另一股完全不同的力量,两股力量互相斗争撕扯,导致伤上加伤。”他恍然大悟,语调不自觉上扬:“被区区练气的黄毛丫头弄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得好啊!”

……这两人什么深仇大恨?

不是我无知,都怪马丽莲,她写书就这个毛病,跟男女主无关的什么都不交代,导致她自己都搞不清这是个什么世界。

“前辈你……”

“祥云狗贼,霸占我的法术,仗着资历老天天给我脸色看,明明我们都辅助城主,地位平起平坐,却要将我踩在脚下,如今死在练气之手,不枉我天天咒他死。”无云狂喜。

这……跟我说合适吗?

刚才不怎么怕,现在是真的怕被灭口。

我缩在床边瑟瑟发抖。

71、孤勇者

拜见过陈长老,准备收拾包裹先走一步,他沉吟片刻:“本次你有没其他发现?”

犹豫许久,我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推测,魔族可能在利用人炼丹,不过隐去炎伯恩相关事项。

陈长老目光凛凛,咬牙切齿:“未开化的蛮族,罪恶至极,看他们那天全死在我手里。我还会在此处停留一段时间,调查相关事项,此事危险,陈月会跟你回去,你看紧点。”

“长老打算如何处理?现场我已调查过,血公子作为魔族长老之首,做事狠辣干净利落,并未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线索。”

“他在附近出现已经引起极大的恐慌,安宁早已传信各大门派和皇室,告知他们多加留意。他们如此行事,难免留下破绽。”

“长老,一切当心。”

他颔首,见我欲言又止,便淡淡地说:“陆长老已回去歇息。”

我连声道谢,提起裙子蹑手蹑脚来到他的房前,本想敲门,又怕打扰他休息,透过窗缝往里瞧,正正好对上他无奈的眼神。

不好意思,忘了他是个金丹。

我讪讪地推门进去,细细打量他。

他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锁住我,脸白气弱,乌发倾泻,脸上擦伤已好大半。

他抿紧嘴,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我默契地给他把脉,略略安心。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他躲开我的目光,暗暗提高音量。

这家伙,永不服输啊。

“放心,一些小伤,于闲这家伙就会夸大,他脑子有问题,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讨好地说。

他沉默地别过脸:“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吗?”

……你不是吗?我在心里吐槽,面上依然尽力温和:“当然不是,我们南烛是世上最好的人。你也知道药宗的小弟子一个个都是混世魔王,这不是习惯给他们收拾残局吗?也还好是你,要是遇到其他人,唉。”

“少给我戴高帽。”他平静地说,微微上翘的嘴角出卖了他。

“你身上的伤至少要再养三个月,千万别到处乱跑。”我按住他的手。

“哪有这么弱。”他一脸不屑。

我忍住叮嘱的话,白落璃和陆洋都在,看你怎么折腾。

“过两日我便跟马丽莲、于闲、陈月一同回玄霄,你知道的,我在黑水城不太安全。”

他点点头,无奈地叹气:“昨天爷爷说我至少要四五个月才能启程。”

你就知足吧,这要是搁玄霄,你一年都别想下床,我敷衍地安慰了几句。

门外传来激昂的乐声,紧接着是徇烂的烟火,天空也被染成五颜六色。

“是啦,马丽莲听说今日是黑水城的庆典,拉于闲去玩了。白落璃本来说不想去,看她一脸激动手舞足蹈绘声绘色讲述三分钟,也跟着跑过去。”我笑着说。

马丽莲和白落璃玩心大,平时互相不服,玩起来秒变志同道合的好友。

赵铭、邱深,两人追女孩的手段都一言难尽,只会大撒币,白落璃什么身份哦,人家一顿饭几十万灵石,缺你们这点钱?有时候我都怀疑马丽莲性转说不定都追到她了。

“你能不能推我出去看看?”他问。

我思索片刻,在轮椅上铺最柔软的垫子,小心地扶他坐下,抱来两张毯子。

“你才穿单衣,我就盖四五张毯子会不会有点夸张?”

“……”有道理,等下中暑了就不好。

我推他到门外,一朵朵烟花在空中描绘出姹紫嫣红、繁花拥簇的盛况。

我坐在他身边,吹着晚风,近几日忙于各种事,难得闲下来。

“师兄,师姐。”白落璃欢快地奔跑过来,满身铃铛:“我在集市上买的银铃斗篷,好可爱呀,师姐我给你买了件红的!你平时喜欢素色的衣衫,红色的铃铛最好看!师兄,还有一件金色的,跟你的眼睛很配哦。”

……好是好,但我在什么时候穿?

我哭笑不得地收下。

“钟鸢,南烛,我们买了酒和下酒菜,一起吃吧。”马丽莲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左手拎4坛酒,右手扯住于闲的胳膊。

她不服输地暗暗瞪一眼白落璃,又推一把于闲:“都怪你拖累我。”

“他就算不拖累你,你也跑不过开光九期吧?落落最近有认真练剑,不久便能突破金丹。”南烛笑着摸摸她的头。

“到时候我就可以保护师兄师姐了!”白落璃拍着胸口说。

马丽莲哼了一声,悻悻摆好小桌子,放上花生米、鸭脖子、毛豆,猛灌半坛酒。

“别喝那么多,要是又撒酒疯就丢人了。”南烛毫不留情地说。

“看你是个病人,我不跟你一般计较。”马丽莲气鼓鼓地说。

白落璃给他一壶清茶:“师兄喝兰铃茶吧,很香的。”

他温柔地接过。

我们在烟火下惬意地喝酒吹风,白落璃突然说:“师姐,我听说你是用火来灭火,多危险啊,要不要我教你水龙决?”

要不是她真诚单纯的目光,我还以为是讽刺。

“我一个练气三期学金丹级别的法术,会不会有点难于上青天?”

“……”她苦恼地支起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你会怎么办?”南烛问,平静中难掩汹涌澎湃的怒意。

我喝一口酒,失神地望向灯火通明的黑水城:“我做了个梦,梦见大火烧毁了一切,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庄稼,陪伴我十年的老狗,喜欢吃糖的孩子们,买肉时候多给我一两叔叔,每天跟我打招呼的阿姨,每天逮我相亲的张嫂,全成破碎的焦黑。”

“我拎起水桶一趟一趟地跑,那点水,不过是螳臂当车,我摔得满身血,只能一点点爬过去。一座山高的火墙压过来,身边全是哀嚎和哭喊,很快,连哭声都消失了。”

我傻乎乎地笑,喃喃自语,嘴里不自控地重复:“我终于赢了!”

“我终于赢了。”

“我终于……赢了。”

“我……”

我说不出一句话,泪水早已模糊双眼,明艳的烟火成一团虚影,湮灭在黑暗中。

72、家有儿女

陈长老是多虑了,此次任务凶险,陈月很自觉地收拾东西,乖巧地跟我们回去。

为避免落单被潜伏的血公子袭击,我们很有默契地选择全程走大路,租八只仙鹤白天赶路,晚上落脚较好的客栈。

我一开始是不愿意,还好陈长老说报销所有开支,不然如此花钱,没等到回到去,就要思考哪种跳河的姿势比较优雅。

仙鹤的速度果然不同凡响,才两天便赶完上千里路,等到玄霄,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陈长老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天不回来我就没法报销啊!

“……行了行了,我们法宗还能赖账吗?大师兄,麻烦你从法宗账上拿出十万灵石给她。”陈月吩咐来迎接的师兄。

我千恩万谢地接过,马丽莲眼巴巴盯着银票,哭丧着脸:“我要有这笔钱,就不用还款了。”

我私人给过她三千当做是谢礼,她不肯要,只能安慰她:“换个角度想,我们享受过五千一晚的时候酒店,我还顺了全部茶叶,等下给你做奶茶喝。你要黑糖奶茶,港式奶茶还是柠檬红茶?”

“我焦糖奶茶要加冰全糖!”马丽莲嚷嚷。

“师姐!”楚楚远远便从药宗冲出来,哭着抱起不对举起我转圈:“可吓死我,我每天都去神庙祈福,给你求了二十个护身符。”

“别哭了,别转了,我都快吐了。”

“你赶紧把师姐放下来,万一师姐身上有伤呢?”莺莺跑过来阻止。

楚楚才反应过来。

大元和小元摇尾巴往我身上扑,啊鹰一声令下,立刻乖乖坐在我面前,尾巴扫出一片尘雾。

“啊鹰现在驯兽越来越得心应手。”我夸奖。

啊鹰不好意思地笑。

“师姐!鸿途开了灵智,现在都会十以内加减法,啊鹰可厉害了!”楚楚兴奋地告诉我。

“哇!你也太牛了吧!”马丽莲给他胸口一拳。

啊鹰更加腼腆,搓着双手嘿嘿嘿笑。

“大家先回去吧,师姐我们每人下厨做了三个菜为你接风洗尘。”莺莺笑着推开门,一张长桌上摆满八菜一汤一甜点,门槛上摆着一个火炉。

我们跨过火炉,她再用杨柳枝往我们身上撒柚子皮水。

“松鼠桂鱼、樱桃肉、红烧狮子头,加上老鸭汤是我做的,希望师姐吃得惯,这道板栗酥是从天下第一楼买的,大伙尝尝鲜。”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介绍。

“板栗酥!”马丽莲口水都流出来,她今年省吃俭用,最奢侈的花费应该是为镖师买牛杂,早知道就买回来喂大元小元,它们还会摇尾巴。

“这碟卤鹅,这碟木耳炒猪肉,还有这碟梅菜扣肉是我做的,师姐你看肉多肥。”楚楚迫不及待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肥肉递到我嘴边。

马丽莲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我笑着咽下:“肥到流油。”

“是吧,我特意挑最肥的。”楚楚自豪。

以后……等有钱再纠正她的饮食习惯吧。我又夸了几句才落座。

“师姐,我寻思她们都做肉菜太腻,特意做了三个素菜,凉拌胡萝卜丝、凉拌藕片、凉拌黄瓜。”啊鹰心虚地说。

我假装不知道他是厨艺太烂其他的拿不出手,夸他考虑周全。

“别说那么多,我快饿死了。”马丽莲急吼吼地夹起一块肉,眼前一亮:“我还以为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居然真会下厨。”

莺莺嘲讽:“你的眼光……”她似乎想起什么咽下后面的话,改口骂:“慢点吃,别噎死了。”

啊鹰苦笑:“我们家是有几块薄田,不过仅维持温饱,爹要下地干活,妹妹和母亲还得做针线活补贴家用。”

“难怪她针线活这么好。”马丽莲舀一碗汤:“那你在家……”

“那你可要好好干,你现在是杂工,一年后有驯兽师考试,通过后是初级驯兽师,月钱能涨到一千二灵石,每月省下二百灵石都足足有两千四呢,够你爹娘再雇两个婢女小厮。”我打断马丽莲的话,给她一个闭嘴的眼神。

“放心,啊鹰肯定行!”楚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先敬你一杯。”

啊鹰笑不拢嘴,也举起酒杯。

马丽莲投来疑惑的目光。

于闲凑过来低声提醒:“以她的脑子,你就别有等她开窍的非分之想。”

等到宴席散去,我才将她拉到角落,严肃地要求以后不准问啊鹰家里的事,无论他说起什么,只需要点头微笑就好。

“????”她愈加迷惑。

“啊鹰很明显是当做继承人培养,爹娘寄予厚望,除了修炼和读书什么都不让他干……”

“这怎么看出来的?”她更加困惑。

我倒吸一口气,那群镖师居然只坑她一次,属实是良心未泯。

“他们刚进药宗时,武器拿的是青铁剑,这把剑的售价在800——1000灵石之间,如果是楚楚和你这种纯正的穷人,会选择200灵石更耐用的铁剑,如果是比较殷实的家庭,会加五百灵石选择金铁剑。所以他们家应该是不愁温饱,但手里没有太多闲钱。”

马丽莲恍然大悟:“那你怎么看出他家除了修炼和读书什么都不让他干?”

“……你对比下莺莺,她会女红下厨剪纸搞卫生,了解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价格。啊鹰跟你一样,除了修炼之外,几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人际关系一塌糊涂。”我叹息:“无奈他的修炼天赋仅是够用,本人对修炼也没兴趣,只喜欢驯兽,平日家里肯定给了不少压力。”

“驯兽挺好的啊,高级驯兽师一个月一万灵石呢!”马丽莲撇嘴。

“你跟外行讲这个讲不通的,驯兽师一般不直接跟平民百姓接触,在他们眼里驯兽师等于养牲口的。啊鹰比较敏感,我把楚楚调到他身边,天天加油鼓气,他才重拾自信。你一问他家里的事,他就会想爹娘希望我成为修炼高手,我却停留在筑基,还忤逆他们的意愿养灵兽,辜负爹娘的期待,我果然是个废物。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一下子坍塌,又要郁闷几个月。”

“那……以后怎么办?他不能一辈子不回家吧?”

“等吧,他很有驯兽天赋,努力一点,即使停留在中级,月钱足足有五千灵石,每年寄一万回去,他爹妈的态度不说大转变,至少不再反对。真能拿到每月一万灵石,别说驯兽,挑粪都是光宗耀祖。”

“……万恶的金钱。”

73、三封信

“师姐今天的课……”莺莺不安地问。

除了我和马丽莲之外,整个药宗最忙的应该是她,早上辰时起床练剑,吃过早餐便学医,午饭后小憩一会再学炼丹术,偶尔再替我跑腿,约等于全年无休。

“不久后就到秋收季,楚楚和啊鹰要忙各自的事,你先和于闲出发,记住,不管他跟你说什么,都要让他主导,你辅助。本次义诊预计二十天,我规划了十个镇子,这两天你放假,好好歇歇。”

我给她日程表,莺莺安静地翻阅提出建议:“我觉得可以先去南安村再走水路到北鸡村,能省点一个时辰的路程。”

我颔首:“你说得对。”

“我先回房准备。”她刚走,耳边便响起于闲幽怨的声音:“师姐,你这是恩将仇报,我好歹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不求你千金以酬,只想多休息几日。我一把老骨头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想多休息有错吗?”

我啐他一口:“回来之后你足足休息一个月,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要不要我给你开药?”

他嘴角往下一撇,给我三封信,一封来自葬剑山庄,一封来自薛老板,一封来自南烛。

我先拆开薛老板的信,信中简单交代几句他近段时间陪林妹妹寻访名医。

我暗暗吐槽找什么名医,你就告诉她你的梦中情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她踏着七彩祥云力拔山兮气盖世,林墨玉原地就痊愈了。

他表示收到我寄过去水泥样本,也派人考察过建设的道路,同意跟我签订合同,分红附在信上,如不同意,可到商行与掌柜商议。

我放下信骂了句老狐狸,便折起信放入信封,再拆开琴姐的来信。

琴姐简单问候我几句,表示收到定金和绿絮珠,由于使用拳套的金丹期修士比较少,因此还需一些时日搜索合适的材料,预计造价在五十万灵石左右。

我心脏突然揪紧,立刻放下信纸喝光一瓶冰水给快冒烟的脑子降温。

难怪叫金丹,果然是用金子砌的啊!

“于闲,你说有没有什么工作不用要动脑子不违背江湖道义不违法报酬又高的呢?”

“师姐,你找到了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也想干。”于闲往我的杯子里加满冰块:“别光喝茶,嚼嚼冰块,这样就不怕烧坏脑子了。”

我气恼地抓起一把废纸扔到他头上。

在深呼吸十几分钟,念了两页纸佛经之后,我才能心无止水地继续读,还好琴姐没写如此刺激的内容。

后面简单讲述庄内现状,笔锋一转写到山庄已开展全面检查,所有弟子无论是否出师隐退都必须到庄内或者分舵报告,下落不明者31人,确认失踪的19人,明确与魔族相关的11人,其余仍在调查。

她叮嘱我千万别离开玄霄半步,近几年不必来祝寿,心意到了就行。

我放下信纸,扯开嘴角想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茶杯却倒映出耷拉的眉眼。

骗不了自己。

受害者远比我预计得多。

将琴姐的信折得规规整整放入信封,打开南烛的来信,他的字迹比以往更加刚劲有力,端端正正,能想到他端坐在书桌前,抿紧嘴唇,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一笔一笔在纸上。

“一切安好,不日便归。”

短短的八个字,让窒息的胸口有了喘息的间隙。

74、饥饿游戏

我带上莺莺前往薛家商行跟掌柜谈判,临行前千叮嘱万嘱咐她保持一张冰山脸,听指令行事。

然而,金碧辉煌的房间差点亮瞎她的双眼,喝了一口价值一千灵石一两的春山红茶之后,她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

掌柜寒暄几句,便直入正题:“钟姑娘,我们合作多年,这次也是带足诚意,我们愿意一次性出七百万灵石买断这项技术。”

莺莺的双眼瞬间发出奇异的光芒,她结结巴巴地重复几遍,颤抖的手指数了四五遍才搞清楚到底有多少个零。

她悄悄瞥一眼我,力图维护高贵冷艳的模样,嘴角却一个劲往上翘,咬住嘴唇依然漏出几声笑。

我镇定自若地喝完一杯茶,轻轻摇头,伸出一根手指:“七百万确实诱人,我能感受到薛老板的诚意,只是我的野心比较大,我要利润的一成。”

掌柜那张假面似的圆滑笑容出现一丝裂痕,嘴角保持住微笑的弧度,脸部肌肉却紧绷,他哈哈大笑,用笑声掩盖住尴尬:“钟姑娘果然胃口大。”

“作为回报,我可以跟薛家签一份契约,以后所有我研发的技术都将只供给薛家,除了武器。”我冷静地回应。

掌柜笑眯眯地打量我,一言不发。

“今日之内请给我答复。”我起身带莺莺离开。

“师姐!七百万啊!我全家从盘古开天地起种田都攒不到。”莺莺跟着我喊,她捂住因激动而通红的脸,急得直跺脚。

“我也攒不到。”我羡慕地望向金光灿灿的薛家商行。

“那你怎么不答应呀?”她急了,恨不得扛起我冲回去,生怕对方反悔。

“你有想过这项技术潜在的市场有多大吗?”我问。

“啊?”她迷茫地重复一遍我的话。

“七百万确实不少,我算过一笔账,如果大规模铺开每年赚个几千万灵石不是问题。”

这个世界的达官显贵不定期大兴土木,隔三差五修建行宫,以薛老板的人脉和手腕,赚钱还不是如三峡泄洪。

“你拿了七百万,然后每年看着他赚几千万,那时候难不难受?”

莺莺白皙圆润的小脸如同一块白糖糕瞬间坍塌,她啐一口唾沫:“我懂了,薛老板是嫌你开价太高,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派掌柜来,即便谈不拢,双方仍有回旋的余地,刚才故意开高价,看你会不会一时鬼迷心窍。”

我欣慰地点头,孺子可教也。

“我呸,难怪人人说无商不奸,师姐你给他合作两年,他扣扣搜搜的,还挖坑搞埋伏,难怪薛家现在四分五裂大不如前,报应!”

我停住脚步,命令:“你站在商行门口,数下有多少员工。”

她困惑地看向商行,不安地用余光瞟我几眼,安安静静地默数半晌,轻声说:“157人。”

“你家里不到二十个人,你爹要起早贪黑种地,你娘和你要挑灯做女工,劣质煤油冒出的黑烟熏得眼睛都快张不开,不小心就戳到手。”

她不自觉地将手放在背后,谨慎观察我。

“你知道养活几个人的辛苦,那你应该能明白薛老板的难处。光是几百个商行,就有上万号人,加上酒庄、茶楼、镖局、药店、拍卖行,有多少员工?背后有多少个家庭?”

“他如果干了黑心的勾当,可以骂他不得好死;他如果欺辱工人,欠钱不还,可以骂他猪狗不如。他如果多为自己争取利益,我们和他立场不同,骂几句老狐狸,奸商人之常情,但你心里要清楚,他没错。锱铢必较,绞尽脑汁为薛家争取最大利益,是他作为薛家的家主必须履行的责任。刚才的话,我不希望听到第二次,做得到吗?”

莺莺羞愧地低下头:“我知道错了,师姐。”

我买盒梅花酥递给她,缓和我们之间紧张的氛围:“走吧,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还要再砍一截。不过现在还有个难题,想了三天三夜都没想明白。”

“什么问题?”莺莺好奇地问,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

“这项技术是我发明,应用在药宗的项目上,那我应该给多少药宗呢?是按比例给还是我随意定个数字?要不要签一份合同以备检查?到时候记账的话应该怎么算?”

“……师姐你吃块梅花酥吧,真好吃。”

75、望子成龙

一大早收到南烛的来信:归期有变,等我。

于闲眯起眼睛调侃:“你怎么不失望?”

“要不要泪洒当场?”

“要,最好肝肠寸断。”

“好了哈,我给你三分颜色你不能开染坊连锁店。我没指望过他能回来,我自己就是医者,他的情况我能不懂吗?”

我收拾他的信,继续奋斗今年的年终总结。

“那你上次还那么开心?”

“我开心是因为他身子好多了,滚远点,别来打扰我写报告,要是出错了,你替我挨骂?”

“师姐此言差矣,我掐指一算今日不宜报告。”他笑着把手放在后脑勺,悠悠踱步。

不多时,陈月闯进来,双臂撑在桌面,黑亮的双眸牢牢锁住我:“我爹说不回来过年,你老实告诉我,我爹是不是有其他任务?”

我并未抬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假如现在出现大规模外门弟子下山赌钱,你会怎么办?”

他一怔,很快回答:“当然是从上自下对法宗来一场审查。”

“为什么?这是外门弟子赌钱,跟你法宗有什么关系?”

“你傻不傻?我们主管戒备,若没有法宗弟子徇私,外门弟子怎么可能……”他突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后退:“你是说……不可能!我们与魔族不共戴天,怎么会有人助纣为虐,残害同胞!”

我不回答,室内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陈月抬腿就要冲出房,我叫住他:“去哪里?”

“我去帮我爹!”

傻孩子,你这点能力,都不够血公子塞牙,唯一的作用就是负作用。

我只能软语劝阻:“陈月,你不相信陈长老吗?在地地狱般的东海战乱他都能大破魔族,乘胜而归,如今有赵铭、白师妹协助,肯定如虎添翼,区区魔族加上一些只配活在地沟的老鼠何足挂齿?你是觉得陈长老会输给他们吗?”

“我呸!这些杂碎算什么!”陈月大骂,猛踢一脚门框。

“陈月,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等你处理,魔族大规模劫持各派弟子的消息已传遍修仙界,玄霄今年过年该如何应对?谢安宁长老独自处理繁杂的事项难免有缺漏,你今年若能主动扛起重任,待你爹回来,她承你的情,在陈长老面前说上几句,还好有陈月帮忙,你想想你爹脸上得多有光。”

他不自觉地翘起嘴角,笑了一声之后故作矜持。

“而且啊,今年,是你作为法宗少宗主独立管事的一年,等下魏长老趁机给你使绊子……”

“他敢!他若敢欺我年少,我便闹到门主处,看谁更丢人!”

“癞蛤蟆不咬人它恶心人。他哪里要使手段,只需随便埋点暗坑,笑呵呵等你踩。你想想,以后你继承法宗,在万众瞩目的大典上,各派各国均派重要人员到达,他当着大家的面,笑眯眯地说,想当年陈月长老还是个连那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

“再想想,你一脸威严审视新弟子,弟子们乖巧地说师父好!他出来说,陈月长老当年还是个连那啥都不懂的小孩,现在都能当师父了。”

“……”

“再想想,你跟心上人喜结连理,新婚当日,他说还记得当年陈月长老啥都不懂闹了不少笑话,比如那啥,现在都娶妻生子了。”

“别说了。”他大口大口呼吸,五官皱成一团,紧紧握住拳头:“十二条腿的癞蛤蟆都好找,比魏长老恶心的一个也难寻。”

“所以今年你责任重大,三位长老缺席,法宗缺一个有魄力有能力有胆识的人稳住大后方。”

“少油腔滑调的。”他昂起头,推开门气赳赳往外走。

“下次来别踢我的门槛!等下我被骂损毁门派财物,你替我受罚啊。”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76、除夕

“大过年的,你垂头丧气什么?”莺莺不满地说。

马丽莲无力地支起脑袋:“我在想还要还多少贷款。”

“大过年的说这晦气玩意作甚?”莺莺光想到余额都心肝胆颤。

今年过年特别冷清,三位长老加上两位风云人物不在,法宗集体戒备,整个门派尽管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依然弥漫沉重压抑的气氛,好在,年货一点没少!更幸运的是,龙族今年又送年货了,黑水城和玄霄见者有份,每人一盏琉璃灯,我多得一只翡翠手镯。

“好……好……漂亮啊啊啊啊啊啊!”楚楚爆发出最大分贝的惊呼,她瑟瑟发抖地用绸布捧起镯子,在它的光辉下,郁郁葱葱的树林都顿感失色。

“这……这么贵的镯子,还、还不放回去,摔了怎么办?”莺莺的声音都在颤抖。

“给我戴戴。”马丽莲不等我回应便套入手腕中,笑嘻嘻地晃。

“嗯,这手镯只要二十七八万,摔碎了,我给你算个友情价,抹个零给二十万就行。”

马丽莲瞬间僵硬,莺莺大喝一声:“还不赶紧摘下来!!!真摔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扯淡!老娘无价之宝!”马丽莲说着,轻手轻脚将镯子放入锦盒中。

“今年大家都辛苦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大还丹不用给我了,你折现吧。”马丽莲伸出手。

我斜视她:“谁说要给你?你是不是忘了首付三万块是我给的?”

“你这败家娘们!!!!!”马丽莲捂住头咆哮。

我给每人发一颗健骨强心丹,他们的基础不算牢固,再用小还丹提高修为,升到开光可能就到头了,既然补贴到手,就着手查漏补缺吧。

啊鹰踌躇:“师姐,我们今年还去晚宴吗?”

“去啊,怎么你们要回家?”我略略理了理发髻,今天穿的一身团墨绿花簇拥圆领对襟长袄,为活动方便,改窄袖口,再带上同色云肩,下着胭脂喜鹊闹春褶裙,头戴一对赤红芍药绢花,加上白落璃送的手镯。

很好,端庄得体,应节不过分喜庆,挑不出太多毛病,料子也是南烛送的,不会再出现上次的错误。

其他弟子今日也换上我给他们做的新衣,大伙跟在我后面,紧绷着神经来到宴会厅。

今年没邀请其他宾客,便不似往日奢华,除好酒好菜,还有一些寻常人家的食物,倒也温馨。

“啧啧啧,红红绿绿勾引谁呢?”

“年年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知道给谁看,把心思放在修炼上,也不至于停在练气三期,丢尽玄霄的脸。”

几个弟子又开始背后窃窃私语。

“你们几个,肆意污蔑同门,损毁同门清誉,罚抄门规一百遍!”法宗大师兄陈鸿厉声斥责,引得其他弟子驻足,他们讪讪陪笑,灰溜溜地离开。

“师妹请吧。”陈鸿恭敬地指引我们:“少宗主已入座。”

“刚才谢陈师兄。”我受宠若惊,这可是重生98世都没得到过的待遇。

“应是我谢你,若不是师妹劝住少宗主,他只怕还在闹呢。”他无奈地叹气。

我们入座不久,两位长老和陈月也入座,他头戴镂空金冠,全部头发束起,比往日更显干练,罕见地一身玄色,织金祥云腰带加上一枚赤炎珠,还有点过年的气氛,庄严的模样与陈长老简直如出一辙。

谢安宁按惯例讲几句吉祥话,便回到座位,乐师奏乐,舞女起舞,宴会正式开始。

少了赵铭和嚼舌根的弟子,大伙吃得特别香,啊鹰一扫阴霾,连吃三个鸡腿,又要来两个猪肘子,三两下啃光,将骨头悄悄包起。

楚楚和马丽莲在暗暗斗酒,你一杯我一杯,谁也不认输。

于闲左手托腮,右手握住酒杯,闭眼惬意听曲。

莺莺满脸堆笑,在外门弟子处谈笑几句后,又去找几个相熟的内门弟子敬酒。

气氛正热烈,魏长老抚摸胡子,笑呵呵地开口:“陈月单独执掌数个月,法宗上下井然有序,真是虎父无犬子,老夫敬你一杯。”

陈月微微一怔,恭敬地举杯。

“陈月,你是我们玄霄的榜样呀,今天大伙高兴,你来讲几句,跟我们分享下你的经验,也好让其他弟子学习学习。”他慈爱地说。

若陈长老在,他肯定不敢提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这摆明要陈月出丑。

在人人吃香喝辣之际,陈月站起来讲话,大家不一定听他的,他在台上说,下面的人在吃,他自己尴尬,还会让人感觉到堂堂法宗少宗主压不住场子。

就算大伙都听,他能说什么呢?太过严肃,场子冷下来;太过随意,少宗主轻佻的传言明日就传遍玄霄。

谢安宁忙说不急一时,陈月也连声推辞,全被魏长老几句话化解。

他望向我,见我微不可见地颔首,于是站起来,抬手示意乐师和舞娘停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编钟,轻轻敲响,悠远洪亮的钟声响彻宴会厅,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编钟要用合适的力度和方法,才能奏出整齐划一、嘹亮的声音,若不管不顾乱敲一气,声音也会杂乱无章。正如我们玄霄,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让玄霄的名字如雷贯耳,远播四海!”

一段略显尴尬的谈话,被他用语气巧妙修饰,在他慷慨激昂的鼓舞下,弟子们纷纷举起酒杯齐呼远播四海!

他再次敲响编钟,响彻云霄的钟声将气氛推向高潮。

魏长老见笑肉不笑地点头,夸赞陈月英雄出少年,没辜负陈长老的期待,他笑着咬牙回应感谢您的栽培。

谢安宁和蔼地摸摸他的头,敬他一杯酒。

法宗上下有荣与焉,个个脸上泛红光,骄傲地互相点头示意。

陈月一一接受大家的致意,来到我面前,举起酒杯,低声问:“怎么样?我表现得是不是堪称一绝?”

“不枉我替你请三个说书先生。”我笑着回敬。

“不过你是怎么猜到魏长老会整这一出?”

其实我不知道,单纯给他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省得他天天想着拖陈长老后腿,谁想到魏长老会配合得这么好。

77、路在何方

今年夏家兄妹不回老家,马丽莲难得休假,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看人齐我召开一场年度计划开展会议。

首先简单总结去年的成果,药宗总计收入十八万灵石,其中八万是宗门拨款,十万是我付给药宗的技术测试费,投资用五万七千八百六十三灵石,今年七到八月有收成,预计收入三千到四千灵石。

其余灵石主要用于弟子补贴、药宗修葺、采购物资、修桥补路等,剩余五万一千两百灵石。

接着就是今年的计划,考虑到南烛目前的身体状况,我认为需要找一位教师。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拿教师补贴了?”楚楚兴奋地举手问。

“按玄霄规定,教师就职三年后才能拿补贴。”我无奈地摊手。

至于原因,得多亏一位前辈开发的发财小妙招,找几百个开光教师来挂名,补贴七三分。此事曝光后,玄霄大地震,三个玄霄高层引咎辞职,从此闭门不出。数百位玄霄弟子被废去修为逐出门派。

教师补贴从此改为就职三年后,每年年底统一发放,可谓是前人砍树后人中暑。

“花这冤枉钱干嘛?我来教!不就是开光期的心法功法秘籍吗?我已经全看完了,等南烛回来就叫他帮我借金丹的秘籍。”马丽莲自告奋勇。

“?????”他们的眼睛快瞪出来,试探性:“你……应该不会都学会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都看过一遍,挺简单的,就是吐纳聚灵法难一点,要练一个月。其他的,不出一天都能学会。”马丽莲抢走于闲的剑,跳到院子里:“比如天一剑法,看两遍之后,跟着秘籍慢慢使一遍,然后闭着上眼睛,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怎么舒服怎么来,自然而然就会了,是不是很简单。”

“……”

药宗鸦雀无声,几个小弟子脸面带愧色,不敢与她对视。

“大家投票吧,同意请老师的举手。”

大伙齐刷刷举手,马丽莲气恼地嚷嚷:“没眼光的家伙!”

“开光级别的老师月钱在一千到两千灵石之间,每月会来药宗呆四天。”

“我去!!!!这么好赚钱吗?!”马丽莲惊诧。

正常来说,开光级别的修士不说大富大贵,也能活得有滋有味,他们的出路包括但不限于,当老师、当保镖、当保安、当镖师、当发明家、当猎人、当赏金猎人等等。

无奈都不适合马丽莲。

先不说她的教学方法对学生的门槛过分高,她跟贾瑜的事人人皆知,谁敢让她当老师?把少爷拐走了谁负责?

同理,当保镖和保安也不行。

猎人,最基础的你要知道什么东西好卖吧?无奈这个问题就是死结,我按住她背了三天常见猎物宝录,最终决定放过彼此。

发明家,她倒是弄出不少新招式,问题是仅限她个人使用。比如将力量输入大象体内,那是因为她是天生武魄,钢筋铁骨,其他人依葫芦画瓢,我建议带点香菇梅菜,这样的肉泥比较美味;比如将修为汇聚在掌中压缩成球,那是因为她对力量掌控极为精准,甚至不输金丹,别人敢试,没能汇聚成型还算走运,最大的可能炸废一只胳膊,不是哪吒不要轻易尝试。

剩下的只有镖师,其实要不是负债,她靠报酬也能衣食无忧,不过嘛……

“别急,你的福气还在后头。”我安慰她:“升到金丹之后,玄霄会给你每月五千灵石的补贴。”

马丽莲眼前一亮:“真的吗?!那从今天开始我只睡一个时辰,今年就能上金丹了!”

我胸口一痛,暗暗说你晚点吧,你的武器都没存够钱。

我勉强一笑,拿出两把剑给夏家兄妹:“你们看看喜不喜欢?我找葬剑山庄定制的,应该够你们用到开光五期。”

“哇!!!!”两兄妹发出阵阵惊呼,啊鹰拔出火鹰剑,剑长七尺,通身赤红,剑柄处刻一只展翅高飞的苍鹰。

莺莺的是玉柄玄银剑,萍水玉制成剑柄有助于汇聚修为,剑身用玄银石打造,较平常的剑更为细长柔软轻便,最大限度发挥她身形灵活的优点。

“师姐,这把剑要多少钱?”莺莺抱住剑不安地问。

“我给楚楚和马丽莲也打了一把,不给你们打不公平,放心吧,也就五千灵石,我还是给得起的。”

“谢谢师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今年无论如何我一定考上驯兽师!”啊鹰激情澎湃,握住拳头大喊。

“啊鹰哥加油!”楚楚对着林子大喊。

“那于闲的呢?”马丽莲好奇地问。

他抱住双臂,靠在树干,含笑等我回应。

“他的还没做好,过几天吧。”

具体是几天,谁知道呢。

78、硬核屑人

不得不说,魏长老在合理合法合情整人方面的能力独步天下,他今年提出新要求,玄霄有两大神医,药宗却默默无闻,更有甚者不知道有药宗。

于是,他提出要打响药宗的名号,因此要培养大批道德高尚,素质过硬的医者,所以从今年开始,进入回春堂的大夫需要三年以上行医经验。

你说不公平?

大夫掌握患者的生命,谨慎点有什么错?要求他医术水平高有错吗?要求他有行医经验有错吗?

玄霄的教师也要求有一年的实习期,若犯错则终身除名教师资格,怎么大夫例外?

一通有理有据,大义凛然,抢占道德高地的说辞,把我和谢长老都干沉默了,最后在谢长老的周旋下,改为拥有两年以上行医经验。

不巧,莺莺就算加上初次义诊时打酱油的时间,也只有约一年半的经验,不符合报考资格。

这倒霉孩子。

一进门就看到莺莺捂住脸,坐在台阶上抽泣。

“别哭了,我们下山去玩呀,我请你喝酒。”楚楚蹲在她前面,担忧地递手帕。大元和小元趴在她面前,用头拱进她怀里,蹭蹭她的脸。

啊鹰一声不吭地练剑,连劈三个木桩子。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哭吧,把所有委屈哭出来。”我坐在她身边,抚摸她的头安慰。

莺莺抱住我的肩膀嚎啕大哭:“去年试题难,我能力不足无话可说,凭什么今年临开考才改条件?他们凭什么如此欺负我们?”

楚楚吸吸鼻子,紧紧抿住嘴唇,泪水在眼眶打转,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张大嘴巴放声大哭。

啊鹰扔掉剑,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唯一庆幸的是,马丽莲不在,不然她肯定要去剑宗拼命。

我沉默拍拍她们的后背,大元跑出去用头蹭啊鹰的头。

等她们哭完,我才柔声细语地说:“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我们可不能被轻易打倒,莺莺你的炼丹术已入门,可以炼制一些简单的丹药,有个吃饭的手艺今年解决温饱不成问题。”

她抽鼻子点点头。

“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已经找到教师,剑术教师不好找,我给你们找个法宗的师姐教阵法,陈月推荐的,每月只要800灵石,可以上足足10天课哦!”

“真的吗!”楚楚抹了抹眼泪,笑逐颜开。

“当然,人家可是法宗大师兄陈鸿的女儿陈希,正儿八经高材生,开光五期修者,在外面一节课收一千灵石,要不是陈月帮忙,我们怎么可能请得动她。”

“哇!陈希师姐!”莺莺诧异地喊:“我记得她有好几个自创的法阵,光是卖阵法都赚了几十万灵石,她居然会来教我们?!我不是做梦吧?”

“啊?!这么厉害吗?”啊鹰站起来。

“当然,明日便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打扫啊,哥哥快把大元小元的狗窝收拾好,楚楚快收好你的农具,我去修剪庭院的草和树枝,于闲别偷懒了快整理好回春堂。”莺莺分配任务。

一群人各自忙活,第二天个个穿上最新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站军姿严阵以待。

陈月带陈希进来时都惊了:“我来了几百次,怎么没这个待遇?”

“你如果愿意来当教师的话,待遇比这还好信不信?”我回答,打量陈希。

她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色衣衫,数条细细的辫子扎成高马尾,用鎏金玫瑰纹发冠固定,圆圆的脸上不施粉黛,英气十足的眼睛严厉地审视几个弟子。

她可以说是反向的马丽莲,天赋平平,比陈月大十岁,升到开光五期便陷入漫长的停滞期,基本可以说这辈子最最最最最乐观就是金丹一期。可人家的教学和创造能力出众,自创三个阵法,讲课通俗易懂,有教无类,搁在现代,能评个全国十佳教师。

她没多寒暄,让四个弟子展示阵法,清楚他们的水平后,便开始教学。

于闲哀怨地瞥我一眼,他不能暴露实力,只能跟着他们学习。

我耸耸肩,和陈月坐在一边喝茶。

“我以茶代酒感谢你。”我敬他一杯。

“当是还你帮我的人情,要不是你,我肯定要在宴上出丑。也是你走运,陈师姐刚好回宗门准备待一段时间。”

“她怎么会愿意收低价?以她现在的声望,上十天课收一万灵石,排队的人都能从东海排到西海。”我好奇。

“不知。”他耸耸肩。

又聊了几句,他赶着去上会计课先走一步。

等陈希上完课,我恭恭敬敬地给她端茶,千恩万谢握手。

她站起来反而郑重地给我鞠个躬:“我路过红山镇,见到镇民为师妹建的钟姑庙,师妹英勇灭火的事迹,帮助镇民重建家园让人敬佩。”

我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扶住桌子才勉强站住。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对建庙有什么执念?????

(才知道回答有字数限制-_-||剩下的发到专栏里面再复制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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